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妇人的描述
【卡洛兰斯，柯布尔村，琼恩·帕特尔】今日第二更 琼恩、卓兰、尼奥斯三人，离开七王城已半月。 现在的时间是午后，阳光温暖如火，他们正穿过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村——柯布尔，这个村庄紧挨翡翠之河，村庄之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 本来，琼恩并不计划来这里，但他们出城已经半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他们带着黑衣人粗糙的画像，到处询问小镇上的居民，他们都表示从没见过画像上的人，让人非常气馁，后来，卓兰提议走乡间小路，她认为也许黑衣人故意绕开了人们的视线，琼恩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他们的长长的队伍，如今进入了村子，停留在村中狭窄的土道上，各分队的游侠们分散去了村子的各个角落，将黑衣人的画像拿给村民们辨认…… 不少时间后，大多数小队的游侠们陆续回来了，当然，琼恩只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消息。直到第二小队的人也回来，带着一位年轻的妇人。 克鲁诺队长身旁的妇人穿着一条紫色长裙，走到琼恩马前躬身问候。 琼恩很好奇，便问克鲁诺： “她是谁？” “回大人，她是珊迪夫人，她说她见过画像上的男人，而且，她还看到了黑衣人的脸！” 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人振奋，一扫连日阴霾。 琼恩几人皆是目光一烁，问： “珊迪夫人，你真见过画像上的人？可千万别记错了……” 妇人抬起头，有些羞赧地望着琼恩，回答： “神官大人，我没记错呀，你们要找的这个男人，我确实见过，那天中午，他就在我家休息，我还和他聊了许久呢。现在想起来，他的行动确实有些可疑。” “比如……” 琼恩很想知道。 妇人毫不避讳，说： “他来的时候说要借宿一晚，可到了晚上，他就告别我上路了，这难道不可疑么？” “啊，是的。” 琼恩心想，原来黑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但他还是很感谢这位夫人，他说： “谢谢你，夫人，如果你不介意，我和我的两位朋友，想去你家中打扰片刻，可以吗？我们想了解那天的具体情况。” 妇人没想到一个神官会来家里作客，高兴还来不及，连声说： “不介意，不介意的，我只怕家里太寒酸，没什么能招待你们，如果大人们不嫌弃的话，那就跟我来吧。” 琼恩冲她微微一笑，随后就下马，跟着妇人一起去她的家里，卓兰和尼奥斯跟在他俩身后。 没多久功夫，他们就来到了妇人的家。 她家门口有一片小花园，栽种着金黄蝴蝶花和天蓝牵牛花，格外美丽，纤长的落地藤缠绕篱间，显出一种只有乡村才有的安详。 琼恩三人走进屋中，就着一张低矮的方桌坐了下来。 “大人们，想喝茶还是喝酒？” “喝茶吧。” 琼恩说，妇人遂去泡茶。 她在桌子上摆了一些糕点，一篮水果，然后坐了下来，没等琼恩先说话，妇人便开口道： “大人，请问你们要找的那个男人，是个坏人吗？” 琼恩留意到她的表情有些犹豫，这说明她对黑衣人也许有些好感。但是，她应该明白，游侠神官在追捕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善类？何况，他还杀死了琼恩的父亲。 琼恩想告诉珊迪夫人，那个黑衣人的危险，但卓兰抓住了他的手，见机行事地问：“夫人，你觉得他是好是坏呢？” “哦，我嘛，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没多少分辨力。但你们要抓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并不凶恶……”妇人顿了顿，道：“不过大人们既然在抓他，他一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卓兰笑了笑，亲近地说：“也许是因为他太会伪装了吧，那夫人你就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景。” 琼恩和尼奥斯默默听着，夫人开始回忆，道： “他来的时候，穿着画像上的那件黑斗篷，他向我询问可否借宿，语气虽然有些冰冷，但是挺礼貌的。” “嗯。” 妇人接着说： “他吃了很多东西，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我问他是哪里人，他又说他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后来，我们就开始聊一些异地的见闻。” “噢？”卓兰称赞道：“想不到夫人你还去过不少地方呢。” 妇人腼腆回答： “也不是我去过，其实是我的丈夫去过。他是一名银夜守卫，经常往返达克尼特和卡洛兰斯，就去过不少地方，回来就和我讲旅途上的故事。” 琼恩三人一听是银夜守卫，都肃然起敬，其中当然也夹杂了一点酸楚，银夜守卫，那不是他们的好友——卡尔·乔的军团吗？ “讲着讲着，我就和那个男人提起了我的丈夫，我说他本该在今年春天回来，但是至今杳无音讯，他就提出帮我捎信，我不想麻烦陌生人，但他执意坚持，最后我就把一块手绢给了他，希望他把手绢带给我的丈夫……” 妇人的眼睛眨了眨，微微泛起光来。 “我说的太多了，其实我就是想解释为什么会对他有好感。” 妇人描述的事情非常简单，但琼恩三人听出了极其重要的信息。 琼恩坐不住了，他立即问： “那么说来，这个男人要去达克尼特？” 琼恩的突然反问，让妇人感觉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吞吐起来。 “大人，其实……” 卓兰瞥了琼恩一眼，把珊迪夫人的手揽到自己手心里。 “别管他，夫人，你慢慢说就好了。” 妇人就又开口： “其实，他一开始是问我怎么去梅赞达的，梅赞达不是挨着达克尼特吗？” 三人闻言大吃一惊。、 梅赞达？死神，去梅赞达干什么？ 妇人的话语在三人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只有卓兰还能维持镇定，她和颜悦色地问： “那夫人你同他说了怎么去吗？” 妇人点点头，回答： “是啊，有时我丈夫就要借道梅赞达去达克尼特，所以我也知道怎么走。我就告诉他，只要沿着这边的大路一直往东，到达立誓城（卡洛兰斯境内，东北方向），再北上，就能去梅赞达。” “原来如此。” 卓兰默念了一句。 毫无疑问，这位热心的妇人帮助了死神，但这不能怪她，因为她不知道死神其实是个罪犯。从另一方面讲，卓兰他们还需要感激她，因为她为他们追捕死神指出了一条清晰的道路，既然死神实际上要去的不是阿莱亚斯，也不是达克尼特，而是梅赞达，那他们就跟着他去好了，这样总比大海捞针来得容易。 尼奥斯喝了一口茶，问： “珊迪夫人，你说你过见过那人的样子？能描述一下吗？” 夫人眼珠子转到了上边，回忆道： “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不可能。” 琼恩低声喊了出来。 他想，我都已经三十五岁了，死神在我小时候杀了父亲，他怎么可能比我还小？如果这妇人没有说谎，那死神肯定是使用了一些易容的魔法。 卓兰和尼奥斯其实也吓了一跳，像是听了一个恐怖的故事。 他们问： “夫人，你没看错么？” 妇人确定地说： “没有看错。那个男人一头黑发，长相非常英俊，他的眼神像一把宝剑，眉毛则像宝剑的剑鞘……说真的，我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但是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冷冷的，像是不能够接近的黑夜一样。” 妇人完全没有添油加醋，不仅如此，她还觉得自己的形容非常贴切，可琼恩三人的表情却很凝重，以致于她害怕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什么。 “姑且这么认为吧。” 卓兰对琼恩耳语一句，她看得出琼恩比自己还不相信妇人的话。 琼恩不太自然地展颜一笑，掩饰着说： “哦，我们之前没见过黑衣人的长相，所以不知道他这么年轻……” 琼恩端起茶杯喝茶，眼睛却还看着桌面。 “既然如此，我们就按你的描述，再画一幅黑衣人的肖像吧，这样就更利于我们抓他了。” 卓兰建议说。 “好。” 妇人答应了，随之她说一句： “看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还是不能只看表面啊。” 卓兰微笑着回答：“是呀，夫人。” 和珊迪夫人的谈话结束后，琼恩三人便与她作了告别。 重新回到马上，看着柯布尔村庄在身后慢慢消失，三人的心情，十分忐忑。 从妇人的描述来看，琼恩他们已经可以确认，她遇到的，就是死神，妇人说死神外表只有三十岁左右，那也应该是易容魔法做的手脚，毕竟这个死神神通广大，会这种魔法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 然而，他为什么要去梅赞达呢？他在黑井里出现，遗落了一把精灵的匕首，然后他要去梅赞达，前后一共涉及了三个地方，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哒哒”的马蹄声，落在野坡上，太阳渐渐沉入西边的云海。 琼恩让人放了三只信鸽回去，第一封信捎给议团长，这是例常行事，第二封信捎给索格会长，琼恩认为他有必要了解事情的进展，而第三封信，琼恩是捎给光神官奥斯顿·斯图尔特的，因为奥斯顿是下一届梅赞达试炼的最高执行官，如果琼恩要去梅赞达抓捕黑衣人，很有可能需要他的协助。 三人正谈到奥斯顿时，尼奥斯有些意味地问： “琼恩，这位奥斯顿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琼恩没多想就回答： “我和他打的交道不算少，总的来讲，他是个严肃又认真的人，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这个人很难亲近，不像卡尔·乔，我和卡尔认识没多久就能打成一片。” “是的。” 尼奥斯点点头，又说： “我倒是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件事，奥斯顿大人把他的亲儿子放逐了，那个孩子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听说他从小就是在奥斯顿大人严苛的训练中长大的，几乎从未走出过家门，结果，他最后还是没能达到他父亲的要求……” “阿奇亚克吗？” 琼恩抬起头，目光抛向茫茫天际。 “没错，阿奇亚克·斯图尔特，他的哥哥多米尼克如此风光，他却被自己的父亲扣上‘叛神者’之名，扫地出门，处境凄惨。现在想来，这种事真的是荒谬至极……” 琼恩也有同感，但他不喜欢去管别人的家务事，他说： “奥斯顿是圣光（本书中，圣光指的是奥日之光）的狂热信徒，一般人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这是他自己的事……” “可你我也是圣虹与英神的信徒，难道为了神，就能理所应当地做那种事吗？反正我是不会。阿奇亚克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出门时只有十五岁吧……” 卓兰打断了他的话，说： “你错了，尼奥斯，任何人自被抛弃之日起，就不再是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