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火车】

    “这么多人啊？”苏冰凝一进候车室就愣住了，三个通道两侧座位上坐满了人不说，地上堆满的行李间，也蹲着坐着站着乌压压的都是人，入眼望去，好似整个候车室就没有空着的地方。

    “是啊。”梁辰笑了笑，背着包拎着行李箱，不留痕迹的伸手隔着一段距离护着苏冰凝，隔开了人群，口中说着“借过”，带着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的苏大小姐来到靠近靠近一侧通道的墙边，把两个行李箱并放一块，放下书包，往自己那个行李箱上一坐，拍拍另外一侧，笑道：“坐。”

    苏冰凝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再看着旁边许多各种眼神打量着她的眼神，甜甜一笑，挨着梁辰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道：“不会把东西坐坏吧？”

    梁辰笑道：“里面除了几本书，都是衣服，没什么东西，而且就你那点重量，也坐不坏。”

    苏冰凝鼓了鼓香腮，因大厅嘈杂，便离他近了些，低声嗔道：“哼！你又不知道我多重。”

    梁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忘了我们体检过啊？”

    “啊？”苏冰凝一下子就红了脸，伸手掐他，“你偷看？”

    梁辰笑着抓着她的手臂，笑道：“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偷看？是刘铭力从李媛媛那里听说的，她觉得自己没你高，又比你重，正闹着要减肥，要刘铭力每天早晚陪她跑步。”

    忍不住翘起嘴角露出笑容的苏大小姐轻轻哼了一声。

    梁辰瞄了一眼她风衣领口处纯白羊绒毛衣被撑起的饱满弧度，低笑道：“人家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你这有点不讲道理啊？”

    “你……”这下真的有点害羞的苏冰凝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把，疼得梁辰呲牙咧嘴，不敢再贫，忙咳了一声，问道：“你学过跳舞吗？”

    女孩子大多更容易对人不对事，恋爱中的女孩子更是如此，若是旁人胆敢这样调笑苏冰凝自然要恼，可换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当他是夸自己了，听他问话，就松开了手，想了想，说道：“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我小时候腿不好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伸直了一条修长笔直的诱人美腿，指了指膝盖，说道：“我那时候膝盖这里有点弯的，我妈这样子长大了会很不好看，就逼着我学了好久舞蹈，矫正体形，她说趁着年纪小还有矫正的机会，长大之后骨骼长成，就晚了……那时候我年纪小嘛，还哭过呢，不过还好，总算长直了。”

    女孩儿两条修长美腿轮流伸屈几次，抬眸见梁辰目光灼灼含笑说了一句“确实好看”，欢喜之余，忍不住又有点害羞，悄悄缩回双腿端正多好，“哎呀”叫了一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妈很烦的，怎么坐怎么站都规定好，甚至连我晚上睡着了什么姿势都要管，她说会影响胸……啊！”

    差点说出敏感词汇的苏大小姐羞得掩住了口，很不讲道理的迁怒梁辰，又掐他一把，梁辰笑了笑也不跟他计较，没一会儿，就见陆续有人由通道开始排队，虽然有两个通道同时检票，却还是排出了足足两个通道。

    “这么多人，都是这列车吗？”苏冰凝忍不住又有点惊奇，看了一眼上方显示屏上的时间，奇怪地道：“怎么是提前半个小时就检票了啊？”

    梁辰笑道：“火车人多，行李也多，检票时间自然要提前一些。”

    苏冰凝又问：“可是现在距离检票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距离发车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怎么就开始排队了？”

    梁辰指了指数目绝对比人数还要多的行李，平静地道：“因为行李多啊，火车上面行李架能摆放的行李是有限的，先上车就有位置放，后上车就没有地方放了，自然所有人都想早点上车。”

    苏冰凝又“哦”了一声，双臂抱膝，闷闷地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抬起脸来望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梁辰只是微微一笑。

    苏冰凝没有说话，眨了眨渐渐氤氲起雾气的美丽眸子，轻轻伸出手来，半空顿了顿，又缩了回去。

    梁辰看着她白玉般晶莹的纤嫩手掌，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她一头墨染般的柔顺秀发，微微感慨道：“傻！”

    却不知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苏冰凝眨着晶亮眸子望着他半晌，忽然柔声唤了一声：“梁辰。”

    梁辰重新把她那被自己弄乱的头发理顺，笑道：“干嘛？”

    苏冰凝又望着他半晌，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

    梁辰笑着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有车站工作人员来检票，苏冰凝看到对面靠墙一侧通道那里先放行检票，蹙着眉头奇怪地道：“为什么那边先检票啊？”

    梁辰努了努嘴，笑道：“没看到都是带着小孩子的妇女吗？很多人打工在外，回家的时候没有男人跟着，带着孩子很不方便，就给开了一个特殊通道，妇孺专用的。”

    苏冰凝点了点头，又问：“那怎么还有那么多男的也在那边？”

    梁辰笑道：“这就是世态啊。世界这么大，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有人在助人为乐，有人在为非作歹，有人纸醉金迷，也有人贫苦离世，‘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说得其实并不只是古时……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人总是有阶级的，而社会金字塔越到底层，越容易看见人心看清人性。”

