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最普通的那个人
“马塞尔！我爱死你了！”苏博蒂奇在替补席上又蹦又跳。 “内文！小心你的腿！”队医布莱恩博士立刻呵斥了他。 多特蒙德的其他球员同样欢呼鼓舞，明明只是一次铲球，但他们表现出来的兴奋之情却好像自己的队友打入了绝杀进球一样。 克洛普没心情理会替补席上发生的事情，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切尔西的这次界外球。 或许是刚才的进攻机会实在太好，这一次进攻，切尔西的中场明显有了一些想要压上的趋势。 迪马特奥看在眼里，却没有第一时间阻止自己的球员。 多特蒙德的防线现在正惊魂未定，这次进攻确实是一次非常宝贵的机会。 如果……再进一球，切尔西就可以全力防守，将对方的一切进攻都拒之门外。 毕竟，一球领先总让人觉得不够保险。 欧冠冠军，这样的头衔对于迪马特奥来说实在诱惑太大。 富贵险中求！ 博辛瓦用力抛出了界外球，卡卢****停球后斜向敲给兰帕德。 蓝军队副与已经顶在禁区弧顶的德罗巴做了一次再简单不过的撞墙配合，将球带到了大禁区外。 克洛普攥紧了拳头：切尔西的八号可是一名连续十个赛季进球数上双、让绝大多数前锋都自惭形愧的超级得分手！他的中远距离射门更是威力十足！ 看到兰帕德抬腿想要打门，凯尔想也没想就将一条腿横了过去，他甚至做好了顶撞对手支撑腿的准备。 但多特队长却顶了个空！ “假动作？！”段亦宣大呼小叫起来，“兰帕德骗过了凯尔！他挺进了禁区！” 桑塔纳与胡梅尔斯还在紧紧贴防着德罗巴——194cm的桑塔纳和191cm的胡梅尔斯竟然需要联手，才能够将185cm的对手勉强限制，但这头非洲魔兽却依然可能随时冲破他们构造的牢笼，这让多特蒙德的两名中后卫完全无法顾及兰帕德。 等到兰帕德突破凯尔的时候，胡梅尔斯才不得不松开了德罗巴，朝着持球的球员扑了过来。 包围网忽然崩塌，德罗巴一个急停变向，瞬间就摆脱了桑塔纳的防守，朝魏登费勒冲了过去。 德罗巴只用了一次一次简单的冲击就将多特蒙德禁区门前搅得一片风声鹤唳：魏登费勒不仅要提防兰帕德的突施冷箭，而且还要防备他忽然传给更加接近自己的德罗巴，一心两用之下顿时注意力有些不够用，而胡梅尔斯更是如骑虎背、进退不得。 从兰帕德突破凯尔，到他挺进大禁区，其实只有一两秒时间，蓝军队副瞄了一眼即将直面门将的德罗巴，摆出了准备挑传的架势！ 魏登费勒不得不朝着右方挪了一步，在德罗巴的头球和兰帕德的远射中，他下意识认为前者威胁更大——毕竟德罗巴之前的那次头球破门实在让他心有余悸。 然而兰帕德立刻变了动作，他的右脚脚背恶狠狠地抽在了皮球的侧后方！ “嘭！” 拜现场那些无处不在的采集声音设备所赐，这一脚射门的力量让电视机前的国内观众都吓了一跳。 胡梅尔斯晚了一步！ 皮球距离他至少还有两米！ 他在进退两难时考虑得太多！ 声东击西！ 当看到兰帕德起脚后，魏登费勒已经知道，自己为之前错误的提前挪动付出了代价：他已经把双臂伸长到了极点，但还是不可能拦住那颗飞速而来的皮球。 他只能看着那团黑白色的影子在视野中越来越大，而后痛苦地闭上眼睛！ “嘭！” 这声巨响甚至比兰帕德射门时的声音还要沉闷。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 整座安联球场一片寂静。 只有一些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魏登费勒忍不住睁开了双眼，他第一个反应是扭头从球网中寻找足球。 没有？！ 他刚刚并没有看到咫尺之外的事情。 “马塞尔！” 胡梅尔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马塞尔！” 队长凯尔的声音也近在咫尺。 “……马塞尔！” 古德-秦、库巴、格罗斯克罗伊茨…… “施梅尔策！还是施梅尔策！”段亦宣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他奋不顾身地将兰帕德的爆射挡了下来！” 