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与假
【卡洛兰斯，七王城，尼奥斯·长指】 尼奥斯静坐在河畔边的长凳上，目光注视着坡下光脚嬉闹的小孩，奥萨格低地的平民区，一如既往的祥和。 午后的阳光，透过不算稀疏的树冠，洒落下来，照亮了地面，却无法除去尼奥斯黑色的忧郁。 前些日子，与索格会长的一番交谈，令他焦虑不安，议团长加害琼恩的可能，更令他夜不能寐。 琼恩·帕特尔，是他不可失去的挚友，如果没有他，他还是一个孤僻的满脑子都只有符文的怪人。他不能让任何人威胁他的生命，如果有暗箭射来，他也会挺身而出，为他的朋友挡下。 整理好自己的想法后，他从奥萨格低地离开，来到了议事殿。 “今天，我希望大人能告诉我真相。” 这是他见到议团长的第一句话。 议团长很罕见地扬了扬头，脸上露出一丝难色，问： “你想知道什么？” 尼奥斯说： “既然，大人知道黑衣人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还要派琼恩去追捕他？却不告诉他一点信息？” 尼奥斯的头脑，非常冷静，过激的言辞并非来自冲动。 皮思特拆开了自己紧合的手掌，说： “你由何判断，我知道黑衣人的身份？” “是推测。” 尼奥斯说： “那一天，大人放走了他，正如数年前，大人放走了绯目一样。” 议团长深邃如林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是索格告诉你的……” 尼奥斯没想到，议团长这么快就猜到了，但他不会因此退让。 他说： “没错，数年前，他和你一起对抗绯目，结果，你却被绯目劫持了，就像一场临时演的戏……” “这个老家伙……” 议团长闭了闭眼睛，自语道： “他已经把事情说到了这种份上，我想，再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 他相当于已经承认了，尼奥斯不禁捏了一把汗，道： “如果，大人想用自己的权力，惩罚索格会长，就请先惩罚我。但是，今天，我就算死，也必须知道一切的真相。” 议团长笑了一声，尼奥斯听得出，这是悲笑。 他说：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他。我视你如子，视他为友，可现在，你们两个……都背叛了我。” 尼奥斯的心头一震。 “视你如子”这句话，他从未听议团长亲口说出。 确实，尼奥斯失去父母的那段时间，议团长和芬恩都十分照顾他。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在议团长的心中，竟有这样的地位…… 或许，这只是他编造出来的，他想令自己心软。 “大人的手中，握了太多的秘密。” 尼奥斯的声音，低沉下来： “那些秘密，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所以请原谅我和索格会长。” “没错，秘密，意味着隔阂……” 皮思特重复了一句。 “既然如此，坦诚相待吧。” 尼奥斯说： “至少在最低限度上，解释一下匕首的事。” 议团长闭眼片刻，缓缓回答： “我承认，我派了暗影协会跟踪琼恩，他们告诉了我那时的情况，但除了震惊，我无话可说。” 他会为自己设计的事情，感到震惊？尼奥斯认为，他是在敷衍自己。 在他开口前，议团长又说： “最初，我派琼恩追捕黑衣人，确实为了做做场面，不然，神官议团的成员就会起疑。” 尼奥斯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而我让暗影协会追踪琼恩，则是为了跟进他追捕黑衣人的进度，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效率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 尼奥斯直奔主题，问： “难道，匕首的爆炸，不是大人所为？” “不是。” 议团长的回答，斩钉截铁，他的眼神，坚定不移。 尼奥斯不断提醒自己，议团长最擅长的，就是震慑他人。 他反问： “不是大人你，那又能是谁？” 奈安利斯元素，是无法驳辩的证据，但议团长却想洗清嫌疑。 议团长说： “我不清楚……是谁在上面施了法。” 尼奥斯犹豫再三，不知要不要说出奈安利斯元素，也许议团长知道，他只是在等自己跨过这道红线。 他毫不退缩，说： “如果，匕首爆炸不是大人制造的，那匕首上面，为何残留着奈安利斯元素？” 不出所料，他见议团长露出了最难看的神色。 他怀疑地问： “你确定……那是奈安利斯元素？” “我确定，匕首上的元素，在稳定时，会处于透明状态。而且，那里还有一个湮灭之触的禁忌符文，普通的元素，是无法对它充能的。说起来，大人知道湮灭之触吗？” “我不知道。” 议团长坐回了他的位置，手指按压着太阳xue。 尼奥斯听见了，他在说谎。 “大人不打算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和英神的清白吗？” 说出这句话，尼奥斯被自己的莽撞吓了一跳。 议团长冷峻的面容，沉默着。 很久之后，他说： “在解释这件事前，先让我说另一件事。” 尼奥斯不太情愿地问： “什么事？” 议团长说： “在匕首发生爆炸后，我给琼恩写了一封信，我说我收回了追捕令，命他别再追捕黑衣人，” 这件事，尼奥斯并不知道。 “我告诉他，暗影协会将会接管黑衣人的事，因为它涉及了西土的关键秘密，但是琼恩没有听，他违抗了我的命令。” 尼奥斯愣了愣，议团长寄信的时候，他已经和琼恩分开了，所以不知道琼恩没有听从命令。 但是，议团长也不知道，黑衣人就是死神，琼恩对死神有杀父之仇，他不肯停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议团长的话，还没说完。 “他不止违抗了我的命令。” 他的语气，十分哀痛，说： “而且，还杀了暗影协会的人。” “不可能。” 尼奥斯脱口而出，他想，这一定是议团长找的罪名，想要陷害琼恩。 议团长进一步说： “饶是如此，我仍希望他安全。如果，他与暗影协会争执才导致了误杀，在法庭上，我会为他求情，他还罪不至死。但是，他若继续在黑衣人的事上，深入下去，我却帮不了他，他很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这是变相的威胁吗？ 尼奥斯了解琼恩，就算他再怎么冲动，也不至于犯这种错误，他绝不会杀暗影协会的人，何况，卓兰在他的身边，她会劝阻他。 在尼奥斯发呆之际，议团长继续说： “我只能告诉你，有一股你不知道的势力，想要杀死黑衣人，所谓的奈安利斯魔法，应该也是他们编造的。现在，琼恩却夹在他们和黑衣人之间，成为了最危险的那个人……” “黑衣人是谁，谁想杀他，听你的语气，你和英神是在保护黑衣人吗？” 尼奥斯按议团长的思路问，尽管他并不相信。 “他的身份，是最高机密，关系重大，影响到的不只是你我或者琼恩，而是整片西土，所以我不能说。” “为什么，到现在，你仍不愿相信我？我和你一样，信奉着圣虹和英神，我可以向他们起誓，誓死保守这个秘密。” 尼奥斯几乎已经举起了手。 不料，素来沉着冷静的议团长，忍不住了。 他在尼奥斯面前失控，喊道： “不是我不想这么做，但因为他的存在，我不能信任任何人。” “他？” 尼奥斯重复了一遍，不知指的是谁…… “说出他的名字，也许你就明白了，他叫造物者。” 尼奥斯的额角，流下了一丝冷汗。 “我不明白，其中有何联系……” 只是听到“造物者”的名字，同时看到议团长恐怖的表情，尼奥斯心中，就已慌乱无比。 议团长坐下，说： “也许，我要重新为你上一堂世界课，你才会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我在这里争吵，而是去救琼恩，劝他不要走上自己看不清的道路，因为那是一条……不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