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件长袍
“你明知道自己随时会死，你难道不感到悲伤，不感到上天的不公？”岚慕问。 “有时候会想吧，但那种事情思来想去有什么用，我既然知道没准哪天自己就醒不来了，我为什么不把每天都过得很有意义……对得起自己就行吧。”苏络摊了摊双手，“其实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公平吗？岚慕一时有些失神。的确，至少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些噩梦，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永远只摧残着自己的精神，rou体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或许真如苏络所说，这个世界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不堪。 “那我走了。”苏络站起身来，摇了摇手便径直向门口走去，他刚把门推开便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你是谁？”岚慕双目微眯说。 “那你又是谁？”苏络笑了笑，反问道。 “岚慕。”岚慕开口。 “南域苏络。”苏络的声音很轻，他一脚踏出门外，身形便消失无踪。 南域……岚慕陷入沉思中，他对于南域没有任何理解，只知道那里是妖族的领地，此妖非彼妖，类似于他先前见到的瑶鬼，是起初没有任何修为的凶兽，经过无数年天地元气的锤炼才得以拥有修为，初开神智，这类妖兽毕竟偏少，而南域真正拥有种族的妖都是在出生时便拥有化形能力，几乎与人间修士无异，若要分个究竟便是南域近乎草木皆兵，而东境，中州，还是有不少普通人的存在，而南域没有修为的人，无不是从其它地方前往那里的经商者，而其本地的妖族无一不有着极高的修为，他不清楚苏络究竟属于哪一族，完美化形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对他们而言自身的本体才是本不显露的另一形态，不过他曾经听说过妖族显露本体的话会实力暴涨，毕竟他们是妖族，而不是妖兽。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的苏络，异色双瞳，自己连听都没听过，不过想来那双眼睛确实充满妖异的美，那想必就是他体内两种截然不同的血脉互相冲撞的结果，他刚才用神识能看到两种血脉，更像是两种力量，两种异常狂暴的力量。苏络现在就是再让两股力量在他的体内肆意对抗，而对抗的结果自然便是爆体而亡。苏络说过他的这种病无人可治，因为这根本不是一种病，两种血脉一般人能拥有一种对他而言便是莫大的造化，苏络却同时拥有两种，当这两种力量无法互相融合时便开始了对抗，两种血脉便根本不是造化，而是一种毒，无解之毒。 岚慕意识渐渐潜入识海中，自己的识海依然只有一道门，门下躺着把翠绿色长剑，据说是叫做清盏，那么回头可以问问苏络这是什么来头。他的意识附在那把剑上，向外一拉，长剑直接出现在他的手中，岚慕再次用神识确定周遭没有人存在时，握紧了清盏，还是与先前一样的冰凉的感觉，岚慕深吸口气，微微闭上了双目。 幽念决中并没有注明剑法该如何修炼，那么就该自己钻研，岚慕双手持剑举过头顶，猛地一剑劈下，他拿不准手中长剑的威力，没有动用自己的真元，也没有让剑挨在地上。只是个十二岁少年无比普通的一挥，理论上来讲不会产生多大威力。 “轰！”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在他面前响起，自己持剑的地方于墙壁有着一丈的距离，墙壁是长剑远远无法够到的，但墙壁从中被直接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痕！ “怎，怎么回事？”岚慕将剑放在一旁，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去观察墙壁，他用手指抚摸在墙壁上，的确是用剑所造成的，但他刚才相距甚远，难道清盏仅是最普通的挥斩便能斩出威力强大的剑气？岚慕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除过这个解释又能有什么更加合理的解释？他起身拾起了自己的这把剑，这把或许以后要跟自己很久的剑，清盏。 岚慕再次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裂缝，右手倒提剑柄，微微一转，长剑便再次回到识海中。他想起自己以后如果真的要住在这里的话，还要回到曾经的别院收拾行李。虽说本就没什么行李，那就与小侍女道个别吧。 他刚走出门，便看到了韩若柔，女孩站在门口，岚慕本身不想搭理，但短暂的思考后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怎么又回来了？”岚慕问。 “我刚听到这里动静不小，出什么事了？”韩若柔笑着看向岚慕的眼睛，仿佛能看出他有没有说谎。 “没事。”岚慕说，“我要去别院一趟，收拾一下以前的东西。” “你真打算住在这里了？”韩若柔声音听上去失了之前的灵动，但岚慕并没有在意，她笑道，“我之前便告诉过你这里很好吧。” “的确是适合修炼的好地方。”岚慕还以一个微笑。 “哦对了。”韩若柔指尖蓝光闪过，一身蓝白相间的衣服出现在她的手中，“你以后要是修炼的话，便穿这身衣服好了。”她注意到岚慕神情不太对，补充道，“不光是韩家，广寒宫的样式应该也一样。” 岚慕其实什么也没注意，他注意到的只有胸前那个“韩”字，这是韩家弟子穿的衣服。“可我是岚家人啊。”岚慕紧咬着嘴唇，没想到在韩家人眼中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鬼罢了。 “岚家……怎么了？”韩若柔看到岚慕迟迟不接，不免有些疑惑。 “没什么。”岚慕伸出手将衣物接过，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这下就没什么事了。”韩若柔笑着拍拍手转身就欲离去，转过头还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对了对了。”她再次看向岚慕，“真的不要靠近洗剑池啊，很危险的，你刚才没有靠近吧？” “没有。”岚慕说完便不再理会韩若柔，自顾自的向山下走去。 岚慕走后，韩若柔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现在依然从岚慕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修为波动，他难道真的还没有开始修炼？女孩深深看了岚慕一眼，蹬蹬蹬地跑开了。 单薄的墙上挂着一幅画，走到这里，岚慕还是有些怅然若失，自己一路走来要舍弃多少东西，床上与他离开之前没有两样，看来连小侍女也没有进过他的房间。他本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应该只有他来韩家之前穿着的衣服，那套……岚家子弟的衣服。 “慕……少爷。”小侍女最嘟囔半天还是吐出这几个字，“您回来啦。” “我要走了，韩家将我调到内院修炼。”岚慕望着她笑了笑。 “这样啊，那恭喜了。”小侍女从身后摸出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袍，递上衣服时的动作与韩若柔很像，“我把这件衣服帮慕少爷补过了。我想这个对您应该很重要。”小侍女有些支支吾吾。 岚慕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便是自己先前的衣服，“谢谢。”他说，“真的谢谢。”有时候感谢也只能这样表达，他将韩若柔给他的那件韩家弟子的衣服扔在床上，抓起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在我下次来之前，补好它。”补得自然是那件韩家弟子服，小侍女连忙跑到床边，拿起它仔细的看。 “可是，它还是新的啊。”小侍女有些不解，抬起头岚慕已经走远了。 “那也补好它！”岚慕头也不回，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