然而他的声音却忽然一顿：“……好像出了什么意外……” 魏登费勒从空无一物的球网中回过了身子，他只看到马塞尔-施梅尔策直挺挺地躺在自己三米之外的门前，一动不动。 胡梅尔斯将施梅尔策的脑袋轻轻抱起，伸手拨开了他金黄色的头发。 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他的大腿上湿腻一片。 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液体，正从施梅尔策的脑后缓缓淌下。 “队医！” 多特蒙德的球员还没有跑到门前，就听到队中的后防核心高声喊了起来。 看到一片惨淡红色的格罗斯克罗伊茨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草地上。 球场上空的镜头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幕。 “施梅尔策……好像陷入了昏迷？！”阿兰-史密斯喃喃着，“他被刚才兰帕德的近距离爆射击中了后脑勺！” 多特首席队医布莱恩早已经带着自己的医疗团队一溜烟冲进了球场，心急如焚的克洛普也跟着冲了进去，他完全忘记了让替补球员去场边热身。 第四官员却一把拉住了他：“教练先生，请退回你的区域。” “退你妈！我的球员已经昏迷了！已经大出血了！”克洛普破口大骂。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比赛还没有结束，你也不是队医。”第四官员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请不要扰乱秩序。而且……与其和我纠缠，你不如去联系救护车和医院。” 克洛普一愣，立刻又冲回了场边去寻找他的电话…… “该死！”布莱恩看着已经快要翻白眼的施梅尔策，一巴掌打掉了胡梅尔斯的胳膊，“让他平躺下来！他有没有吞咽动作？” 胡梅尔斯呆呆点头：“好像有……“ “医疗箱！快些！”布莱恩看了一眼还没就位的助手，满头都是大汗。 施梅尔策虽然已经昏迷，但却依然紧咬着牙关，布莱恩甚至掰不开他的嘴巴。 “古德，你要干什么？”凯尔被人推开。 秦古德没有理他，只是用力按在了胡梅尔斯的鼻下人中的位置。 “秦！”布莱恩可没学过中医，他想要第一时间拉开中国人的胳膊，却被施梅尔策的反应吓了一跳。 施梅尔策的喉头剧烈地动了一下，两排牙齿终于缓缓分开，他的舌头终于吐了出来，呼吸也平顺了许多。 秦古德松了口气，而后帮助队医简单地为队友止血，再送上了担架。 已经被抬上担架的施梅尔策忽然流下泪来。 他知道自己的欧冠决赛已经结束！ 他用力捂住了双眼，不想让队友看到自己如此脆弱无助，可是泪水依然止不住地沿着指缝向外涌出。 我……又要浪费一个换人名额？ 我……又要拖队友们的后腿？ 施梅尔策已经24岁，早已不是格策那样的孩子，但此时此刻，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马塞尔！”有人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马塞尔！” 好像是那个天天陪自己特训的中国小家伙…… 我……又让他的辛苦白费了？ “对不起……古德……”他刚刚哽咽着说了两个单词就被队友打断了话语。 “马塞尔，谢谢你替我们挡住了两个丢球！” 施梅尔策感到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好像更加用力。 “90分钟后，我们一起捧杯！” 自己的双臂忽然不再颤抖，好像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施梅尔策缓缓睁开眼睛。 透过双手的指缝，映着模糊的泪光，他看到了一团金光灿灿的人影。 仿佛上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