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珍珑坊（12）

    可是阿汤没有心思理会他的话，那具尸体胸口上明显的烙痕，手脚处几乎模糊到看不清楚的刺青反复在他眼前出现，像是无法驱赶的噩梦，反复缠身。

    阿诚，阿诚的身上也有相同的印记。他们两人相识很久，他身上到底有哪些痕迹，哪些是娘胎里带来的，那些时候来遭人贩子折磨的，哪些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早就接受阿诚已经死了的事实并不代表阿汤能接受在刑部的停尸间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好友，那张可怖的脸在他浑浑噩噩的瞬间仿佛又换上阿诚的容貌，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自己好冤。

    “啊！！”

    阿汤下意识的反应让带他来的小吏也觉得毛骨悚然，可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可以确认，阿汤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激动。

    多年在刑部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小吏下意识的觉得到兴奋，他甚至都忘了阿汤还在停尸间，便忍不住从屋子里跑了出去，一路上大喊大叫：“大人，大人，快来啊！这里有人能认出尸体啊大人！”

    他这一路疯跑可不要紧，在刑部外面等着求见的下人仆役可不在少数，加上原本就在刑部办案的人员书记，其他官署前来讨要文书，加盖印玺的跑腿小吏，此时都听见了他的喊声，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一直隔着篱笆想要窥探各处的野鸽子，脸上无不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桩困扰了刑部将近半月的杀人案总算有了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眉目，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值得关注的。

    蔡耀忠坐在官署中正在签发公文，外面突如其来的吵闹声让他的不悦仅仅是停留了一瞬，下一秒，小吏已经冲进了他的官署，行了一个根本说不上周全的礼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喊：“大人，我，有人，有人认出尸体了。”

    蔡耀忠顿时大惊，呼啦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搁在一帮的笔都掀翻了。墨汁和笔洗撒的桌子上到处都是，可是蔡耀忠已经没有心思去心疼他这些重要的，花了一个时辰写的文书了。

    能破获这个案子胜过十份文书。

    小吏赶紧带着蔡耀忠到停尸间，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并不亮堂的光，蔡耀忠总算判断出来墙角缩着一个人，可是现在已经不能算作是一个人了，因为他已经身首分离，一腔子血全部喷溅到了墙上，地上。那只头颅在地上滚过，此时犹自死不瞑目。恐惧到极点的眼神神色让人对那种死亡临近的仓皇感同身受。

    “啊！！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大人！”

    小吏声嘶力竭的尖叫着，黑暗中溶着一个他们都差点忽视掉的影子，那个影子的速度极快，蔡耀忠还没看得清楚他的位置，刀剑的锋芒已经闪了过来。

    一向不知胆寒为何物的刑部尚书忽然就觉得自己背后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袍袖胡乱飞舞之间，他一个非常不雅的驴打滚，躲过了刺客的致命一击。

    可是一击不得手，刺客并没有纠缠他的打算，反倒是追着已经跑出门的小吏。

    蒙面人手中寒芒一闪，手中的刀已经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