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释恶
鬼？岚慕之前还在韩家的时候，便听说过洗剑池，而自己还感受过池中类似于妖兽的神识攻击。也就是说它是类似的这种东西，那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来剑宗之后，自己也并没有听人提起过洗剑池的存在。 “萧间做的好事啊。”嘶哑的声音说，“小鬼，你的气息居然与他有那么几分相似，真是令人厌恶。” 岚慕无声的笑笑，自己修为低微又怎么能与享誉天下的剑子相提并论。 “可我本为剑宗一介剑修，天赋甚至不在萧间之下，更是为了剑宗鞠躬尽瘁。”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我不惜自降修为为剑宗创出洗剑池，可到最后萧间居然将我关在这种地方，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嘶哑的声音颇有些刺耳，岚慕靠着墙坐了下来，“如今剑宗大乱，没准前辈重见光明的时候，这里已经是魔族的领土了？” “魔族？”嘶哑的声音停顿一阵，“刚才送你进来的人看来修为不低，那就是魔族的人？” “瑶池的方黎，应该是神无境修为。”岚慕说，这人倒还好沟通，除了提到萧间的时候会变得极其愤怒之外。 “方黎......”嘶哑的声音说，“方英瑶的弟弟么，还真是怀念啊。” 岚慕目光一闪，看样子他是认识方黎的，那么便同样是上个时代的剑修，只是不清楚他的修为如何。而且自己先前用神识探查过，在这个人身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他就是个普通人。 “我在之前rou身已经被毁，几乎是以池灵的身份存在于洗剑池中，你用神识对我自然没有任何效果。”那人似乎能看清岚慕内心所想。 rou身被毁......难怪他先前说自己是鬼，可如果rou身被毁的话一般修士是根本活不下来的，除非有特殊手段将灵体固定下来，或者像月斩那样。但月斩已经修至苍皇境，其他人是无法比拟的。 “神无境的修士，便能控制自己灵体与rou身分离，但倘若rou身被毁我本活不了多久。而有人想方设法将我的灵体固定在一柄长剑上，而后我又通过曾经的修为凝练出特殊的rou身来，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本体是一把剑而已。” 岚慕微微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随着修为的增长有些东西确实变得越发玄妙。他说神无境的修士，也就是说他作为剑修时曾修至神无境？岚慕颇为惊讶，按理说整个五方大陆神无境也屈指可数，尤其对这些大宗门来说，一位神无境对大宗门之间的争斗都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现在就是曾经的一个神无境强者，在自己眼前被剑宗关押在槐荫阁之中，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曾经犯过大罪，导致即便是神无境也无法弥补罪行。 想到这里，岚慕不仅握紧了自己的剑柄。 “不用紧张。”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这样只能让岚慕更加紧张，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我是鬼啊，自然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你的剑心已经乱了。”嘶哑的声音传来调侃之意。 沉默了许久，岚慕开口说道：“前辈怎么称呼？” “叫我素鬼好了。”嘶哑的声音说：“名字什么的，在我死去之时已经忘记了。” “剑宗现在，陷入一片混乱了吧。”素鬼轻声说，“魔族入侵，让我想想，瑶池来的神无境会有两人，而剑宗明面上只有宗主与三堂堂主能应对，宗主被困，秦逸岚重伤，凌世羽与穆芝历难分胜负，那么你以为剑宗该怎样才能逃过此劫？” 岚慕思索良久，素鬼说的没错，这对于当今剑宗来说是无解之局，剑子不在的剑宗已经沦为一盘散沙，三位堂主更有一位倒戈向魔族。只是，他不希望剑宗就此失败，加入剑宗之时他本以为自己的将来会被改写，能有办法完成复仇。可在这里岚慕甚至没学到什么东西，剑宗便陷入危难之中，他没有抱怨，因为自己毕竟也是剑宗弟子，要想办法为宗门出一份力。但修为低微，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又是沉重的无力感，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依然是那个只会逃跑的废物。岚慕右手垂下，清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小子，你叫岚慕是吧？”素鬼说。 岚慕一惊，他分明没有对素鬼说过自己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猜错啊。”听到岚慕的反应，素鬼似乎显得十分满意。 “你一出生你娘便死去，你爹叫做岚邵，是东绝境岚家的家主。”说起岚慕的身世，素鬼如数家珍。 “行了，别说了。”岚慕平静的说，实际上他根本不平静，他的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素鬼是谁？