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起新愁（4）
郭心阳见雍澈神色有异，低声问道：“怎么了子澄？” 雍澈也不抬头，压低嗓子道：“撞邪了，龙大叔刚刚进来，在西北角坐着。” 郭心阳若无其事的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穿洋装扎领带的那个胖子？” “小点声！”雍澈仍旧低着头，“就是他！” 郭心阳知道厉害，也蜷缩着身子，尽量坐得低些，“没办法，我这角度不方便看，你小心瞧着，他们出门了马上告诉我。” “嗯！” 雍澈斜眼暗暗观察龙久和那小个子，只见他俩并不说话，从不抽烟的龙久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小个子。那人虽接了过去，却不点燃，放进自己的烟盒之中，又从中另抽出两根，与龙久分着抽了起来。 雅致的咖啡馆里，客人们伴着舒缓的音乐轻声交谈。两根香烟静静的燃烧，抽烟的两人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小个子的烟燃到一半，他慢慢起身，在烟盅里按灭烟头，径自走出咖啡馆。龙久待他出去，抽完香烟，又悠闲的喝完自己的咖啡，这才信步走出咖啡馆。 “他们二人都出去了。”雍澈抬头道。 “我知道。”郭心阳放下咖啡杯，唤过侍者，结账起身，“我一直看着窗外，那小个子往南走了，‘醉龙’在还在前面的街口张望，他倒小心！好，他也走了。子澄，我们快追，说不定还能撵上！” “追什么？”说话间，雍澈已被郭心阳拉出门外。 “自是追那小个子！”郭心阳拉着他窜进一条巷子，正是那人离开的方向，“唉，他脚下倒快！这里瞧不见踪影，我们上房！” 二人展开轻身功夫，轻轻的踏在这片二层的西式小楼上。 “他们俩说话了吗？”郭心阳脚下不停，一边奔袭一边向街路上张望着。 “没有。”雍澈答道，“他们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这倒怪了…”郭心阳说着，忽然脚下急停，拉着雍澈，蹲伏在房檐边上，“找到了！”他的声音虽低，却难掩兴奋。 雍澈探头向下望去，果见那个小个子戴着礼帽，走在一条无人的巷子中。 “怎么办？”雍澈低声问道。 “这人鬼鬼祟祟，不走大路，神色大为可疑，恐怕不是善类。我们把他放倒，然后查查！” 雍澈惊道：“你疯啦？你胡乱猜的就要弄人家？找不到证据可不是要吃官司？” 郭心阳冷笑一声，“那你便看着，看我怎么吃不到官司！”说着，郭心阳随手掀下一篇橙红色的瓦片向前紧跑两步，又将瓦片丢到那人面前，出手的同时，一步跃向巷子对面的楼上。 瓦片在那小个子身前不到一尺处摔得粉碎，他忙抬起头向上张望，露出了自己那纤细的颈项，突兀的喉结。郭心阳临近对面的小楼，伸足在楼墙上一踏，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那人，一记手刀斩在他正好露出的脖子上。 小个子未吭一声，稳稳的倒在郭心阳伸出的臂弯里。郭心阳将他缓缓放倒地上，看着轻飘飘落下的雍澈，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 “心阳。”雍澈紧张道，“你胆子真大！” “你说他和‘醉龙’没说一句话，那他俩换了什么东西没有？” 雍澈细细回忆，“东西倒是没换，只是龙大叔给了他根烟，他没舍得抽，收在烟盒里，又拿了两根自己的烟跟龙大叔…” “找着了！”郭心阳在那人的洋装里怀兜里找到了那个烟盒，“错不了，肯定有猫腻！” “你怎么这么肯定？” 郭心阳打开烟盒，细细的端详，“你想想，有谁会把烟盒放在里怀里？” 雍澈这才回想起身边抽烟之人，鲁征超的烟盒放在军装上衣右下方的口袋里，石步岩似乎是放在左裤兜中，他认识的人中抽烟的虽说不多，可无一将烟放在里怀，那样拿取之时确实不便。 “就是这根！”郭心阳抽出一根香烟，“这包烟是骆驼牌的，唯独这根是老盛京！” 雍澈走近一瞧，确如郭心阳所言。郭心阳又仔细的验了验那根香烟，忽然面露喜色，“这不是烟！子澄你看，这烟只有上面一小截有烟丝，下面这段是硬的！我猜里面肯定藏着东西！” 雍澈伸手一摸，那根烟的中间一段确实较为坚硬，可烟首的烟丝和烟尾的烟蒂都与真烟无异。“做的真是精巧！倒也难为了他们。” 郭心阳微一犹豫，伸手去撕香烟外的烟纸，可就在烟纸刚刚撕开一角之时，香烟迅速的自燃起来，郭心阳见状忙用脚踩踏两下，见无济于事，又俯身扬起沙土掩盖。眼见火头熄灭，郭心阳长舒口气，折了根树枝拨开沙土，香烟上的火头又起，这次不等他再有动作，香烟早已燃尽，连带烟蒂也化作一缕刺鼻的黑烟。 二人呆呆的望着余在地上的灰烬随风飘散，半晌说不出话来。 “唉，都怪我太过心急，他们行迹如此隐秘，又怎会草率的藏匿信息。”郭心阳低首叹道。 雍澈看他一眼，“现在咋办？回去跟鲁大哥照实说了？” 郭心阳又蹲在那小个子身前，“不急，搜搜！”他仔细的在那小个子身上摸索起来。这人随身所携之物除了颇为讲究，做工精细之外，倒也没甚特殊之处，只是在他上衣的另一个里怀兜里发现的证件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那是一本日本驻奉大使馆的证件，郭心阳打开瞧过，喃喃念道：“大日本帝国驻奉大使馆二等秘书，安藤信介…上尉？居然还是个当兵的！” “什么？”雍澈惊道，“竟然是日本人！龙大叔竟然和日本人有瓜葛！” 郭心阳起身低声道：“搜的差不多了，此处不宜久留，快走！” 二人将那仍旧昏迷的日本人拖到僻静处，快步走出巷子，上了大路。郭心阳找了家临街的饭庄，要了个包间，点了两样小菜，一壶白酒。 酒菜上齐，他举杯向雍澈道：“子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乱，可是现在不是着慌的时候，我们得合计合计下一步咋办。来，喝口酒压压惊！” 雍澈反常的干脆，手起杯干，重重的将酒盅落在桌上，自己又再倒满，“还能咋样，照实跟鲁大哥说呗。真没想到，龙大叔竟是这样的人！他啥也不缺，为啥要跟日本人掺和在一起？” 郭心阳吃了口菜，喝了口酒，自顾自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 二人对饮一杯，雍澈又问：“那根传消息的假烟让你弄没了，这事咋跟鲁大哥说啊？” 郭心阳闭目沉思，半晌方睁开眼睛，“不忙和他们说，今日我们不去同泽了。” “不去了？” “对，不去了。”郭心阳又喝了一杯，黝黑的脸上已微微泛红，“我听‘病虎’前辈上午说，你们武协明日聚会，还要演武比试？” “对。”雍澈不明所以的答道，“只有小字辈比武切磋，主事们看过后再做点评。” “如此甚好！”郭心阳忽的起身笑道，“我有一计，明日‘醉龙’不去便罢，他若去了，定让他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