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短短十几步，让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异状，打赌的打赌，看戏的看戏，唯独没有想出手帮忙的。 林岳和林四黑同样察觉到了sao动的人群，抬头看去，见是熟悉的身影，再瞅了一下跟在那小身板后冷笑不止的林定，他们表情有些古怪。 正巧，两人旁边的铸造台走来两个铸剑学徒，他们暗藏着窃笑，“看两位兄弟是新人吧，要不要来打个小赌，赌那少年会被林吸血吃掉多少银子” 林岳憨憨一笑，倒是林四黑露出了一脸有兴趣的笑容，“怎么个赌法？” 见鱼儿上钩，那两个学徒大汉眼里当下闪过喜意，自己当年可不就是这样稀里糊涂上了勾。 “淬铁，如果你们猜对了，我们就免费帮你们淬铁两天，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们，如何” “那我们输了呢”，林四黑直接替林岳承接了下来。 “你们输了，那就一人十两银子，也就相当于两天的淬铁，不多不多，就当怡情”，左边那个高个汉子笑道。 “那好，就十两银子，我赌那小子不会被吃银子”，说完林四黑看向了林岳，支了支嘴。 林岳白了白眼，朝着两人憨笑点头道，“我也赌十两银子” 听到两人爽快答应了下来，两个学徒大汉对视一眼，暗喜之下夹着一丝懊悔，早知道就该多赌一点银子。 林吸血，林吸血，这个绰号可不是白白叫的，一旦被他盯上，就得见血。 至于银子，他们一开始也认为淬铁很轻松，一天五两银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算输了也不打紧。 可等到真正开始淬铁时才知道不易，直到过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拿到银子，眼下轻易就骗取了二十两，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大兄弟爽快，答案一会儿就能知晓了”，右边那个大汉乐呵呵道。 林岳憨憨一笑，看着走到铸造台前的少年，可不是一会儿就知晓了。 “我事先说好，淬铁必须达成变色，然后经过三道水滚烧，体积缩小三分之一，和我刚刚示范的一样，才算过关” 林定跟在妖藏锋身后，冷笑一声，砍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刚才他就说过，淬铁必须达到他的标准，才算数。 虽然新手酌情，只需达成第一道淬铁变色就算完成任务，不过他显然不会给眼前的小子任何侥幸，只管往死里刁难。 妖藏锋也不废话，直接指了指铸造台。 林定嗤笑一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里盘算着准备如何把这小子吃的一干二净。 视线才堪堪投去，他脑海里已经晃过了不下数十种整人下套的法子。 这小子会锻造出怎样粗糙的铁矿石呢。 在他印象中，妖藏锋锻造的铁石一定是不堪入眼，顶多磨平了棱角，祛除了灰尘，让铁石更加鲜亮一点，就以为成功了。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他担任了好几年的新人审核，见惯了那些刚刚成为铸剑学徒，没一点庄家把式却心高自傲。 至今为止，第一次淬铁就能变色的他都没能遇见，更别说第一次就能达成他示范的标准，那可是连老一辈都难以做到。 别看他能坐上这个位置花了多少关系，多少银子，多少力气。 没有一身娴熟的锻铁本领，林定也不可能驾驭住那些新人，毕竟吃饭靠本领。 因此他比谁都清楚这个行当想要一开始就风光，那是少之又少，非一身浑厚剑元加上对铸铁的深厚理解，难登大堂。 就好比那些铸剑师亲传弟子，一开始就是砂砾中的金子，闪闪发光。 至于眼前不知好歹的小子，呵，要剑元没剑元，要知识没知识，要身份没身份，只凭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六百斤上下悬浮的天生神力，能有多大出息？ 轻视的意味隔着老远就从林定身上散发了出来，转念间，他聚焦的视线终于找到了铸造台中央的那块铁矿石。 林定看人很准，但身在江湖，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有时候，事情难免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妖藏锋那一块漆黑的铁石眨眼间就落在了林定眼里，其上泛着淡淡寒晕，体积更是缩小了近乎一半有余。 缩小了一半有余。 一半有余。 有余...... 林定一下傻眼了，差点没把眼珠子给掏出来放在那块铁石上，好确认真假。 铁石的颜色比起他示范锻造的还要深沉，体积还要小上许多，这怎么可能！ 有几个大胆的凑过头，不过当他们看见了铸造台上的那块黝黑铁石后同样傻了眼，荒谬的心情装了满满一箩筐，这怎么可能！ “是谁帮你锻造的？”，林定忽然一声尖音，兀自肯定道。 他是铁了心不相信，这几乎称得上完美淬铁的手法，会是从眼前名不经传的小子身上走出。 其余几个看戏的大汉先是一怔，随后狠狠拍了拍脑袋，一下反应了过来。 我就说，这么老练深厚的淬铁，如果真是眼前高不过铸造台两个头的小子锻造出来的，那他们这些年就活到狗身上了。 到底是谁，他们脑子里快速搜刮着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人，皆是老一辈的淬铁好手。 然而，还不等妖藏锋开口，似乎是听到了林定尖起的声音，妖藏锋身后隔了七八张铸造台的一个壮硕大汉停下了手中的锤子，抬起头，有些疑惑道，“这瓜娃子不是一直站在那儿吗，刚刚还有两个新人在看呢” “是啊，我就记得这小子在台上乱舞锤子呢，嘿，怎么了，是锻造的太难看么，毕竟第一次，总不至于让他和灰原、拓森大人比肩，定哥儿你也不要太为难人家” 说话的是一个缺门牙的高个，他一脸打趣，口齿漏风，有心替妖藏锋这个看上去和自家孩子差不多大的少年说上一句好话。 不过当他发现包括林定在内，一众人呆站在原地时，他无言张了张嘴，内心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 “开玩笑呢吧”，他急急放下锤子，带着漏风的门牙，快步走向了妖藏锋所在的铸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