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林中血战
【梅赞达，远世森林，威尔·乔】 湖水的颜色，渐渐暗淡，林中的光线，渐渐隐没。 修炼者们集结的这段时间，太阳已经落入了林海边际，在天空抛投出一不详的夕红。 “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高处，一个持杖的黄袍元素师，冲众人喊道。 他是个长者，年龄看起来七十左右，自发地担当起了散人们的领袖。 “既然，净化者侵占了自然之仆的位置，想要发起令人发指的杀戮，那么这神官之路，已不复为神官之路了。从今日起，大家应当共同行动，才能避免被净化者个个击破。” 人群中，如雨点一般的躁动，停歇了下来，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土坡上的他。 “老先生，你说的有道理，我支持你！” 威尔身旁，一个持斧男人率先支持老人的看法，他又说：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净化者何时进攻，如何进攻？” “对呀……” 修炼者们惶恐不定，对未来的担忧，完全显示在了脸上。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请通知我们的人来回答。” 长者摸了摸花白的长须，目光扫向数百号人群，呼吁着： “如果你就在这里，请你站到我身边来，为大家讲讲净化者的计划！” 所有人都在互相张望，经元素师这么一提醒，他们都想起了威尔的存在。 威尔定在原地，犹豫片刻，然后，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众人的瞩目，迎面而来，令他有些不太适应。 “没关系，小兄弟。” 老元素师和蔼一笑，伸出自己的手，邀请威尔过去。 “你是我们的英雄。” “对，没错！” 威尔身边的人，纷纷拍起手来，人群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威尔回头看了一眼冬珞，只见她点了点头，便鼓起了勇气，走上了元素师所在的高台。 修炼者们已经开始自发提问，场面有些混乱。 “呃……大家请静一静。” 威尔看着下方如此多人，如此说道。 意料之中的紧张感，流遍了他的全身，但是此时，他必须要将它压制下去，因为自己要说的事，关乎几百人的生命。 “你们看看这……被冰魔法冻住的七个人，他们是……一支净化者的小队。” 他的话语，明显还有些不流畅。 “我从他们口中得知，净化者的军队，将在傍晚时分，布置好包围圈，开始屠杀我们修炼者，所以……” “军队？” 众人哗然。 “傍晚时分？那我们岂不是已经没有一点时间准备了？” 四周的景色愈发沉暗，它正以一种可见的速度入夜。人们已经无法阻止晚上的来临，也没办法抵挡它所带来的黑暗威胁。 威尔提高了嗓门，说： “他们的人数肯定很多，多到足以覆盖我们所有向西的路线。” 这是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威尔能看见所有人脸上的沉重。 他犹豫过，要不要说出自己的判断，他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他接着道： “但我们仍有希望，因为净化者并没有料到，我们会集结在一起，就算只有……几百人，可大家都会使用魔法，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说得对！” 威尔说完之后，老元素师再度发声： “既然情况大家都已明了。我认为，大家应该现在就动身。” 他长杖一挥，鼓舞的力量，仿佛能传遍所有人。 “我们这儿大约有两百人，应该分成二十个小组，十个人一小队。” “分成小队？” 有人提出了疑问。 “没错，修炼者的能力，各不相同，若是混乱作战，一定无法相互配合。相反，若能以小队的形式，组成优势互补的阵容，就有机会对抗数量上占优的军队。” 他顿了顿，又道： “另外，若是我们的大部队，被击溃了，也能及时分散成小队，进行第二次突围。” 即便大场面上失利，也总有人能依靠第二次突围，摆脱净化者军队的包围，这就是老人的计划。 话还没说完，修炼者们几乎就已经一边倒地赞同了这个方法。散乱的修炼者们，开始分组，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大家排成楔形队列，开始往远世森林的西边前进。 在他们前进方向上，不足五里的位置，骑乘武装魔山羊的军队，也在稳健地开来。 这些着装仍然像自然之仆的军人，军旗却已换用了三头火鹰的标识。军队由自然之仆叛乱者与净化者的渗透者混编而成。 即便他们是在植被繁茂的原始森林里前进，也几乎排成了一条直线，无论往左还是往右看，都无法看到队伍的尽头。 奥斯顿对代行者的命令，下足了苦心，绝不放漏一个修炼者。 在一处野草之海上，修炼者大部队与净化者遭遇了。 这里的野草，都疯长到了人肩部的高度，又异常坚韧，骑兵几乎无法展开正规的冲锋。 