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流血之夜
【梅赞达，蒙面迷宫，威尔·乔】 在短暂的失明中，威尔听到了一个声音。 “威尔，你站起来！大家……都指望着你啊！” 佩莎在威尔的耳边急切地呼喊着，现在的形势极端混乱，如果威尔在这里失去了意识，那无色阵营的大家，就真的全完了。 袭击威尔的骑士在和凯蒂厮打，佩莎的这头山猫一旦发飙起来，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招架的，它猛烈地攻击骑士的咽喉，后者则用甲片覆盖的双手死命地反抗着它的尖牙。 威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炫目的光芒早就消失了，但他眼睛里的景象还是一片重叠。 “佩莎……我……” 他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佩莎，他只听得到，所有人都在他的周围厮杀着，每一刻都有人死掉，鲜血飞溅，发出洒水似的声响。 佩莎尝试着扶起他，但很快，他们就遭到了攻击，另外一个修炼者想要将他俩冲散。而佩莎的短弓没有办法，应对这样近距离的冲击，更何况她还扶着威尔。所以她只能用短弓抵挡了一下，结果却被袭击者的铁锤抡到了墙边，她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口中有血液流出。 “威尔……” 她痛苦地按着胸口，脸色发白。 一片混乱之中，袭击者径直向摔在地上的威尔走去，他并不知道这个银发少年是无色阵营的领袖，只不过，这个神志不清的家伙看上去是最容易解决的。 他向半空中举起了自己的铁锤，嘴角咧出一个丑恶的笑容，“呼”一声，铁锤摩擦着空气，重重地落了下去。 佩莎已经闭上了眼睛，同一时刻，她在绝望中听见了让她重拾希望的亮音。切贝特之牙，就像是真正的狼牙一样，死死地咬住了铁锤，使它没能如愿以偿。 袭击者使出全身力气，要把锤子压向威尔的脑门，他的肌rou青筋暴绽，威尔看到了他有多想杀死自己，尽管大家同为修炼者，原本无仇无恨。 他为了自己肮脏的阵营，而选择杀戮，他不介意让其他人都去死，只要自己能够安然地活着，他忘记了获取力量的原因，他不配成为一个修炼者。 满含着心中的怒气，威尔奋力抵抗他的压制，猛地咆哮出来，他抬起了自己按在地上的右手，两个人因此都失去了平衡，袭击者往地面上重重倒去，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碾碎威尔的头颅，但后者却在失衡的瞬间，往右边躲开了他的锤击。 与此同时，威尔右手的另一把切贝特之牙，如利齿般凿穿了袭击者的腹部，剑的另一头从他的身后露出，他倒在了威尔的身上，鲜血流的遍地都是。 威尔推开袭击者的尸体，挣扎着爬了起来，山猫凯蒂身受重伤，倒在墙边，而佩莎也几乎被之前的一锤挥晕了过去，所以威尔必须保护他们。 威尔小队另外还活着的两个成员，向他靠拢过来，其中那个右手烧伤的游侠大喊道：“我们没办法和波文会和！我们完了！” 没错，他们的队伍被割断了，如今他们被至少八个人包围，仅存的战力只剩下他们三人。 “如果他们一起进攻，我们根本没办法抵挡。” 三个站成了三角，掩护着身后的佩莎以及凯蒂，但握武器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先前那个使用爆炸魔法的骑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如果加上他的话，那包围者就又多了一个，他没有死，只是上半身被凯蒂撕咬得面目全非，每个部位都有血在外渗，威尔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站立的。 “我们都是修炼者！” 威尔挥舞着武器，喊道： “你们戴上蒙面巾，难道……就不是了吗？” 白营的人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一拥而上，数把刀剑砍落下来，游侠杀死了一个敌人，随后他的肚子就被一支长枪捅穿了，他握着这支枪的枪头，仰面死去。 另一个成员被骑士所杀，那个骑士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但在死亡之前，他更想要拉几个人与他共赴黄泉，他变得像个怪物，而不是人。 威尔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思绪混乱，他的脑海里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充塞着，但正义也好，堕落也罢，似乎都没办法救他。 骑士的剑砍伤了他的左手，威尔的一把剑掉在了地上，他也跟着跪倒在地，那恐怖的身影踉跄着走到他的面前，威尔看到的只有黑暗。 骑士大笑起来，对威尔说道： “我们手上……已经有那么多的血了，还怎么洗的干净？这里是地狱，所以没有正义的神。” 他用剑抵着威尔的喉咙，威尔的眼睛睁得无比之大，他的愤怒盖过了恐惧，他吼道：“像你这样的人……才应该永远待在地狱里！” 黑暗之中，一把暗刃无声而现，它划过一道银色的光辉，冲过了骑士的胸腔，他整个人都随之向后倒去，其他人都没有料到威尔还有这样的招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原本距威尔都还有两个身位的距离，现在全部迫不及待地用兵刃杀来。 