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竹林争执
【梅赞达，龙首丘，杰克】 所有圣骑士都完成了搜查，回到了庙前的空地上。 根据搜查的情况，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的男子，但长官仍然不肯罢休，因为自然之仆确实与黑衣人在这附近遭遇过。 于是，他让一个手下，拿出了黑衣人的画像，将它展示给众人看。 他说： “你们有谁，见过这画像上的这个黑衣男子？” 弗列德面色一怔，日光长盾搜捕的人，竟然不是杰克和贾巴尔。 众人都在原地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一会儿以后，大家开始摇头否认。 “你们知道，知情不报，是什么下场。” 长官威胁一声，然后，将画像交到了弗列德手中，吩咐道： “如果日后，你们看到了这个人，就必须以最快速度，告诉我们，明白了吗？” 弗列德唯唯诺诺，说： “当然，大人交代的事情，我不敢怠慢。” “哼。” 长官抱怨似的一声闷哼，随后，带着队伍离开了。 “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自然之仆的那群傻子……” 他嘴里念念有词。 确认日光长盾的人完全走了以后，弗列德把龙xue里的杰克和贾巴尔叫了出来。 两人的衣服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看上去就像雪人。 弗列德心有余悸地问： “你们不要紧吧？” “没事，我们不怕冷。” 杰克脸色很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他与莉安结定的冰霜契约，令他对寒冷免疫。 “那就好。” 弗列德的眼珠转了几转，问： “另外，你们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杰克和贾巴尔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同声道： “有。“ 营地里的其他人，都靠了过来，将杰克和贾巴尔围在了中间。 弗列德敏锐地拿出了刚刚日光长盾留下的画像，将它给杰克两人看。 “你们见到这画像上的男子吗？” 画像上，男子整张脸的轮廓清晰可见，眼睛处的描绘尤为仔细，那是一双非常冷漠的双眼，一般人的眼睛，绝不会长这样。 杰克不确定地道： “我们没看到那人的脸，但是，他的帽子和衣服……与这画像上的人比较起来，应该是同一个。” “肯定是同一个。” 贾巴尔补充道。 弗列德等人呆若木鸡，心想这是坏了大事，他们也许会变成私藏罪犯，到时候，怎么说都说不清楚了。 “赶紧派人去追日光长盾。” 弗列德立刻吩咐下去。 “告诉他们，我们刚刚看到黑衣人出现了!” 身边的冰誓者立刻骑上快马，绝尘而去。 弗列德叨叨自语，说： “只有这样了，主动告诉他们，总比事后让他们追责好。” 然后他转过头，对杰克和贾巴尔说： “还有，你们下午就上路去集结城，不要在这营地里逗留了，以免节外生枝。” “明白了。” 杰克和贾巴尔收拾好行李后，在阳光凌人的下午，乘坐一辆由当地祖玛兽拖行的厢车离去。 考达驯兽营地的后方，是一条盘山道路，直通集结城。 像巨大蜥蜴一般的祖玛兽，已经完全记住了路况，不需要车夫指挥，就能够自发往返。 而这里平时都是运送皮制品以及食物等物资的通道，鲜少会有外来人关注，日光长盾的圣骑士们也不例外。 山坡下方的巨竹，长得比小山还要高，将整个世界荫蔽得郁郁葱葱。 这些挺拔的翠竹，起点比任何所有植物都低，但达到的高度，却比谁都要高。 杰克望着车外的景象，觉得它们鼓舞了自己，在梅赞达这个地方，过去将被洗礼，未来将是新生。 “我以前从没见过长这样的竹子。” 贾巴尔见杰克一言不发，便想排解一下旅途的烦闷。 “在波纳和萨隆格玛多，身边都是弱不禁风的竹子，大多是用来装点园林的细竹，很少能长得这么粗壮，更别说这么高了。” 他把脑袋探出车外，发现自己就算是把脸摊平朝上，也看不到竹林的顶端，它们似乎穿进了云霄，和天连到了一起。 “没错。” 杰克第一眼看到这些雄壮的长竹，就打心底赞叹不已。 “男人就该像这些竹子一样。” 他看着那些从乱石堆里长出的竹子，道： “不管面前有多少阻碍，都要战胜它们，不屈地生长。” 植物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人也可以。 他被父亲放逐到德鲁特尔，只不过，是成为圣骑士的历练罢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他牢记着自己最初的梦想，无论什么，都不能摧毁它。 今天，他回来了。 他经历数次生死考验，穿越无数艰难险阻，最终回来了。 梅赞达将是他重返斯图尔特家族的最后一站，神官之路的试炼，将是他重获父亲认可的最后一步。一想到这里，他就振奋不已。 在杰克沉思的时候，贾巴尔叫醒了他。 “咦，你看那边那根竹子。” 