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活着
“话说你在这做什么？”岚慕有些诧异的看着趴在树梢上的苏络。 苏络白了他一眼，从树上纵身一跃跳下。 “魔族的那家伙逃了？”苏络擦了擦额头的汗，问。 “啊，刚才萧前辈出手了。”岚慕说，“夏清渝呢？” “回往生堂找她师父。”苏络挖着耳朵说，“那个瑶池人还真是强，我们南域都找不出几个修为高过他的。” “那你现在在干嘛？”岚慕面色有些古怪。 苏络一拍脑袋，“对我是找你来着，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我没事。”岚慕抓抓头发，“在没有达成目标前，我是不会死的。”他将目光投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前辈找你，说他在什么正源殿......”苏络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总之你快去，没准他还能教你几招。” 岚慕神识一扫，在整个剑宗内拥有那么强大气息的只有萧间一人，他很轻易便能锁定萧间的位置。正源殿......就是那里么，他沉吟一番，转身向那个方向走去，苏络紧跟在他的身后。 “对了木兰。”苏络叫了他一声，“我过几天就要回南域了，家族那边传来消息......看来不能再在中州混下去了。” 岚慕听到他说的话，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回去？那不是挺好？苏络在南域有着自己的家人，真是令人羡慕。 “过段日子就是平天宴了，你可要好好修行啊。”苏络注意到岚慕没理自己，讪讪的说。 “你今天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岚慕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苏络挠着头没再搭话。 一路上能见到不少剑宗弟子，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大部分岚慕都不认识，苏络倒是打了不少声招呼。不知不觉间他们便走到一座大殿之前，大殿外部空无一人，用青灰色的石板铺在地上，显得颇有些庄严肃穆。 苏络在大殿门口便停下了脚步，留岚慕一人向内走去。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高台之下站着一人，剑子萧间。 秋离插在剑鞘内，但他的手上却还提着一把剑，剑身笼罩在灰色的雾气之中，在看到长剑的瞬间，岚慕心底咯噔一声。 该不会是......素鬼的本体吧？ “仙剑鸣凰，我师兄萧素的佩剑。”萧间看到岚慕进入大殿，开口说道，“对你而言，更熟悉的应该是素鬼吧。” “弟子知罪。”岚慕慌忙单膝跪地，他知道剑子喜怒无常的性格，可能自己任何一个举动惹他不高兴就会命丧于此。 “你有什么罪？”萧间偏头说，“虽然他确实想用寂灭剑意毁掉剑宗，但我及时赶回，也幸得没酿出大祸。你助他脱困本是大罪一件，但他确实在危急存亡之时阻挡住了方黎与穆芝历，可以算你一功，起来吧。” 岚慕的双腿都有些颤抖，可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功过相抵，这就结束了么？ “不过......”萧间对上岚慕的目光，一瞬间岚慕只觉得他在萧间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存在，“你身上的功法，到底是什么来头？” 果然，岚慕早就想到会因为幽念决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瑶池的普通功法，想必是家族在与魔族的战场上缴获的东西。” 东绝境虽小，但也常年有魔族入侵，那些魔族大多修为不高，因为东绝境法则会赐予魔族更多的限制。 “是普通的功法，还是在瑶池众多功法中地位尊崇的逆生决与幽念决？”萧间收回目光，看似随意的问。 岚慕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在萧间面前，自己不敢说假话。“是......仙道幽念决。” “仙道幽念决是瑶池至高无上的功法，对其余功法能形成层次上的压制，而在我这一代唯一能将幽念决推至顶峰的，就只有当今瑶池圣女一人。”萧间说，“所以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萧前辈在说些什么。”岚慕说，他确实不知道，对他来说这功法是父亲交给自己的岚家绝密之物，在与方临水相遇之前他从没有想过这会是瑶池的功法。自己侥幸从中学到几式而已，身边的人居然都要对这件事追根问底，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魔族。”萧间说，“而且你应该在瑶池的地位与方临水平起平坐，哪怕你所言不假，但能凭空捏造出一段记忆甚至彻底改变一个人，对方英瑶来说并非难事。” “您......在说些什么？”岚慕怔怔的看着萧间，“我是岚家的岚慕，不可能跟魔族有任何牵连！”他的声音有些急促，他亲眼见过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族，自己与那些家伙根本不一样。