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花园里的国王
人物出场章——狄瓦·藏谜 —————————————————————————————————————— 【狄泽菲尔，白银城，道朗·伯恩斯】 “有一座金钱打造的监狱，把穷人困在了外面，把富人关在了里面。” 伟大的吟游诗人——安卡苏隆·巴纳厄斯，曾在《流浪者之诗》中这么形容白银城。 今天，是道朗白银城的第三天，他准备觐见莫里斯·瑟列福尔国王，他和身后三人，一起走在通往国王堡的“瑟列福尔之路”上。 这条路，足有六、七丈宽，路面全部由光滑无糙的大理石和白玉铺成，庄严奢华。 路面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插入一幅讲述瑟列福尔家族历的巨大地画，它们则是用更为昂贵的宝石拼合而成，色彩斑斓，宛如大教堂中的彩色玻璃。 瑟列福尔之路两旁，湛蓝色的池水清澈见底，一座座绘着浮雕的华美喷泉装饰其上，一条条晶莹剔透的珍稀游鱼点缀其间。 两座涂着金漆的巨型骑士雕像，身穿无比耀眼的铠甲，头戴天神面盔，昂首挺立在大路两旁，它们各擎一把劈山裂地的巨剑，视线冷傲，睥睨万物。 这条路，无数高尚的人物为之折腰，变为了国王脚下奴颜婢膝的宠臣；这条路，无数鲜活的生命为之枯萎，化为了道路底下可悲可叹的尘土。这使人想起了那句瑟列福尔家族的名言：“白银王座，永不满足”。 道朗穿着一件黑天鹅绒外衣，肩披一条绣着黄金巨岩城图案的披风，伯恩斯家族的金鹰徽章在他胸前熠熠闪光，他的脚步，坚实沉稳。身后三人，分别为窃语幽灵的总管——莫迪尔·尼安、辛瑞克佣兵团副团长——图尔斯·吉肯斯、家族军队副统领——陶特·棕眼。 半晌过后，他们到了国王堡，来到八个御前骑士守卫的正门前，骑士们纷纷摘下头盔，抱于腰间，对道朗等人躬身致意。 随后，他们又穿过了雕花大理石柱和精美花瓶装饰的大小厅室，最终走到了一条又宽又长的金色地毯上，这条地毯，通向王座厅的入口。 这时，一个人进入了道朗的视线，如果道朗没有记错，他曾见过这个人，他的长相和六年前相比毫无变化。他就是狄瓦·藏谜伯爵，古老的藏谜家族的领主，王座议会的成员之一，同时也是国王的首席顾问。 狄瓦的眼珠深陷在眼窝中，眉骨则高高隆起，这使得他的目光变得非常深邃，令人捉摸不透，暗绿色的瞳孔仿佛深渊里的一道亮隙，闪烁着神秘又诡异的光芒。 这个男人，身材矮小，比道朗足足低了一个头，外表谦虚，骨子里却透露着强大的力量，道朗和他仅对视了一秒，就感觉自己赤身裸体。 “多日不见，尊敬的公爵大人。” 狄瓦率先开口，语气和蔼。 道朗回礼： “是的，亲爱的狄瓦大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这真是我的荣幸。” 狄瓦拢手在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公爵大人到王座厅来，可是要见陛下？” 道朗不打算隐藏来意，直言： “正是如此，所以还请大人帮我通报。” 狄瓦摸了摸胡子，脸上似有忧虑地回答： “大人，你到这里仅仅三天，有些事情……恐怕并不清楚。” 听见这话，道朗不由得面色一凛，与莫迪尔·尼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因为在来这之前，莫迪尔就提醒过他，他说国王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管理过国家大事，他把所有的问题都抛给了王座议会，因此，任何要见国王的人，都只能去找王座守护——乌洛尔公爵。 道朗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离谱的谣言，因为他印象中的莫里斯国王还不至于昏庸至此。他更愿相信，这种谣言是乌洛尔为了蒙蔽自己，阻止自己觐见国王而编造的幌子。而自己今天，偏偏就要绕过王座议会，亲口劝阻国王对肯诺里宣战。 他不愿放弃，说： “还请狄瓦大人明示。” 狄瓦也早有准备，回答： “多说无用，还是请公爵大人亲眼看一看国王的状况，这样自然就会明白了。” 他示意道朗几人跟他走，一行人于是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一条金砖堆砌而成的走道中，狄瓦亲手将走道尽头的大门打开—— 一道强光骤然笼罩了出来。 