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堕落骑士
【梅赞达，林中城外，奥斯顿·斯图尔特】 冬日的冷幕将林中城外的森林严实覆盖，树林里，野兽都销声匿迹了，只剩下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叶子与野草，泉水发出类似碎冰碰撞的响声，落进深邃而阴暗的沟壑之中。 地面上，则有一条条被车马碾压出来的裸道，通向树林里那令人不安的深处。血红色的旗帜出现在树木之后，军营帐篷遍地都是，日光长盾的圣骑士以及自然之仆里的净化者，早已在这里扎下营寨。 如果从上方视角看，能够发现这些奥斯顿的爪牙，已经从三个角度将林中城合围起来。而蒙面迷宫则像一堵巨大的铁墙，将林中城和奥斯顿的人都阻隔在了“世界”的另一边。 净化者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破坏林中城的结界，但他们都没有成功。因为这个结界即便对马卡斯的代行者来讲，也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存在，他需要得到马卡斯更多甚至全部的力量，才有可能突破这个千年前就建造起来的结界，如果他都无计可施，手下的杂鱼又能做什么呢？ 目前的情况是，梅赞达和马卡斯代者两边都绷紧了神经。一方力图化解危势，而另一方则企图打破僵局，这是一场既考验耐心又考验实力的较量，代行者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已经近一个月没有露脸，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召唤马卡斯力量的仪式上。 他的仆从——奥斯顿·斯图尔特，近日的表现则极其反常，在他的身上，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发誓守卫他的几个新晋圣骑士长，一个个接连消失，令人恐惧的气氛已经像黑死病一样传染了军营中的每一个人。 身为奥斯顿的最后一名贴身护卫，安德烈·亚维，他最害怕的一天终于来了。今日，他被奥斯顿召见，在出发前，他向不焚之神——斐达辛乌祈祷了无数次，希望自己能够平安无事，但是，他点亮的那根红烛被熄灭了。 他颤巍巍地，走进奥斯顿无人看守的帐篷里，里面一片阴暗，他感觉自己好像从白天直接跨进了黑夜，他不明白他的长官为什么不点灯，紧接着，腐烂与恶臭的味道传进了他的口鼻，圣骑士立即捂起了鼻子，然后干呕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脑海则被可怕的幻觉占据了。闻起来比腐烂的死尸还要恶臭，他不知道光明神官究竟怎么了，可是，那些去过奥斯顿帐篷的兄弟，一个都没有回来，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吗？ 他心悸地望了望回头的路，但那黑暗一片，某种扭曲的力量已经像荆棘一样将那里封堵，他无路可退。 安德烈·亚维是个圣骑士长，他本该什么都不怕，每每上战场，他都有牺牲的觉悟，他敢于冲锋在人群之前，敢于赴汤蹈火。但是此刻，他确实害怕极了，他预感自己要死在自己效忠的长官手下，死在自己所崇敬的对象手里，这种可悲的下场，这种被背板的结局，才让他感到恐惧。 “你来了？” 奥斯顿的声音从阴影中发出。 安德烈·亚维强行维持着镇定，他欺骗自己说没什么好怕的，那可是奥斯顿大人，他没有理由无故伤害自己。 “是的……我的……大人。” 安德烈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了奥斯顿背影佝偻，看起来，他好像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但这不可能，光明神官奥斯顿绝对不可能变成这样，他应该是昂首挺立的圣骑士，他应该端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严肃的审视部下。 “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德烈。” 奥斯顿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虚弱，这几乎是一个老头发出来的。 “我愿为您……付出一切，大人。”安德烈躬身说道：“若有何事……我可以效劳，敬请吩咐。” 真的吗？难道他要自己去死，自己也做得到吗？ 安德烈不知不觉汗流浃背。 “我需要……你做你其他兄弟做过的事……” 奥斯顿慢慢开口： “把你的力量献给我……” 说到这里，奥斯顿猛地呛了几声。 “我的力量……原本就是您的。” 安德烈忠诚地回道。 也许是他太过紧张，他听不出奥斯顿这句话有什么奇怪之处。但等到他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犹如黑暗中的黑暗一般，一股浓浊的力量翻滚着，向安德烈罩来，后者完全没有能力躲闪，就被它包裹在了里面，随后安德烈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他的rou身整个便像是被消化一般，凹陷溶解了。 