然而，第二把、第三把暗刃出现了。这些黑夜凝成的利剑，从来都不会失手，他们将冲来的修炼者尽数击倒在地，他们就像是被劲弩射中的战马一般溅血死去，以至于后面的人无人敢近。 威尔的左手沾着血，几乎没有力气去捡起地上的剑，但他的右手还能使用，他把剑指向其余的白营战士，黑暗的眼睛里，没有了一点儿胆怯。 难以言喻的气势冲击着白营的修炼者，他们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转变，大家都听说过暗刃，知道它的厉害，可是，能够连续使用这么多次暗刃的人，他们闻所未闻，所以胜算已经完全倾斜了，谁都不想白白送死。 夜暗元素，仿佛凝聚成了的黑色的火焰，在威尔的身边燃烧，白营的人退了几步，终于，有人试图谈判。 “年……年轻人，你想保护你的人，我们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 那个人为难地说道： “如果可以不杀人，我们也不会这么做。” 威尔看不到他白蒙面巾之后的表情，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撒谎，他依然举着他的剑，身躯就像磐石一样，纹丝不动。 他在确认佩莎的情况，她身上没有流血，应该只是昏了过去，接下去，他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不然，他就辜负了阵营里的所有人。 正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已经陷入死寂的围墙下，另一个脚步声出现了。 威尔向后一看，那是波文。 他抓着一支银枪，脸与护甲上沾满了血迹，他应该已经拼死战斗了很久，但步伐一点儿也没有虚弱的痕迹，他的神情非常的镇定，镇定到让人害怕的程度，威尔忍不住问他：“其他人呢？” “都死了。” 波文悲叹道。 “这群白营的人……罪不可恕。” 威尔的双肩垮了下来，他明白无色阵营的覆灭是……他的责任，他向白营剩下的那几个人走去，后者更不敢相信他们的人也全部死光了。 那可是四支小队的战斗力量，居然会被一个十一人的阵营消灭，他们对威尔已经非常恐惧，但他身后的那个战士，让他们更加胆寒。 “要杀了他们吗？” 波文问道。 威尔很想这么做，但是，杀人只会增加痛苦，就算杀了这些白营的余党，也不能让无色阵营的兄弟复活，他的脚步停住了，白营的人万分胆怯地看着他。 “我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威尔说道。 “什……什么？” “摘下你们的蒙面巾，加入我们。” 可那也等同于死亡，这些白营的人心知肚明，如果说蒙面迷宫中正进行着一场战争，那他们要加入的可是最弱小的势力，可是现在，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活一天是一天。 “当……当然。” 白营的人答道，他们看上去非常不情愿地摘下了自己蒙面巾，威尔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杀意。 他轻轻走到佩莎面前，蹲了下来，检查她的呼吸，然后长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凯蒂哀嚎着舔自己的伤口，威尔鼓励似地摸了摸它的毛发。 波文站在他身后，道： “不知道，你从这次教训中学到了什么。” 威尔低着头，他心里很不好受，他在想，假如当初就按波文的方案行动，也许他们的阵营可以少死许多的人。 “这些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阵营，他们要的是生存。正义对他们而言，缺少说服力。” 威尔终于明白，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威尔，你知道无色阵营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吗？” 威尔抬起头，看向他。 “让所有修炼者放下武器，共同生存下来。” 波文笑着否定这个答案，他说： “你错了，威尔。无色阵营的意义，不是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而是让坚持正义的人活下来！你不愿意看到修炼者厮杀，所以之前才会选择让守卫说服他的小队，你并不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你只是太过懦弱，因此选择了让自己更舒服的办法。” 威尔怔在了原地，波文的话，让他如遭雷击。 “正义并不意味着无人流血。” 波文的声音，愈发尖利。 “如果，你作为一个领袖，做不到这一点，今天这样的悲剧，只会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威尔的眼睛，呆望着身边的一具具尸体，波文的话在他的意识中重复着。 正义并不意味着无人流血，因为自己的懦弱，本该活着的人，都含着遗憾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