    苏冰凝抿嘴笑道：“你不要一副皓首鸿儒社会学家的模样好不好？”

    梁辰忍笑在她光洁额头敲了一下，笑着站起身来，说得：“说得再超然，还是活在这世上，看到没，那边有空位，赶紧去抢位置去。”

    被他忽然转变给逗笑的苏冰凝扯了扯他衣袖，摇头说得：“不要，这里就挺好的。”

    梁辰看了一眼那空位旁边都是人，明白她嫌人多会挤，继续在这里坐了下来，笑着打趣道：“跟你说，我们这两个行李箱，回头也得早点到车上才行，我刚刚算了一下，回头我们旁边这条通道也是会开放检票的，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先提前去排队，进去的早，路上就不用太赶……当然人潮里知道争先的肯定有，但也不多，也不用太着急，不落后就好。”

    苏大小姐皱皱鼻子，却还是很乖巧的点点头，拖着长长尾音道：“知道啦！”

    七点半开始检票，果然如梁辰所说那般这边通道也开放检票的，两人占了地利，早早就去排队，极少有这种经历的苏大小姐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左顾右盼，十分好奇，引得周围人群频频关注这位衣着气质一看明显就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漂亮女孩。

    过了人工检票，周围便都是拎着行李扛着包飞步赶路的人，还有不少带着孩子的，苏冰凝正看着从没见过的火车发呆，就听旁边有孩子哇哇的哭声，转头见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妇人背着一个麻皮口袋，一手拎着一个手工缝制的黄色布包，另一只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黑色皮革包，脚边趴着一个穿小红袄扎羊角辫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应该被mama催着赶路太急摔倒了，正抹着红彤彤的小脸哭个不停。

    着急要赶着上车的妇女既是心疼孩子又是心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家乡话来语速飞快，苏冰凝虽听不懂，可看得出是在责骂小女孩，忙丢下自己的行李箱就上前去把小女孩给扶了起来，小女孩见了是一个仿若电视里走出来的漂亮jiejie，抹掉泪珠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苏冰凝，半晌忘了哭。

    那妇女带着浓重乡音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声谢谢，赶紧拿包推着孩子汇在人群里赶车去了，苏冰凝原地怔了怔，听到那边梁辰在喊，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跑过去上了车。

    这是一列春运期间为了扩充载客数量加运的双层火车，车门、过道狭窄，加上这里又是停靠站而非始发站，车上座位上坐满不说，过道上也满满的都是人男女老幼都有，嘈杂人声里还有着小孩子的哭声，反倒是年轻人并不多。

    苏冰凝上了车就怔在了那儿，久久不敢往前走。

    梁辰笑着上前接过她手里推着的行李箱，笑道：“拉着我的箱子，跟我身后。”一马当先往前开路，带着苏冰凝来到自己座位前，却见已经有一对中年夫妻坐在了上面。

    苏冰凝有点奇怪地拿出车票看了看，梁辰却已笑道：“麻烦让一下。”

    夫妻俩见正主来了，倒也没说什么，没有座位的人借着有人下车的时候找空位也是常事，等座位主人上车再让出便是，真正会因为这点事闹出纠纷的反而不多。

    梁辰让苏冰凝先进去坐下，把上方行李架行李往两旁推了推，堪堪放下两个行李箱，挨着苏冰凝坐了下来。

    火车座位都是两排对坐，过道两旁一边是两人连座一边是三人连座，对座便是四人和六人，梁辰网上订票连退两次才买到了两人连票，因而苏冰凝坐在靠窗位置，一侧是他另一侧便不会再有别人。

    对面坐的是一对青年男女，本来正抱着平板各带了一只耳机看电影，苏冰凝到来之后那男的心思就没再回到电影里面过，时不时抬眼瞄一眼斜对面美丽女孩惊艳脸蛋，或是低眉瞥一眼修长小腿。

    苏大小姐正好奇地看着四人中间支着的那个小桌板，上面有两瓶饮料，还有些吃剩下的果皮零食，已将对面这哥们反应尽收眼底的梁辰笑着指了指他脚下装零食的塑料袋里一个空袋子，笑道：“兄弟，那空袋子能借我装一下垃圾吗？”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桌板上。

    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皮肤不好脸上长了些痘痘的男生尴尬地笑了笑，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拿着袋子把上面吃剩的果皮零食袋给收了起来，旁边似乎是他女朋友的女孩子羽绒服挂在一旁，身上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毛衣，见男友收拾垃圾这才抬起脸来，五官依稀能看出些秀气，不过皮肤微黑，不说跟肤若凝脂的苏冰凝比，便是跟天生皮肤偏白的梁辰相较也差了许多，本来能够打到六十分五官扣掉几分，也就只有五十分出头了。

    五十分妹子打量了对面两人，面无表情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IPAD，苏冰凝拉了拉梁辰手臂，悄悄往屏幕上指了指，轻声道：“她在看比赛视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