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只有你能追上我
【阿莱亚斯，艾普洛法，威尔·乔】 “你……你没事吧？” 贝儿轻轻拍着威尔的后背，关心地问。 威尔的脸上，不停地有汗珠冒出来，浑身也止不住地颤抖，他能做的仅仅是抬起一只手，告诉贝儿自己没事。 他注视着令人晕眩的地面，试图回忆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是，那个画面却飞快远去，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自己是在一口棺木之中，唯一能听到的是铲子铲土的声音，那是……什么？ 如果，是自己生病以前的记忆，在诺丁伯特，谁会把他埋到地下？ “刚才发生的事情……” 威尔虚弱地沉吟。 贝儿似乎不打算隐瞒，说： “我的右手，有点特别。” 威尔就地坐下，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一脸疑惑地看着贝儿。 贝儿解释道： “它一接触到人，就会不受控制地使出魔法。刚才你感觉到的冲击，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对不起。” 她有些抱歉地低下了脸，开始检查着威尔的伤势，但威尔身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威尔说： “我不怪你，不过，因为那一下冲击，我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事。” “什么事？” 贝儿局促不安地问。 威尔思索着回答： “不是非常清楚，我好像看到了……一口棺木，我躺在它里面，四周漆黑一片，但我还是能看清它大概的样子。” 贝儿松开了紧抓威尔的左手，皱眉道： “棺木怎么可能，要是你真的在那里面，没有光，你怎么可能看得清呢？一定是精神冲击，让你产生幻觉了……” “我也这么觉得。” 威尔挠了挠头，道： “在盐城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曾因病失忆，我觉得，这个幻觉也许和我的记忆有关。” “别瞎想了。” 贝儿心不在焉地，将威尔从地上拉起来，道： “你这样子，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要不要我送你？” “抱歉，打扰你悼念……” “不关你的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贝儿忿忿地说，这句话，威尔没有听懂。 随后，两人便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天空非常不给面子，他们刚走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你这张乌鸦嘴，还真给你说中了啊！” 威尔笑道。 “你才是乌鸦呢。” 贝儿噘嘴回击： “笑的这么开心，你希望雨下得更大一点吗？” 的确，威尔是这么想的。不然，今后两人再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了。 也不清楚，是不是想到了一块儿，威尔去寻找贝儿眼睛的时候，对方似乎也在看他，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结果，两人就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他们站在一颗大树的底下，手里拿着一枚又宽又大的植物叶片遮雨，样子看上去好不狼狈。 斜雨从他们身边飞过，两人站得越来越近。 “话说，你不会风魔法吗？” 威尔道： “要是能做个风屏，我们就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贝儿嫌弃地回答： “这种要求，我提才差不多。” 威尔想了一下，嗫嚅道： “好像也是。” 他提议： “那要不……跑出去吧？” “才不要。” 光是想想被淋湿的狼狈样子，贝儿就打了退堂鼓。 威尔笑道： “哈哈，我看，你是追不上我吧。” 语音未落，威尔就跟个疯子一般冲了出去。 整个艾普洛法森林的上空，都被暴雨覆盖，这种情况下冲出去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受了什么事情的刺激，需要降温。 “喂，喂……” 贝儿眼睛睁得大大的，觉得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 “追不上你，小瞧我吗？” 说完，她也像个赌气的小女孩似的，自语了一句，随后一头扎入了潇潇雨中，犹如一道闪光。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 浑身被雨水打透的威尔，在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心想自己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他用手抹了抹脸，银色的头发都沾到了一起。 但是，他心里很快乐，无法解释缘由，就算是被雨淋成这样，感觉却很自由，他的心情舒畅，几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了。 在他分心的时刻，贝儿从树梢上飞跃而过，威尔以为他看错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输。 