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死里逃生
【沙雷格，祭海城，道朗·伯恩斯】 “以你道朗的聪明，难道想不到自己为何而死” 说着，绯目将她的手收了回去，锋利的月刃，消弭于一片亮影之中。 房间里的凝重气氛，没有丝毫缓解。 道朗干笑一声，说： “不，我真的想不到。虽然，我得罪过的人不少，但是大名鼎鼎的绯目，应该不在其列。” 他话还没说完，月神什么时候，竟然在他身边绕起了圈子，她的眼神是对别人的折磨，道朗神经紧绷，他度秒如年。 他的内心，一直在忧虑月神会不会突然动手…… 因为月神并不从属于绯目，反倒是绯目，举手投足间都有些忌惮月神。 这样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关系？是搭档？还是其他什么……道朗不知道。 而此时，绯目似乎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她直截了当地告诉道朗： “你在暗中调查暗神官和兰弥王室，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道朗的心中猛地震动了一下，事情终于被挑明了。 绯目，是兰弥王室派来的人，因为只需稍加思考，就能完全排除暗神官这一边的可能。事情似乎变得更严重了，兰弥王室有杀道朗的充分理由，道朗不停地思索，究竟还有什么能帮他挽回局面？ 最后，他面容惨淡地笑了笑，说： “呵呵，本来，我是为了提防净化者，才去调查暗神官，却无意地发现了他和你们兰弥王室之间的联系。是好奇心……驱使我越过了不该跨越的界线，现在要是有后悔药可以买，我一定给自己买一副……”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他很清楚，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看样子，这就是你的遗言了。” 绯目冷冷说道，她把插在地板上的剑隔空抽了回来，剑本身看上去沉重无比，但它握在绯目纤细的手中却仿佛毫无重量，它在空中舞了一圈，对道朗而言，它就是即将降下的死亡。 “要我把他们接到阿莱亚斯？你疯了么，卡尔？你有什么资格向我提出这种要求？我早已告诉过你我的底线，保护好他，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无论你要去什么鬼地方，记住这一点，对你有好处。” 这是兰弥女王在信中，对暗神官说过的话，字字句句清晰地闪过道朗的脑海，他的手在冒汗，他的精神面临崩溃，忽然，他眼神一亮。 但他想到这一点，仿佛已经晚了，绯目的剑已经横扫而来。 “威尔·乔！” 道朗用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月神抬起了她的目光，绯目也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道朗在拿他的生命做一次豪赌。他喊出了威尔的名字，但他对此没有任何把握，这是他手中仅存的筹码，能否救他一命，就得看它在对方心中有多重的分量。 如果对方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他将抱憾而死，离开家人，离开兄弟，离开一场还未开始的战争…… 但是，他赌对了。 白色大剑停在他脖子旁边不到三存的位置，空气撕裂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骤然停止，只留下一声清厉的剑吟。 月神对道朗怒目而视，她的眼睛里已经容不下他的存在，一把华丽的银色巨镰闪现而出，只一瞬间就飞到了道朗面前，快到让人的耳朵和眼睛同时失效。 巨镰美丽异常，也恐怖异常，当道朗意识到它会穿过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胸膛一切两半，难以形容的恐惧，就流遍了他的全身。 但几乎是同时，绯目的剑也沿着道朗的脖颈旋转而过，道朗几乎闭起了眼睛，紧接着，他耳边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交响，等他再度睁开双眼，绯目的剑已经死死地卡进了月神武器的嵌口之中，剧烈的碰撞之下，两把武器的剑刃却都几乎没有产生位移，足以让所有将剑术引以为豪的修炼者都自相惭愧。 两把剑刃，抵抗在一起，两种不同的意志，互不相让。 道朗的脚像生了根，一步都动不了，他的命就掌握在这两个女人手里，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力。 只听“喀啦”一声，他身边的书桌被月神切成了两半，茶壶掉在地上，成为了一堆朱红色的碎片。 月神收回了武器，但道朗看得出，她没什么变化的脸后面是无法隐藏的愤怒。 绯目对月神低语道： “先听听他说什么。” 月神双手叉在胸前，眼睛斜睨了道朗和绯目一眼，再无说话。 道朗长舒一口气，他紧握着的两只手几乎黏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他对你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道朗试探着说： “但是，我知道他的下落，不仅如此，我还从净化者手中救下了他。” 绯目打量着道朗，衡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隔了一会儿，她说： “你能把他带这里来么？” 道朗捏紧了威尔这张牌之后，就绝对不会放手，他说：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我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绯目不像是想和他商量的样子，继续说： “明早，送一封信到暮色崖的忠诚之心驻地，那里会派人过来接他。” 她的语气，就像命令。 但这吓不住道朗，他更加坚定地说： “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他，但如果我死了，他也就不会来这里了。” 绯目看了月神一眼，后者没有一点反应。 随后，绯目不太情愿地开口： “你想让我饶你一命？” 道朗回答： “难道我还能要求更多？” 绯目在地毯上走了几步，说： “人人都叫你假面公爵，我要怎么相信你？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是兰弥王室的人，也知道绯目是两个人一起行动的……你知道的，太多了。” 到了道朗最擅长的环节，道朗反问：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相信自己吗？” 绯目隐约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道朗继续说： “我害怕你们，因为我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你们，你们连神官都能杀，你们连自己国家的……都能杀，我区区一个公爵，除了苟全性命，还能做什么？更何况，如果我威胁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不傻，没有利益，只有风险的事情，我不会做。” “或许再加一条，即便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人信。” 绯目说。 这时，月神忽然插话： “你在违抗女王的命令。” 这句话，简直就是道朗此刻的死敌，他在看绯目的反应，而绯目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她对月神冷语道： “威尔不能死，这也是女王的命令，两者孰轻孰重，你非常清楚。之前，你在诺丁伯特跟丢他的事，有一个人，还没和你要说法呢！要是你存心想他死，别忘了她也许会因此杀了你。” 听到这句威胁，连月神都惊愕失色。当听到“杀”这个字时，她无法掩饰心中的悲愤。 绯目继续质问她： “如果女王知道，威尔·乔在道朗手上，她会要你怎么做？”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月神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瞬间消失的月神，令道朗匪夷所思。但好消息是，他心里终于有了底，今晚，他死里逃生。 正当道朗放下防备的时候，绯目做了一件让他咋舌的事情。 她摘下了面罩，露出了面罩后面的那一张脸。 道朗的呼吸都停止了，他不知道绯目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当他把目光在绯目脸上停留片刻之后，他好像明白了。 绯目说的没错，就算自己把她的事情说了出去，也没人能够触及她的最终身份。 “我想你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随后，她也在眨眼间的功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久之后，图尔斯才带着佣兵团姗姗来迟，见到公爵没事，图尔斯难以置信，他整个人几乎快跪在了地上，他问： “大人，你……你没事吧？她们人呢？” 道朗始终只是木然的站着，看着窗户被打开的那个方向，答非所问： “你有没有告诉佣兵们，要对抗的是绯目？” 图尔斯被道朗的表情所恐吓住了，回答： “还……还没有，究竟怎么了？” 道朗叹了一口气，说： “这样最好，那我们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