一个光彩夺目的世界，呈现在了道朗等人的眼前，他们全部呆若木鸡，狄瓦则相应地黯然一叹。 “大人，看到了吗？” 道朗完全没有反应，因为他被自己看到的一切所深深撼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般壮丽的景象。 这肯定是一座神遗落在凡间的华丽宫阙，美丽得无法用文字来形容，所有的东西都璀璨到了极点。 无数草木，无论属不属于这个季节、这个国度，都自然又美好地生长着，相映成趣，美不胜收。无数鲜花，都在以一种rou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然后结果，结果然后开花，没有凋零，无休无止，像是坠入了一个没有缺陷的轮回。 花园中的水道，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在这庞大的宫阙间流淌，它与珍珠和钻石铺成的河岸摩擦，发出梦幻空灵的声响，与诗人的乐音、鸟儿的轻歌共同交织成一片音乐的海洋。 侍女们面容姣好，丝衣薄如蝉翼，身体白如凝脂，颈带银圈，手端银盘，在花园里优雅地走动，她们正将鲜嫩欲滴的水果、酒香盈鼻的美酒往最中间的一处高台送去。 那座高台，搭着一座巨大的透明帐篷，纱帘之下，数不清的男女在其中寻欢作乐，不时传来激情的呻吟。在这一片绝美的天地里，他们欢笑，他们狂舞，他们沉溺其中，乐不可支，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搅他们的宴会。国王那肥胖的身躯就躺卧在人群之中，与皇后缠绵享乐，这一切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梦境。 道朗看傻了眼，他不知道这些荒谬生长的植物是如何存在的，也不明白为什么天空中的太阳能够随歌起舞，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狄瓦摇头叹气地回答： “我与你直说了吧，这是乌洛尔做的好事，可怜我的meimei也被他害了进去。” 狄瓦的meimei，就是国王的皇后——莱拉。 说完，狄瓦将道朗四人面前的大门强行关闭，把花园的一切都遮蔽在了门的后面，许久之后，道朗他们才回过神来，表情惊魂未定。 “这是什么魔法？乌洛尔怎么会有这种魔法？” 道朗竭力保持冷静，但是刚才他所看到的东西已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反思这一切，道朗并不能将它全部归因于魔法，尽管他不擅长魔法，但他却记得虹城导师们说过：“人的魔法是有极限的。” 谁能凭空造出一个逼真的天国？这真的是乌洛尔做的吗？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 狄瓦沉声回道，他是当今世上最博学多识的人之一，却也没见种事情。 “花园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比现实更加光鲜和迷幻了，它们会把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住，就像一只无形的魔爪一样，只要抓住了谁，就绝不放手。” 道朗陷入了沉默。 一切都乱了，他本想来这里劝阻国王，如今，他头疼欲裂。 “如果这真是乌洛尔做的，现在的国王，岂不是成了他的傀儡？” 狄瓦却回答： “也不完全是这样，依我看，国王只是成为了自己贪欲的傀儡。” 道朗沉重地问： “此话怎讲？” 狄瓦解释： “虽然，乌洛尔给了国王这样的美丽幻境，却没有把他变傻。如果国王自己不迷恋这一切，他随时都能出来，困住他的恐怕是他自己，当然，还有……” 见狄瓦在此处奇怪地停顿，道朗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 “是谁提出来要夺取肯诺里的弥赛拉之心的，是国王自己，还是乌洛尔？” 狄瓦看了看道朗，苦笑一声，道：“都不是，是我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