贾巴尔眼睛一眨不眨，道： “长得是不是很奇怪？” 顺着贾巴尔的方向看去，杰克发现了一根，近乎直角弯折的巨竹。 它的腰围，足有一棵百年树木般宽，它的表面，更如同钢铁坚硬。可是，这么坚硬的东西，却能转弯。 它的大半根系，都裸露在土地之外，能够看出，它在幼年时，曾险被某种外力折断。但它依然活着，而且长得比别的竹子更强、更高。 “杰克，你觉得，如果，它按照原来的那个方向长而去，会怎么样？” 贾巴尔随口一问。 按原来的方向？ 总有一天，它会死，即便侥幸活了一段时间，它的根部，也会不堪重负，被全部拔出，而且，它会得不到阳光。 “当然是死去。” 杰克回答，然后他颇有意味地说： “所以，真正的强者，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会努力拼搏。” 贾巴尔听完，却说： “同样是强者，但努力的方向不同，结局也会截然相反。” 杰克坐正身子，对贾巴尔抛去不解的目光，问： “什么意思？” “人要和那根竹子一样，懂得转弯。” 贾巴尔用认真的口吻说： “来这之前，我听人说，竹子宁直不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宁直不弯，有什么不好吗？” 理解着中土人的这句古话，杰克觉得有些吃力。 贾巴尔说： “在错误的方向上前进，宁直不弯，就成为了一种执念。这样的执念，只会毁了自己。杰克，也许，你现在就是在做同样的事……” 杰克终于听懂，贾巴尔是在教训自己。 他生气地回答：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用力靠向一边，说：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贾巴尔不以为然，道： “我知道，你想要回去你父亲身边，你想有朝一日，成为圣骑士。一路上，你都把它挂在嘴边。” “我相信你。” 杰克语调一转，有些矛盾地道： “所以我才会对你透露我的想法。而且，你我一开始相识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根本不想成为冰王的拥护者，我做一切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返回西土。” “可是，今天你肩上的责任，已经不同往昔了。” 贾巴尔坚持说： “即便你对莉安、冰王、冰誓骑士都没有过真正的信赖，但他们却将自己的希望托付于你。在你父亲抛弃你时，另一个大陆，本与你毫无相关的人，对你照顾有加，可你却计划着背叛他们。” 杰克顿时语塞，之后，他顽固回答： “我父亲没有抛弃我，他只是在锻炼我。冰王他们才是在利用我！如果，驭龙之力生在别人身上，他们就会对我不屑一顾，难道不是吗？” 确实，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假如杰克只是一个普通的冰誓者，冰王和莉安没理由如此看重他。 但贾巴尔说： “假如在强盗列岛时，我没有救你，我和你也不会成为朋友，但我告诉你，一开始我也是在利用你。” 他以自己为例，试图说服杰克。 “不会的。” 杰克坚定地摇着头，好像他才是贾巴尔。 他把自己信任的人，看的太好了，大叔当初所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 贾巴尔闭了闭眼，继续说： “后来，你不顾一切地救我，我才发现，我这个人是多么低劣……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承受我当时感受到的自卑。” “怎么会……这和冰王他们，是两码事。” “他们和你结定了冰霜契约。” 贾巴尔道： “那意味着它不再是利用的关系了，而是信任。身为巨龙，他们能给你的最高荣誉，就是冰霜契约。相比之下，你的父亲，又给了你什么呢？他把你丢弃在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德鲁特尔！” 杰克眼神不定，先前的坚决，似乎有点动摇。 “想想莉安，那几个月，她耐心地教导你，适应那里的生活，帮助你了解巨龙，帮助你得到了斯迪尔，她所做的这些，难道都是在利用你吗？” 她……应该不会，杰克心中十分确定，但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这个观点。 不，她和冰王，是沆瀣一气的，他们都把我不想要的责任，强加给我。 “你究竟要我怎样？” 杰克吼道。 贾巴尔镇定地说： “我想告诉你，如果，你必须要犯错，才能明白自己真正的命运，那你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杰克问： “什么后路？” “就算你最终还是要回去你父亲身边，也不能忘记冰王和莉安的嘱托。” 这是贾巴尔，作为朋友，给杰克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