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
梦里的淮西城是个很大的城市。 它像水粉用的四色颜料盘，东边是灰色的老城区，西边是金色的商业区，南边是红色的夜市，北边就是天蓝色的学院区。 北边的这个学院区在淮西城刚扩建完毕的时候就建立起来，有个几十年的历史，被外头叫做基地学院，大大小小的初高中都在这一块儿，在靠边上的就是大学城。 学院包括上至B大为首的重点大学下至Q大附中领头各类中学，二十年前翻新重点高中，领头城衍，北高，南滨，渝中四大高校，随后一中，十二，尧山，八所普高，再往下就是各类中专职校，拢共有两百来所学校，我初中升高中的时候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挂了个末尾挂进了北高。 “我说你可真行啊顾小狗，试卷全填满了也拿了个零分，咱们北高这回平均成绩又败给城衍了，你在里头的贡献功不可没，功不可没！”老袁拿着我的试卷，啧啧称赞。 “你能不能死开点儿！”我抢回试卷，一脚踢开他的凳子，他摔下来，摔得够呛，惨叫一声，纵使在上课，也没有人敢发声来制止我和老袁。 物理老师好声好气道，“顾念稚，你别老欺负同学。” 我掏了掏耳朵，把头往后仰，瘫在凳子上，“我没有啊老师，你快上课呗，别耽误我们同学的学习啊。” 老袁爬起来跟着笑了两声，“是啊，不然咱们狗哥拉低的平均分怎么办啊，都得靠咱们补回来啊！” 我拖长了音调说了个滚字，外面的太阳懒洋洋的照着我，我不想动，抽屉里崭新没翻过的课本，皱成一团的试卷，零散的几只没墨的水笔，知了脱去的空壳，校外结交的一帮子狐朋狗友***，和桌上刚发的零分试卷，就是我高中一年半的所有记忆。 我六岁以前在垃圾堆里翻滚长大，野狗嘴里抢东西吃，每天的心愿就是可以多活一天，六岁的某个暴雨天的下午，我坐在垃圾堆里，翻了半个别人丢了的包子吃，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在我身边，里面冲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抱着我失声痛哭，从此我有了父亲母亲。 我妈是我亲妈，我爸就不是了，他还有个儿子，整天骂我是小野狗，我逮着他狠狠地揍了几顿，到现在他儿子见了我都绕道走。 我的便宜爹妈是淮西有头有脸的人物，把我从垃圾堆里带回家，想培养朵祖国的花朵出来，没想到栽培歪了，花朵是花朵，是会吃人的花朵，我记事起就参与过无数干架，单干群架，一路打上初中，后来初三那年我妈以死相逼，我不读书她就死给我看，我总不能让她真死了，只好发愤图强，考了个北高，把我妈可高兴坏了，北高的倒数第一也是北高。 我和老袁好容易挨到下课，老袁凑过来问我，“AH高校联盟的篮球赛你不去看啊，班里人都走光了你还愣着干嘛？” 我啊？了一声，我说什么篮球赛，老袁手搭着我的肩膀，和我往门口走，“高校联盟，前几个月不久开始宣传了，上回咱们篮球队为了篮球场的事儿，不是还找过你，南滨那帮孙子也够不要脸的，也不看看北高谁罩的，不过我说顾小狗，你他妈的下手也太狠了吧，我看他们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医院，得亏你妈有本事，这要是我，早就被开除了！” 我被他马屁拍的舒服，也跟着飘飘然，“南滨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下次让我撞见了，我非得把他们打回娘胎重新做人！” 老袁锤了我肩膀，“哎哟！行啊，顾小狗，北高一哥啊！” 我笑了两声，“过奖过奖。” 我和老袁一路走来，跟我打招呼的人还挺多。我除了成绩差，人缘倒好，我归功于我劫富济贫的狭义之道，虽然我打架，但是我不打自己人啊。 正巧碰见六班的李慧依，“顾小狗还不赶快哦，等下过去就只能看个篮球馆了！” 我歪着嘴笑，吹了声口 哨，“哦哟，裙子在短点我就直接可以捏屁股了。” 她红着脸骂了我句下流，小跑着往篮球馆去。 走了几步又碰见了十一班的赖皮头，他后面搂着我肩膀，“狗哥，你头发怎么又短了？我看你干脆剃个平头好了哈哈哈！” 我推开他，“哪能跟你比啊，头上的毛都没几根了还来关心我。” 赖皮头笑骂我，没见着比你更不像女人的女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摸了把自己堪堪及耳的小碎发，“我现在可以让你提前去问候马克思，我看你也挺想的是吧。” 赖皮头撞了我一下，怪吼怪叫的往前跑了，老袁笑嘻嘻的跟在我身旁，“顾小狗，人气挺高哈，要不是你是个女的，我都想联系jiejiemeimei后援会在最受欢迎男神候选单里给你提个名。” 我挤了挤眼睛，“你去给我提个名儿呗，我顺便也送你去见马克思。” 