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谥号慎王
出征前，岳青珊一直念念不忘丁姨娘的请求。 皇宫里一派新气象，大哥登基三日政务缠身，忘了五哥还在天牢情有可原，可她不能忘记。 这两日，皇上总是委婉地拒见她，即便见面，也只是谈征讨北灵之事，不容她分神谈别的事。 听说这三日皇上数次光顾岳冰灵的小院，岳青珊想了想，来到六姐的院子，陪她下棋，期待能巧遇到岳武帝。 眼看太阳落山迟迟不见岳武帝，她有些灰心，下棋都有些走神，连被岳冰灵吃了几子。 看到七妹魂不守舍的样子，岳冰灵淡淡一笑：“你不是特意来下棋的吧，是不是听锦茜丫头说大哥常来我这，所以沾了大哥的光，你才肯光顾这里？七妹，六姐其实也有事想不明白，自从上次你从桐城郡归来后，性情怎么变了，和我生分很多，可是六姐做过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 岳冰灵观察数日，趁此机会索性说出心中的疑惑。 姐妹之间好消除罅隙。 岳青珊手怔了下，落下黑子道：“最近事情太多，疏忽了六姐，还请六姐见谅。方才我在想大哥现已是皇上，为什么还迟迟不放出五哥？大哥是不是忘了，我们应该提醒他，可这两日总是没有机会见到大哥。六姐你见到大哥替五哥求个情吧，五哥还关在天牢，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原来是为这件事！”岳冰灵展示她标准的笑容，提着黑子松口气道，“我听大哥说，明日就放五哥。正因为大哥是皇上，所以有些事情不能不走程序，让人心服口服。七妹你大可不必忧虑，五哥现在不在天牢，不用受那牢狱之苦。” “哦，真的吗？在哪？为什么不说呢？丁姨娘这几日以泪洗面。四哥也性情忧郁闭门不出，我们应该早点告诉她们的。” 岳冰灵不急不躁道：“五哥这么好？难道我这个亲jiejie还不如同父异母的哥哥亲？” 话里带着酸味。 六姐吃醋了。 “当然都一样亲！”岳青珊没在意她的话，眸子一转：“五哥在哪儿呢，我好久没见到他。” “好像是在从前的瑞王府养着身子。”岳冰灵道。 “瑞王府？”这个名字好陌生，闻所未闻，建康有这样的地方？ “就在阊闾门东。”见她不明白，岳冰灵又解释一句。 “哦。”她听了应声寻思，六姐都知道，为什么大哥不告诉五哥的亲生母亲丁姨娘？ 难道大哥和六姐都不知道丁姨娘现在有多难过？ 大哥做皇上，却对丁姨娘毫不在乎，总觉得说不过去。 虽然四哥封了潘王，可却外放去丹阳，丁姨娘无论跟不跟过去，都要与其中一个儿子分离。 丁姨娘的心情肯定很难过吧。 岳冰灵打断她的思索，“七妹，我劝你别插手这件事，大哥既然认他作五弟，绝不会亏待他。倒是你，明日出征，行兵打仗的日子里，倘或时来了小日子怎么办？” “我的小日子刚过了。六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岳青珊急着想去寻五哥。 她从皇宫出来翻身上马，骑上黑骏直奔向阊闾门。 天已黑下来时，终于找到了岳冰灵所提的瑞王府。 原来这瑞王府只单单一所无名无姓的宅院。 提起瑞王府，街上人竟都不识，因此绕着这院子转了十来圈，终于在拐角处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朝这边行来时，她才恍然大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辆马车抵达这座低调的宅院大门口停下，娄炎小将军走出未作片刻逗留，匆匆走进去。 岳青珊大吃一惊。 娄炎是来看五哥的吗？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岳青珊赶紧拴好马，绕至后面角门翻墙而入。 院内一片衰颓景象，与立夏的葳蕤格格不入，废石荒木丛生，这就是六姐所说的好地方？ 岳青现转了一圈，就看见娄炎领着六名侍卫朝这边院子走来。 她粗略看看上房的摆设，简陋且布满灰尘，里间豆大的油灯下，岳纵缩成一团躺在破榻上。 她轻轻走至墙角，透过梅花窗棂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破旧的窗子缝眼很多，她正要呼喊五哥，五哥先看到从外面走进的那群人，心神不宁地起身缩到墙角：“娄炎，这么晚，你带人过来干什么？” 娄炎没有急着回答他，先是环顾四周破旧的景象，微微蹙眉，“这些天你就躲在这里？” “是大哥派人接我来的。”岳纵有些困惑，“大哥让我等待时机，会来接我，你是不是我大哥叫来接我回家的？” 岳青珊透过窗子都能叫到五哥话里的恐惧，虽然他眼睛里充满迫切的希望，但从他蓬乱的发丝间，颤抖的声音里，明显感觉到惶惶不安。 娄炎走至矮几旁，俯身伸出手指滑过几上，捻捻手里的灰渍，蹙眉道：“这几日委屈你了。我是奉皇上之命来给你送酒安神的。”说着后面的侍卫在桌了铺了一层绢，然后就有人置了耳杯在几上，斟满摆。 油灯浊黄的光照在酒水上，像一只透着嗜血的阴戾的恶眼。 从小生活在阴险狡诈的皇族，岳纵瞬间明白娄炎来此的目的。他下意识往后退却，直摇头：“不，我大哥绝不可会放任皇帝来取我性命，皇帝做这件事我大哥知道吗？” 娄炎脸色严肃，一改往日的戏谑，这时的他完全变了个人，他一字一顿道：“先皇驾崩，高寅王顺天道继承大统，如今是嘉平元年，当今圣上是岳武帝。皇上圣明，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特封你谥号慎王，纵五公子，你明白了？” 岳纵愣住。 他最信任，且一直视为救命稻草的大哥，竟然要取他的性命？ 他眨眨眼睛，身子剧烈地颤抖，情绪激动，“我不明白，你说谎！你一定是说谎！什么天下悠悠之口，什么岳武帝，这都不是真的，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一定来救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娄炎神色黯然，皇权斗争饮血啖rou，每一次算计都是要踏着对手的尸骸往上爬，且不论是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