他的生命、灵魂以及一切其他精华，都被奥斯顿所掠夺，成为了后者的食物。在吃下这顿大餐后，奥斯顿终于有力气站起来，他披头散发，在黑暗中久久地站立着。他感觉到了饱足，尽管安德烈并不是特别美味的食物。 他决定今天要去找代行者，求他帮助自己，很显然，他现在的状况和代行者赐他复生有关……自己突然就会使用某种邪恶的魔法，这种魔法就像是生存的本能一般，从他身体里释放出来，吞噬他的猎物。 他不清楚自己变成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杀死了五个忠心耿耿的部下了。 在黑暗中，他往前走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让他异常的愉悦，忍不住用鼻子去更多地嗅闻，但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好歹是个圣骑士。 帐篷的帘布被拉开了，圣骑士和自然之仆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里。他们看到，自闭数十日的光明神官终于出现了，但仅仅产生了短暂的欣喜，之后，他们就被自己的所见吓得魂不守舍。 奥斯顿铠甲上全是黑色的污血，他的金发散落在肩铠上，也像是浸血一般，粘稠不堪，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但附近的军官根本不敢捂鼻子。因为奥斯顿手里，还抓着某个可怜鬼的溶解一半的残肢。 奥斯顿也终于注意到了这点，只见他将安德烈的手抛到了边上的树丛里，那只手让认得它的骑士们无不退避三舍，他们一个个吓得不敢发声。 “代行者在哪里？我要见他。” 尽管他这么问了，可没有人有勇气回答。奥斯顿于是抓住了一个军官，将他拎到了自己面前。 “他在哪里？” “回……大人。” 军官说话时浑身哆嗦，道： “代行者在东边的……仪式祭坛。” 听到了回答，奥斯顿这才放下他，沉声命令道： “带我去。” 而军官一个劲儿的甩头，脸色惨白。 “这……不行，代行者说谁胆敢打扰他……就把他的尸体挂在军旗上。” 这个军官只是说了真话，完全没有添油加醋。 奥斯顿只是理了理铠甲，然后语气阴森地说： “如果你不带我去，我现在就把你的尸体挂上去。” 听到他的话，军官受惊不小，因害怕而弯曲的身体，猛地站直了。 “好……好，大人，你说了算。” 于是，这个军官便忐忑不安地，和奥斯顿离开了。周围没人有心情嘲笑带路者的窘迫，因为奥斯顿的恐怖模样印证了军营里最可怕的传闻。但他可是奥斯顿大人，就算他真的杀死了五个圣骑士……也没有人敢站出来管这种要命的闲事。 通过军官的带路，奥斯顿很快就到达了代行者的仪式阵地，尽管是白天，这里却被黑夜笼罩了，就跟奥斯顿帐篷里的情景非常类似，火烛根本没法燃烧。 代行者的祭坛，其实只是一个紫色法阵，它被描绘在地上，放射着勾人心魄的幽光，而代行者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闭着眼睛，专心致志，一言不发，仿佛是在冥想。他的身放置着一个紫色的人头骨，那个头骨并不是完整的，有一部分曾遭碾压，还留着破碎和变形的痕迹。 在靠近代行者法阵的那一刻，奥斯顿身边的可怜军官被代行者瞬间肢解，他的身体碎成了几部分，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到了外面。奥斯顿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急忙单膝跪地，像拜见真神一般虔诚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紫色法阵的幽光忽的暗了不少，代行者从中站起，他的火红金袍在现在这种条件下，看起来已经不是红色的了，这样的转变，让奥斯顿更显不安，他并不迟钝，他已经明白，所谓斐达辛乌的代行者，恐怕只是眼前这个人披着的外皮。 但他还是必须说： “斐达辛乌大人，原谅我打扰了您的仪式，我本不该冒犯您，但是，我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我无法控制地杀死了五个部下，如今，我乞求您的帮助。” 代行者往他走近一步，突然用手抓住了他的头，检查起他身体中的力量来。这个举动让奥斯顿战栗不已，他以为对方要施下责罚。 “你，已经算半个暗族人了。” 代行者将手收回长袍中，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转身又走向了他的法阵。 “暗族人？” 奥斯顿紧张地问，他当然清楚暗族是什么东西，但那是很久以前才出现过的……怪物，如果自己被变成了暗族人，那这个代行者又是什么来历，事情越来越复杂，奥斯顿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 “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