老袁又道，“你看见没，前几届篮球联盟没见这么多人去看，今年来了个沈宁，我看我们学院区所有的雌性生物都已经抵达篮球场了。” 老袁提起这个沈宁和男神候选单，我就得给大家解释一下，男神候选排名是学院区高中学生学久了，闲的蛋疼整出来的排名，又叫‘基地学院区十大男神榜’，你知道有段时间，小女生中特别流传那种荼毒心灵的四大校草四大校花之类的东西，咱们学院区也兴这一套，初高中都兴。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在自个儿的学校里偷摸着搞，没有公选，都是大家默认的，比如北高校花韩菲菲，校草白洵，南滨的顾清（就是我的爸的儿子）和沈小欣，渝中的李芸，张庭，还有城衍校花梁莹。 城衍的这个校草位置空着，听说是有的，但是人不承认，还排斥，倒是低调的，没听过什么名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么一搞，反而城衍的校草到底长什么样，很多人就更加好奇了。 后来，大家就不满足了，觉得自己学校搞没意思，有句话怎么说的，野花总比家花香，别学校的花花草草一定比自己学校的好看，于是不知道谁发起的，成立了一个jiejiemeimei后援会。 它一开始是总校——就是高校联合学生会下面的一个社团，不知怎么的给批过了，好家伙，红红火火的就cao办起来了，每年搞一次选举，正儿八经的海选，提名投票，贴吧跟进，论坛直播，学联考都没这么热火朝天。 我记得第一次票选是在我高一那会儿，那时我还跟韩菲菲一个班，她在女神榜有提名，出于对同班同学的好奇，我也关注过这个全民榜单过一阵子，大概票选了一个月，终于出炉了。 第一名和第二名差开了整整两千票，老袁当时跑过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嘴巴里的酸奶都喷出来了，我说，我擦不是吧，两千人都抵得上一个学校了，哪儿有这么大差距的！ 老袁说你不信自己看啊，他那时候还说，“本来大家都以为第一名就是顾清了，结果城衍A班的那男的简直空降榜首！你知道吧，就是城衍那个一天到晚找不着人的默认校草，是个学霸啊！” 他一边嘚啵嘚啵个没完，激动地脸都红了，跟自己上榜了一样，老袁这个人明说着不关心这些票选，内心其实每天都在追直播吧，他打开贴吧直播海选投票的帖子，继续说，“这次空降榜首的那个沈宁，我问你，你还记得当时Q大附中那个传说中的奖学金竞赛奖杯收割机吗，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城衍的！” 我那时点头说记得，这个人我初中的时候就听过，是我们整个学院区祖国花朵们的噩梦，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凡是在基地学院区读书的，每天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下，对我而言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人物，要靠收集九门满分试卷才能召唤出来的。 老袁仰天长啸，“他就是城衍A班的太子沈宁啊！！空降榜首的也是他！校草也是他！！我草他是开挂的吧！别人都是后天开挂！他是先天开挂吧！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托马斯旋转挂啊！” 我当时在贴吧上只看了一眼沈宁的照片，只觉得惊为天人。 这个榜单只要上榜了，多多少少都有人在意，照片用的不是自拍，就是艺术照，精修的那种，唯独高高挂在榜首的沈宁是一张平淡无奇的生活照。 我推测他本人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上榜了，因为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的，作案工具应该是单反，还是在冬天拍的照片，他穿着城衍的校服，围了一条围巾，抱着雪白的猫坐在凳子上，周围没有行人，只有光秃秃的树枝，猫缩在他的怀里，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他头上，他没注意到有人拍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猫，光是看着照片，我都感觉到全世界寂静的只能听见雪籽落地的声音。 我想，雪籽落地有声音吗。 我那时候拿着老袁的手机，雪籽落地有声音的吧。 噗通噗通噗通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从这一章开始要进入高中的回忆期了！慢慢的故事就会出来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