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谈笑穿花过手（4）
“扫西关”的确已经等得颇不耐烦，他见识到了梅清在楼下的神勇表现，心中不禁暗自合计，这梅清功夫并不高明，似乎尚在自己之下，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倒十来人，更让自己那些一向跋扈勇猛的“伊赫瓦尼”们没了脾气，这份气魄，这等能耐，自己恐怕没有。不过这不打紧，这会儿的梅清应该已经再没什么力气，这场公平而又场面的约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扫西关”想到这一层，心态开始平和下来，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悦和兴奋，以致于看见梅清晃晃的走上来时，他竟能报之一笑。 马保善并没起身迎接，他觉得胜利者没有必要对失败者过分客气，即使现在这两个身份尚待明确，“梅老弟贵人事多，怎么才来啊？” 梅清冷笑了两声，也不答话，径直走到桌旁坐下。“有酒吗？” “清真馆子里本不让喝酒，可这家店的老板跟我熟络，我自带了些。来，给梅老弟倒上，倒满！” 酒是倒在海碗里的，这酒比景阳冈上的更浓，未闻其香，先感其烈。这一碗酒喝下肚，只怕谁都要倒。 梅清皱皱眉，随着喉头一动，喝了一大口。“这酒不好喝，不是啥佳酿。”他又喝一口，未及下咽，就把酒喷到了自己的双臂和前胸之上，接着，便伸手揉搓起来。“喝着虽然不好，不过够烈，治伤倒是好的。” 二楼松散的摆放着七八张大桌，除了“扫西关”这一桌，仍有三桌客人在吃饭。随着梅清喷了这一口酒，楼上所有的客人都向这边瞧了过来。 “这汉子着实不懂规矩！”马上就有一个回族老者过来指着梅清骂了起来。马保善身后的一个小弟过去，和对他低语几句，那老者方悻悻的走回桌去，却也无心再吃，和一桌人会了钞下楼。 其余的客人也瞧出势头不对，他们虽不都认识“扫西关”，可一个回族小伙坐在桌上，身后立着五个小弟，对面坐着一个赤了上身通背纹身的大汉，这阵势一触即发，哪还是吃饭的地界？ 客人们陆续下了楼，二楼上只剩下三桌客人，马保善和梅清一桌，一个喝倒的醉汉自成一桌，四个年轻人围坐一桌。 马保善见梅清开始动筷，也不打断他，毕竟是请客吃饭，不让客人吃两口怎么好说正事？他看了看剩下的两桌客人，单独一桌的那个醉汉衣着锦缎，身材臃肿，大分头梳的十分整齐，这会儿他伏在桌上，看不清面相，显然已经醉的不能再醉了。这人能在回回馆里喝酒，想来不是熟客也是个大户。 马保善又看另一桌客人，那是四个年轻人，他们坐在一扇窗边，夕阳余晖打进窗子，映着他们的身影模糊而迷离，只能依稀看出这四人都年纪不大，也不是回回的衣着打扮。 梅清吃饭很快，马保善环视四周的当口，他已吃完一笼屉烧麦，他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又端起剩下的小半碗酒，“吃急了，喝口酒顺顺！” 马保善伸手一请，看着梅清饮尽，这才笑道：“梅老弟，你吃也吃得，喝也喝得了，咱们唠唠白天的事？” 梅清摩挲着肚子，悠悠道：“行啊，唠吧！” 马保善笑道：“人是你们打的，你是领头的，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俺可没领头，俺是看见青天白日，有人在我家门口欺负良家女子，六个大小伙子打两个，这才出手阻拦，这算见义勇为吧？” 马保善冷笑道：“姓梅的，在我这撒泼耍无赖，恐怕没你什么好果子吃！一句话，你是今晚留在这，还是赔钱？” 梅清还没答话，本在窗边坐着的四个年轻人齐齐走了过来。当先一人身材颀长，只听他亲热的对梅清笑道：“哟，这不是万里兄吗，怎么在这遇上了？” 马保善待这些人走近才看清，他们正是白天和梅清一同打伤自己小弟的郭心阳等人。这几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上了楼的，他们似乎早就算计好过来助拳，此时却装成偶然遇见，着实让人气恼。 马保善暗忖，这些人里身手最好的当数梅大郎，此时他连伤带醉，恐已无力再战，自己身后的小弟又都是精挑细选的摔跤好手，自己这边人数占优，又是在家门口以逸待劳，显然占了上风。 想到这里，马保善又从容客气的向郭心阳等人笑道：“既然都是朋友，便一起坐坐吧！” 郭心阳黑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不了，和你不是很熟，万里兄跟我们一齐便好。” “扫西关”的小弟们面露愠色，沉不住气的已上了一步，马保善止住他们，呲牙道：“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好啊，你们不是来助拳的吗，都留下吧！” 回敬斋的小二楼上，一时没了声音，梅清看了看空着的酒碗，悠悠问道：“还有酒吗？” 郭心阳温道：“大梅子，事了了有的是酒，你先坐会儿，用不了多久。” 马保善看着身前这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不知道这人的这份从容自何而来，但他只想马上将这股恼人的气势打压下去，“什么时候走怕是由不得你！” 话音未落，马保善忽感耳边响起破空之声，他站在桌边，身后便是自己的小弟们，前后均无可避之处，当下一个侧空翻跳到席面上，裤子上虽难免溅上了菜汤油污，可这手功夫着实了得。 马保善刚回过神来，只见戴着眼镜的修篁双手各持一条三尺长的短棍，刚刚一扫未能得手，此时又向他下盘侧削过来。 郭心阳稳稳的拿住修篁手腕，“阿修，他不使兵刃，留给我，剩下那六个，能抢到几个都算你的。” 马保善听了这话又气又怒，左脚寸劲弹出，向郭心阳头脸踢去。这一脚居高临下，相距极短，郭心阳却早有防备，并不硬接这一腿。只见他向后退出一步，给马保善让出空当。马保善瞧见便宜，从桌上跳将下来，凌空使出一招十字起蹦弹，将郭心阳高大的身影全部笼罩在腿风之内。 郭心阳瞧出妙处，临危不忘喊了句好，脚下踩着八卦方位，灵动的绕到马保善身后。马保善看了他脚步心下一惊，这人只用三步便绕开了自己的得意招数，他刚才若不是自持身份，便会在自己胯下地滚过去，此时早在自己身后，随便使出一招便占尽了先机。 郭心阳直待马保善转过身来，这才拉开架势。梅清见了他身法，不禁咦了一声。 郭心阳笑道：“既然是寻梅万里晦气的，我便使梅万里的功夫会会你！大梅子，帮我瞧瞧这三十二路太祖长拳我使的地道不地道！” 同一路拳法，梅清使来是刚猛雄健，而郭心阳使来却虚实结合，飘忽不定，招法之快也远在梅清之上。梅清见了不住摇头，苦笑道：“不伦不类！” 马保善起初听郭心阳要使太祖拳，心下一喜，只道他的功夫还不及梅清，可与他过了三五招，见他拳法里糅杂了不止三五门功夫，打的自己措手不及，马上跳出圈子，骂道：“你小子使的什么狗屁功夫，这哪是太祖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