两道光芒，一高一低，在艾普洛法中穿行，就像是无拘无束的风。 大雨如注，却没有浇灭他们的热情，路途虽远，却没能消磨他们的动力。 在威尔触及终点的那一刻，贝儿的白剑，忽然飞来，挡在了他的脚前，威尔一个急刹车，令他错失了第一名的头衔。 贝儿飞一般跑到了德文的亭子底下，停下来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头发都有些乱了。但令人讶异的是，她身上几乎一点水都没沾到。 威尔不禁感叹： “真是见了鬼了。” 两人的结局，反差如此之大，就连酒鬼德文和琥珀笑开了花。 落汤鸡威尔踉踉跄跄地走到亭中，说： “刚才那一剑，算不算犯规？” “那你先跑，算不算犯规？” 贝儿的一句话，便让两人回到了平等的线上，威尔和贝儿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威尔一边接过琥珀递来的毛巾擦水，一边痴痴地看着贝儿的笑容，威尔不知怎么形容，这一刻在他脑海中的分量。 其实，在来忠诚之心的那一路上，威尔都没见过她这么开怀的笑，所谓融化冰雪的阳光，就是形容这样的笑容，令人难以忘怀。 日落时分，雨停了。 贝儿望着湿漉漉的地面，用意味复杂的口吻说： “威尔，过些日子，你要去梅赞达，我也要回圣子城了。” 回圣子城？ 威尔一听，终于明白，原来不止是自己要走，她也要走。 所以，他们的两条路，只是交叉而过，没有谁会停在原地，想要再次见面的机会，也更加渺茫了。 威尔没有接话。 德文和琥珀也远远走开，这既空旷又狭小的亭子，或将成为两人最后一次对话的地点。 贝儿说：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威尔咽了咽喉咙，好奇地往她看去，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的错觉，她脸颊有些泛红。 不会是那句话吧，这种事，怎么能让她先说？ 威尔立刻回道： “等等，我也有件事想说。” 威尔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样子。 “哦，那谁先说？” 贝儿直视着威尔，笑靥如花。 犹豫了半天，威尔回答： “还是你先说吧！” 在最后关头，从没向人表过白的威尔怂了。 于是，贝儿认真地说： “几天之后，暮色崖将有一个舞会……是和我家族有关的，你能来参加吗？” 听到前半句时，威尔大失所望，不过后半句话，令他振作了一点。 被邀请参加盛大的活动，总是非常荣幸的事，但威尔还是喜忧参半，喜就不用说了，忧在于他不会跳精灵之地的舞，却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献丑，那不是洋相出尽吗？再说了，他也没有舞伴。 威尔暗自给自己打气，道： “当然来，只不过，我不会跳你们的舞，也找不到……” 贝儿接到： “前面这件事，只要让会的人，带领你就可以了，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适应的。至于舞伴，也不必担心，这场舞会，每个人都会带上面具，所以，舞伴也是随意匹配的，不会有人落单。” “哦，那就没事了。” 威尔用开朗的语调说，心里却有隐隐的失落。他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到了这里，他也就不再前进了，他和贝儿，注定只是朋友。 “好吧，现在轮到你说了。” 贝儿轻扬着眉毛，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你答应了我的邀请，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答应？威尔心想，即便你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轻易地说出口？ 看到威尔迟迟不肯开口，贝儿笑侃道： “你不会是要说‘我爱你’这种话吧，那可不行……” 她说的这么准，令威尔热血沸腾，脸上一片潮红。 “欸？” 贝儿发出奇怪的声音，走近了一步，贴脸过来。 威尔则一个劲儿地后退，后脑勺直接碰上亭柱，吃痛叫了一声，整个脸都变形了。 贝儿享受着威尔窘迫的表情，眯起了眼睛。 “不……不是这件事。” 威尔手足并用地解释： “我想说的其实是……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我的朋友不多，如果就这样少了一个，未免也太不珍惜了，所以我……” “朋友？” 贝儿拉了拉威尔的脸皮，问： “既然是朋友，你的脸红成这样干什么？” 威尔狡辩说： “你靠那么近，是男的当然都是这个反应呀。” “你这么一说，还是我的错喽？” 贝儿松开了手，退了一步。 威尔长舒一口气，道： “既然如此，回答我吧。” “不会了，只有这样的事，我很难答应你。” 贝儿面色平淡地说： “但你也别难过，你去梅赞达，一定有机会交上新的朋友的，不必在乎少我一个……” “你……你在开玩笑吧？” 威尔紧紧看着她的眼睛，说： “对我而言，你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朋友，我怎么会随便放弃你？而且，跑步这方面，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有你能追上我，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听到这句话，贝儿认真地笑了笑，回答： “是啊，还没分出胜负，我们都耍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