而且他是岚家的独苗，污蔑他为魔族不就是在侮辱整个岚家？ “我说错了吗？你既然知道幽念决在瑶池的地位，那么你又认为自己凭什么有资格修行功法？”萧间冷然开口，“岚家，早就灭亡了。” “但它曾经是东绝境的家族！”岚慕大声说，“我是岚家家主岚邵的独子，是岚家活下来的唯一一人。” “那没准是岚邵与魔族私通，由瑶池一名女修生下的你。”萧间说，“更何况岚邵他到死都不敢踏出那一步，也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废物？在萧间说完这些话之后，岚慕已经妒火中烧，他可以说自己是魔族，但是他绝对不能侮辱自己的家族以及父亲。 “萧前辈。”岚慕咬紧牙关，强忍着自己动手的想法，到现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清楚自己如果动手那么后果会很惨。只是......总有些事情是比他的生命更宝贵的。“请您收回您刚才的话。” “收回？”萧间缓缓走进岚慕，岚慕只觉得自己承受着莫大的威压，他脚下的地面都因为压制而产生裂痕，“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岚慕动用全部修为才强撑住没有双腿跪地，他佩服的是剑道上的前辈，而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甚至辱骂自己父亲的人，所以就算双腿尽废他也不会跪下。 萧间看着岚慕的目光，少年虽然被压制的面色苍白但依然目光坚定，他在坚持让萧间撤回他所说的话。不过，堂堂人间剑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命极境小辈来教训？ “我尊您为前辈，您可以侮辱我，但请您不要侮辱我的父亲！”岚慕的声音掷地有声，哪怕是面对苍皇境他也没有后退一步。 这种眼神，真让人讨厌啊。萧间收回目光，一指按在岚慕眉心处，他没有出招，只是凭借苍皇境的rou身之力。 岚慕的头骨以能感受到的程度逐渐开裂，他的瞳孔逐渐放大，萧间一指已经伤及头骨内部，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岚慕目光所及的景物变得模糊，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自己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执念而死，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解脱。 对冥族复仇，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办不到吧。岚慕的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砸断一根门柱之时他感觉自己的脊椎同样开裂，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死法。 萧间冷哼一声，转过身缓步朝高台上走去。 苏络百无聊赖的站在外面，正源殿内有禁制存在，他根本听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思考岚慕身上发生的事情之时，一道人影喷洒着鲜血从正源殿内飞了出来。他的双腿与双臂都以奇怪的方式在四周摆动，似乎已经尽数折断。 岚，岚慕？！苏络来不及震惊他一跃而起将岚慕接住，但倒飞的大力带着他同样向后方而去。苏络按住岚慕的后背硬生生提他分散着这一击的威力。 该死，这是萧间对他出手了吗？苏络咬破手指，以自身血液强行返祖，一对翅膀从他背后张开，即便如此依然止不住这一击之力。 “轰！”苏络的身形狠狠砸在身后的高山上，他龇牙咧嘴的收起翅膀，现在也顾不上返祖带来的疲惫感了。“喂！木兰！木兰！”他扶住岚慕的肩头大声喊道。 岚慕双目圆睁，只是目中无神，他早就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似乎有人在叫自己？苏络吗？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苏络，我要活下去。”岚慕的嘴中，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不过他的声音极为虚弱，苏络根本没有听清。 “你还活着吗？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往生堂一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苏络将岚慕背在后背，现在挪动他都相当困难，他全身半数的骨头都碎裂，根本配合不了苏络的行动。 岚慕听不见苏络的声音，他只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别人拨动着。。 “我一定要，拼命活下去。”他的声音如蚊子般细微。 “说了你别说话了。”苏络皱着眉头，展开全部身法向远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