但这并不能阻止梅赞达本地战士的狂野，他们骑着作战魔山羊，像失控的野猪一般，践踏大地，狂奔而来。 几个人的投枪，“飕飕飕”划空而过，直接贯穿了前排修炼者的胸膛，这些可怜的人，还没来得及使用魔法防御，就被迅猛的攻击夺走了性命。 净化者像漩涡一般的火焰弹，又仿佛暴雨一般，倾斜到修炼者们的头上，后者的伤亡数陡地攀升，显出无比被动与脆弱。 不过，这种单方面被攻击的情况，也没有维持太久，被迫适应战斗节奏的修炼者们也发起了反击。 长须元素师，从人群中冒出头来，金色的长杖高高举起，数十道刺眼如昼的闪电，交叉射出，将带头豕奔狼突的敌人瞬间摧毁。 作为对净化者火焰弹的反击，修炼者队伍中擅长使用火魔法的人，亦召唤出滔天大火，往敌人的阵地烧去。 不可避免的，整片草海都被点燃了。 起初，只有净化者被大火殃及，但随着火势的蔓延，修炼者们也阵形大乱，失去了唯一的站足之地，往四方逃跑开来。 这无法扑灭的火焰，将这里变为了林中炼狱。数不清的人被火所烧伤烧死，净化者和修炼者们都选择了分散躲避。 在混乱中，威尔不小心离开了自己的小队，闯进了军队的包围。身后是熏天烈焰，而其余三面皆是冲杀而来的敌人…… 一个骑士的长枪锋镝划过火焰之痕，旋转一圈，向威尔斜刺而来。 威尔猛地侧身，用双剑将长枪撩开。 再来又是一击扫刺，他灵活地低下了头，骑士长枪在他的腰上划出一道危险的长弧，待他直起身来，魔山羊的战蹄高抬了起来。 威尔的全部神经，都被这危险的时刻牵动着，不自觉的反应，甚至快过了他的思考。 一把暗刃，在他胸前迅速凝结，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发出了攻击的指令，暗刃迅捷地刺穿了山羊腹部的护甲，继续前进，又如一把夺命匕首，穿身而出，连带着羊背上的骑士，一起击毙。 魔山羊嘶鸣一声，与骑士一起倒在了蔓延过来的火海里。 这是威尔第一次杀人，他呆滞地凝视着净化者的尸体，心中既没有喜悦，也没有难过，求生是人的本能。 小队的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四周浓烟滚滚，杀喊声如鼓震天。 根本看不清战场情况，呛人鼻息的烟气，令威尔忍不住弯下了身子，急剧上升的温度，使他脸上渗出越来越多的汗水。 必须找到队伍，找到冬珞，一个人落单，迟早都是要死的。 这个危机的念头，催促着他，他往火场的一个出口跑去。 又是一个净化者出现了，他的坐骑，看上去已经死去，所以，他正徒步行走。 就在这狭小的路口，他与威尔狭路相逢，头盔下的嘴角，露出了狠辣的笑容。 威尔第一时间做出了迎战的起手式，阿尔杰教给他的两套剑术，一攻一守，足以应对许多情况。 净化者丢掉了手中的长枪，从旁边的尸体上，捡起一把长剑来，大多数净化者都会使用不焚之神赐予的火焰能力。他的火焰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威尔汹涌扑来。 威尔见识过它的威力，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绷紧双手的肌rou，用双剑果决地划开了两个火球，还剩四个，他没有把握全部挡住，便往边侧快速的冲刺而去。 他踩到一处余烬未灭的草堆之上，身后拉出一道道重叠的身影，四个火球在净化者的引导下，纷纷调转方向，就极忽然减速的火焰飞鸟，撞击在威尔用残步制造出来的影像之上。 当净化者顿悟到，最快逼近的那个身影，才是威尔时，残步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 净化者慌忙用最后一颗火焰弹，攻击威尔，却被威尔旋转的双剑，凌厉地斩碎。 跳跃而至的身影，用长剑舞出一道银光，自上而下，撕开了净化者眼前的最后景象。 他头盔中间的面容，先是被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线，接着，殷红的鲜血从那里喷射出来。 血液往下流去，整个喉咙部位，就像是穿了一件血红的颈甲。 他无法及时用剑阻挡，在引导完最后一个火球时，他还不足以熟练地收回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他被威尔干脆果断的旋转利刃所杀死了，整个过程，甚至还表现出一种壮阔的美感。 当然，它是只有死亡之神能够品尝的美感。 威尔一阵粗喘，灼烁的双眼，一转不转，极其镇静的表情，显示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 这是他杀的第二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若是给他充足的时间思考，他可能会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是，刚刚的举动表明，他能够自卫，能够反击，他不是一只茫然无助的羔羊，而是一个战胜恐惧的战士。 这正是摩丝缇娜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