他为什么知道这些事？自己让他闭嘴，只是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对他来说的禁忌。 “有很长一段时间，岚家都是剑宗在东绝境的代行者。”素鬼缓缓开口。 岚慕瞳孔一缩，“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不住颤抖着，他从没有听到过这些事，代行者是什么意思？难道岚家被灭满门也与剑宗有关么？ “不过后来岚邵成为家主后，岚家便与剑宗再无瓜葛。”素鬼说，“你没必要隐瞒什么，我曾经见过岚邵，不仅是我，萧间也见过，不然你凭什么认为萧间会特地带你来到剑宗？” 萧......前辈？对啊，自己在北漠被救的时候他好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感情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曾经与剑子有过交情？但东绝境的修士就算至死也只能修至转天境，又怎么会认识剑宗至强者剑子萧间？岚慕的心情缓缓恢复平静，看来素鬼在剑宗待了不少年岁，而他神识的修行同样强大，从自己进入剑宗之时，他的神识便能锁定自己么？ “那么岚家小子，你愿不愿意与我做一次交易？”素鬼感觉已经将岚慕带入自己的节奏中，问。 “交易？”岚慕一愣，“交易什么？” “你手中长剑借我一用。” 素鬼还没说完，岚慕便开口：“你想脱困？”他眯起双目，很显然对于剑宗来说素鬼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自己如果帮他脱困无异于助纣为虐。 “很聪明的小鬼。”素鬼轻笑着说，“是啊，我被萧间困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想出去看看。” “放你出去，没准你会像穆芝历那样背叛剑宗，那样岂不是更加危险？”岚慕哼了一声，说。 “岚家的小鬼，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不插手，以现在的剑宗能有几成胜算？”素鬼说，“即使凌世羽侥幸胜过穆芝历，虚弱的他对上方黎也都绝无胜算，更别说此次前来的不止方黎一个，方渡夙也潜藏在暗中随时准备出手，而剑宗剩下的那些转天境高手妄图去对付这两名神无境无异于以卵击石。” 岚慕没有说话，素鬼说的不错，神无境与转天境间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如果说转天境还在人所能理解的修行者范畴，那么神无境更像是真正得道的神仙。东绝境的规则限制，便也是基于此。 “事到如今，能在他们二人面前拯救剑宗的，只有我一人。”素鬼说，不知什么时候那种嘶哑之意已经淡了很多。“那你还在等什么？真的想就此丢掉这来之不易的修行机会？还是想被方黎带到瑶池？你应该知道人间修士落在魔族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当然知道，因为前不久自己才因为碰触到月神之上的传送阵而被传往北漠，险些命丧于那里。“你是剑宗的恶，我倘若将你释放出去，那又跟你们这些罪人有什么区别？”岚慕说，他实在是做不到。 “那么，在整个剑宗隐瞒自己的姓名身世，甚至隐瞒自己作为瑶池弟子的身份，你说你是不是剑宗的罪人？”素鬼说。 “我才不是什么瑶池弟子！”岚慕用拳头砸在墙壁上大声说。 “那么，谁信呢？”素鬼的声音充满着讽刺之意，“你不会以为，修行幽念决的人在剑宗能像平常弟子一样简单的生存下去吧。” “你！”岚慕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的看向墙壁一侧。 “你助我脱困，我帮剑宗铲除那两名魔族，同时我们的秘密就都烂在双方肚子里，如何？很公平吧。”素鬼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岚慕在心中权衡了很长时间，许久之后他开口道：“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将自己的剑靠近我这个方向就好。”素鬼说。 岚慕想了想，将清盏缓缓靠近那块墙壁。 “很好小子，看来在大是大非前你还能保持着清醒。”素鬼大声说，“我们都知道，你是剑宗的弟子不是么？” 岚慕没有回应，将清盏贴在了墙壁上。下一瞬清盏居然直接透过了墙壁从这边消失，识海中也空空如也，看样子长剑是出现在了素鬼的手中。 随后，岚慕只感觉到整个槐荫阁都出现剧烈的震动，他扶着墙壁才勉强没有跌倒，而槐荫阁内部先前那些暴戾的气息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在自己身旁的气息却越发强烈。 那是与方黎一个等级的气息，压制的人喘不过气来，仿若神明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素鬼狂笑着，一剑将困住自己的所有禁制尽数粉碎。 “萧间！萧间！我就说过你困不住我，总有一天我会逃出来的！”。 岚慕用双手捂住耳朵，这嘶哑的笑声太过刺耳，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帮助素鬼脱困对于剑宗是好是坏。 这个鬼早就没有rou身，但他的情感却依然如此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