第二十七章 勘定御道
天色已暗，众人登上了附近的一座百丈高山，向四处环顾一周，昏暗的天光之下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周伯彦却指着西北东南方向的森林说道：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你看这片林子，比四周高出这么多，显然下面应该是一条山脊，在风水学中叫做潜龙，有蛰伏之意，利后人，确实是条龙脉，而我们脚下这座山峰则似龙珠，被其含在口中，说明这条潜龙不死，终有一日汇入沧海，当然，这是千年后的地势，或许在千年之前，这条龙脉是条显龙也说不定。 这时司马长空忽然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说我们脚下的孤山就是骊山咯，我曾听闻骊山山上四时有不凋之树，三春有飘香之花，为何这一片山石裸露，没有一丝花草的痕迹！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禁深以为然，只因那龙脉不显，谁知道是曾经的山脊，还是只是那些树长得高而已，而这座孤山也是寻常，长安城外多有此山，若这就是骊山，卖相着实不佳，不过南宫一羽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史记中记载，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若此处乃是皇陵所在也说得通，因为有水银暗藏其中，是以花草皆不可生！ 南宫一羽所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众人不禁踌躇起来，思来想去，不如先在山上找找，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李蛰弦却站在山口之上，趁着还有一丝天光远远的眺望着山下周伯彦所说的那条潜龙，然后手指在那潜龙之前的荒原之上指指画画，随即一副长安城的模样便在他识海之中形成，恍然间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自己亲眼见到了那座浩瀚无比的陵园，墓道灵台，月城角楼，内城瘗台，阙台神墙，碑亭献殿，一一在他眼前闪过，而那汇聚天下之兵打造而成的巨大的金人，则以十二方位的位置分布城外东西南北，如同守卫地宫的勇士一般，一时间，李蛰弦竟被自己以迷宫之术构造的皇陵给震住了，若真是一座陵墓，该是多么气势恢宏的场景啊！ 正在臆想之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蛰弦转过头去，只见风悠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什么一般，李蛰弦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仍然完好无损，自己并未露出马脚，他这是何意，这时只听风悠然说道：他们都下山了，李公子怎么还在此处，莫非有什么发现么？ 李蛰弦如今化名李天佑，听他称呼自己为李公子，心中虽然一跳，却仍然保持平静的点点头，说道：那么多人去找，不缺在下一个，趁着天色未暗，或许能看出什么蹊跷来，风公子了，听说你们从苏州而来，千里迢迢的，如何会赶来长安的？ 风悠然诡异的一笑，说道：我陪慕容公子在外行事，然后听到传言说千年前的始皇陵墓飞出了宝贝，众所周知，千年前历代的珍宝都被始皇带入了陵墓之中，所以即便后来刘邦成了天子，汉初的日子也不好过，经过文景之治的上百年积累，方才有汉武帝扬威塞外，所以不由对这宝贝动心了，何况知道王崇一在此，慕容氏作为天纵家族之一，岂能不为天下之人做点事情，李公子，你说是不是此理？ 又是李公子，李蛰弦心中又是一跳，总觉得这风悠然意有所指，为了避免露出马脚，李蛰弦决定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正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又听风悠然说道：不知道李公子去过苏州没有，若是没去过的话，日后想去可以到苏州来寻风某，或许可以带你领略一番太湖风光！ 李蛰弦这下终于可以确定，风悠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太湖乃是世人皆知的不可知之地，其被幻境笼罩，所有风光都只限慕容氏观赏，唯有靠近苏州二十里水程的湖区供渔民捕鱼，哪里能有什么风光，而他却说要带自己欣赏太湖风光，实际上乃是暗示着要将其擒回，看来他们此次来长安的目的不是为了鬼书，而是为了自己，难怪他们一直跟着自己。 