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头蛇来了
“纸？” 夏小冬嘴角抽搐了两下，转头问一旁的骷髅：“你有手纸吗？他可能是想上厕所了。” 骷髅的脑袋还捧在自己手掌里，用手捧着脑袋左右各晃了两下，答道：“没有。”说完，便捧着自己的脑袋，往颈椎上面安放。 夏小冬想了想，举起手上的包袱皮，朝对面的美男递出去：“纸没有，不过，你可以用这块破布将就一下……哎？” 话还没说完，美男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双臂紧紧钳制住了夏小冬的两条胳膊，双眸亮得骇人，因为紧张而变得强硬的口吻隐忍又激动，“你是阿芷对不对？你是阿芷！” “我……可以是！”胳膊被他掐得火辣辣的疼，夏小冬不得不苦着脸承认了他的说法。 现在这情况，别说是什么阿芷，就算是阿猫阿狗，她也会很狗腿地承认的，可就算是她承认了，对方也没松开铁钳般的大手，夏小冬哀怨地望向一旁的骷髅：“你不是说他看不见我吗？这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扯入了一个温暖又坚硬的怀抱，耳边传来胸膛主人嘭嘭嘭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彰显着主人年轻鲜活的生命气息，他低沉的说话声从头顶上传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这世上……” 上一秒还要杀自己，此刻却又抱着自己高兴，这是几个意思？ 夏小冬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了，嘴角抽搐个不停，有心想推开他，却又贪恋他怀抱里的温暖，须臾，感觉到他情绪稍适平复了一些，才敢弱弱地问：“帅锅，您贵姓啊？” “……”钳制住夏小冬双肩的大手再次握紧，美男将她从自己的怀抱里扯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不识得我了？” 此刻，他的眸光亮得骇人，比灰狼那双绿莹莹的眼还要可怕三分，他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倨傲，气场强得让人在他面前挺不直腰杆说话。 夏小冬的双腿很没出息的抖啊抖，眼珠子四处乱转，游移的视线瞟到崖壁下的骷髅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随即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唯唯诺诺地辩解道：“我……我在地下躺了很多年，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了……” 这话一说出口，钳制在肩头的大手果然松开了一些，近在咫尺的美男低低的叹了口气，双手竟慢慢松开了她，有些伤感地背转了身子，昂首望向头顶那一轮冷月。 夏小冬竖起耳朵，听到冷冷的夜风吹来他低低的感慨：“是啊，一转眼，你已经死去三年了……” 三年？ 夏小冬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虽然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但皮肤光洁无暇，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没有一丝皱纹，再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裙，无论从材质还是样式来看，都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能穿得起的，且这具身体的主人就连手上的肌肤也很细嫩，如羊脂白玉一般。 种种迹象，无处不在彰显着她的家世出身非富即贵。 可这个出身高贵的少女死时，还不到二十岁，死在她最美的花季年华里，葬在这荒无人烟的悬崖谷底，无人知晓。 夏小冬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试探着问道：“你认识我啊？” 美男脸上最初的震惊已消失，俊美的面容上漾出一抹人畜无害的浅淡笑意，他闭了闭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往事已矣。”四个字，便能将所有的过往一笔勾销。 从他的神情来看，那些往事兴许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想想也对，死在花季年华里的少女往事，能是什么好事呢？夏小冬更好奇了，正要继续追问时，冷不防一道苍老低哑的声音自身后飘忽着传过来。 “不知贵人远来，失敬失敬。” 夏小冬猛地回头，才见这巴掌大的地方，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截黑乎乎的木头。 木头是不会说话的，夏小冬揉揉眼，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头，而是一名身着黑袍的人，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漆黑斗篷兜头罩下来，一直垂到脚下，浑身上下见不到一丁点儿的皮肤，矗立在冷月微光下，像是一只巨大的吸血蝙蝠。 “拜见谷君！”骷髅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冲那黑袍人行了个大礼。 那裹得像个煤球的家伙，就是谷君？ 刚才骷髅和灰狼对话时曾提及过此人，似乎他还是这谷底的地头蛇。 而那风姿卓绝的男子竟然也跟着双手合抱，躬身抱拳对那煤球行了一礼，恭敬地问候道：“子高见过谷君。” “不知名扬天下的公子高远道而来，所谓何事？”那‘煤球’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苍老而冰冷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飘飘渺渺，难以琢磨。 原来那美男叫公子高，夏小冬在一旁默默留意着两人间的对话，试图从他们的对话里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偶然路过，却意外有所得。”公子高若有所指地瞟了对面的夏小冬一眼，似乎在暗示些什么，转头又去问那‘煤球’：“谷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公子请随我来。” ‘煤球’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音落下时，夏小冬面前的公子高和那‘煤球’同时不见了踪影。 “咦？人呢？”夏小冬揉了揉眼，环顾四周，什么也没能看见后，再次揉了揉眼，委实不敢相信两个大活人竟然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事实。 “别揉了，谷君道行高深，此刻早已回去了。”骷髅在一旁无情地捅破事实。 这黑漆漆的谷底，处处透着腐败的气息，连个虫子的叫声也没有，处处透着诡异。 灰狼的尸体还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状极惨，夏小冬哆嗦两下，随后一个箭步飞奔过去，紧紧抓住骷髅的一截手臂，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做……做什么啊？”骷髅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两下，倒也没抽回被夏小冬拽住的手臂。 夏小冬顺着崖壁蹲下来，扯了扯骷髅的手臂，等它蹲下来与自己相平行时，才回道：“我怕你也跑了啊，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要是都跑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做了二十年的城市姑娘，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荒郊野外过夜，说不害怕那是骗鬼的。 骷髅头上的两个黑窟窿盯着身旁缩成一团的姑娘，想了想后，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安慰她：“咱们的家就这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啊，别怕别怕。” 家？ 夏小冬扭头望向不远处荒草丛中的两个坟堆，眉头皱得更紧了，苦着脸说不出话来，一团无名火蹭蹭地从小腹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