不过李蛰弦又感到奇怪，慕容霸怎么会派这两个人过来，自己与他交过手，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么，这两个年轻人如何是自己的对手，至少也许慕容幻竹亲至吧！ 李蛰弦尴尬的一笑，没再回答，好在风悠然也没继续纠缠，往山下走去，却见周伯彦与岳麓生又爬上来了，岳麓生一副怯懦的模样，年纪不大，跟茗惜差不多大小，个头也不高，跟在周伯彦身后，如同他的书童，真不知周伯彦来长安这等混乱的地方，怎会带个这么惹人担心的人，这不，一个不注意，就被脚下为雪掩盖的凸石绊了一下，还好李蛰弦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小书童一副受惊的模样，抬起头看了李蛰弦一眼，竟而脸红了，这让他禁不住一阵诧异的看了看周伯彦又看了看这小书童，暗地里想道，这不会是他的娈童吧，天啊，周伯彦竟然有这种嗜好！ 周伯彦当然不会知道李蛰弦那怪异的目光之下，竟然想的这么龌龊，他着急上山乃是有所发现，过了一会儿，项烨、萧郎、南宫等人也过来了，只听周伯彦指着罗盘说道：方才我在山下走动，罗盘皆有变动，且方位变化，附近当有大量的金石之物，方才会生此异状！ 李蛰弦心中一动，问道：方才你便说过地下或有金石之气，但现在罗盘变化方位不定，是不是说明这金石之气不止来源于一个地方？ 周伯彦点点头，李蛰弦浑身一震，忽然想起方才臆想而出的那位于陵墓四周十二方位的巨大金人，大小当有五层高楼之大，全以金铜所铸，会不会是它们的影响，试探的一说：传言始皇收集天下之兵，铸成金人十二，罗盘会不会因此而动？ 周伯彦目光一闪，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立马又匆匆下山，手捧罗盘，勘定方位，用笔记下了方位，再仔细检查一番，顿时发觉这些方位果然有些蹊跷，似乎有团聚之势，只是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并非陵墓的正中，所以不似书中十二方位之言。眼下天色已黑，无法视物，不能继续查探，但夜色之中，星辰格外明亮，周伯彦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来仰望星空，口中念念有词，他身旁的小书童岳麓生也心有所感，忽然说道：此地可见紫微星若隐若现，周遭星辰淡而无光，甚至连北斗牵牛这等明星都淡了几丝光芒，着实奇怪！ 众人听着不禁有些疑惑，周伯彦却忽然停了下来，似乎计算已定，对他们解释说道：帝星之说乃是汉董仲舒天人一体之说后的学说，术士将一颗未命名的亮星指定为帝星，这帝星颇为奇怪，一般不会出现，但出现之后，诸星暗淡，似有臣服之意，没想到今夜这帝星竟然出现了，小生刚刚计算了一下日历时辰，今日绝非帝星出世之日，若按天人一体之说，帝星暗示帝王，莫非此处就是真正的龙脉，小生方才之言，应该不会错了，大家再好好找一找，大金人，或是御道，或是陵园的废墟，或许就隐藏在这一片雪原的地下。 虽然天色已黑，看不清雪原全局，但作为剑客，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南宫一羽、宫谱云、颜秋明皆是土系剑客，能以土遁之术在地下通行，黑暗之中也能视物，崔长恨乃金系剑客，对金石之气格外敏感，可以灵台感知，依靠着他们，顿时便在先前那山脊所在之处找到了金人的痕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金人已经倾倒，被土地掩埋在了地下，上面也是坑坑洼洼的，似乎被人刨去了不少。 宫谱云以土系秘术将掩盖在上面的几丈厚的泥土掀开，借着火把的光亮，周伯彦仔细的查看了一阵，说道：看这光泽已然浑黑，铜质裸露，其中的金质已经被人挖走了，但仍有这么大的规模，似乎就是千年前的大金人！ 然而颜秋明却有些不同意见，说道：不见得吧，要说这铜乃是制钱的原材，这么大的宝物在此，怎会就刨去其中的金子，留下这么大的铜人，而且这埋得也不深，千年时间岂会不被人发觉，怎会留到今日，要我看的话，更像是几十年前黄巢从长安城抢来的铜钱熔铸而成的，根本不是什么秦朝金人，原本就是这副模样，里面没什么金子！ 李蛰弦虽然不喜颜秋明，却也觉得他说的有理，历经千年，这么大块铜人，既然有人察觉，并从中挖走了金子，怎会将剩下的铜人弃之不顾，这可也是宝贝啊！ 周伯彦闻言皱了皱眉，一眼不吭的继续四处寻找，没多久又指了指一个地方，这次颜秋明动手，以秘术掀开这片雪地，果然下面又有一个铜人，找到这两个之后，周伯彦似乎察觉到了铜人分布的规律，每隔一千步左右的距离，便有一个铜人，正好围住了一个近似正方的区域，这下终于可以肯定这里应该就是千年前始皇墓地的地面陵园了，只是李蛰弦不明白，为何相遇当初毁掉了陵园，却没有带走这些金人，难道他就不缺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