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松风一曲(5)
郭心阳笑道:“如此甚好!只是你家和我那不同,是和长辈住在一处的,初次拜访岂可欠了礼数?饭是决不能吃的,就依梅万里的,在外面吃,他请!” 梅清啐道:“你给我起开!我说的是单请人家子澄兄弟,你这大户还打算吃我?你要去便去,饭钞是要你来会的!” 郭心阳笑道:“好好好!我请我请!我们梅大部长啥时候这般小气了?” 雍澈提议等等宁思、史鹏举二人,郭梅二人对视一眼,便都默声点了点头。 宁思久候雍澈不归,便拉着史鹏举出来。刚出门便听见雍澈唤他二人过去,道明要和郭心阳、梅清一齐吃饭。 郭心阳侧目瞧见宁思神色有异,史鹏举想一起去的心思也都写在脸上,便笑道:“万里,不差两双筷子,让这两位朋友一起吧!” 梅清挤兑他道:“怎么不差,你大家大业的,指缝里流点出来就够我们吃一年半载,我这便差!” 宁思插道:“子澄,家父让我头午回去,便不随几位过去了。今天下午还有些家事,也不去你那温书了。鹏举兄,各位朋友,我这就先走一步,少陪!”不待雍澈再留,人已去得远了。 郭心阳向梅清骂道:“大梅子你个臭傻子,说话也没个分寸!史鹏举知道你是跟我这逗乐子呢,人家宁和叶跟你不熟,人又挺傲气,你当他面瞎嘞嘞什么!” 梅清冷笑道:“傲气?他凭什么?我这当师哥的又为啥惯着他?小史子,跟哥走,喝酒去,别人爱去不去!” 再没有人不去,宁思走后,四个年轻人还是乐呵呵的坐在了城墙根下的一个小饭馆里。地方是梅清选的,大馆子他请不起。但酒却一壶也没叫,这是郭心阳定的,因为他下午要去雍家。 桌上虽没人嗜酒,可史鹏举家里不禁他喝酒才没多久,正是新鲜的时候,见有菜无酒,仍不免悻悻。 席间梅清问了史鹏举报考军校之事,有意无意又带了宁思几言,史鹏举难免夸他两句,梅清听了叹道:“听你这么一说,宁和叶倒不白给,人仗义,有决断,我就说嘛,子澄的朋友哪能差了?就只一样,气量未免小了些,不像是咱关外好汉!” 郭心阳笑骂道:“你小子别在那充大辈!把人家气走了还扯这套!” 史鹏举欠着身子插道:“梅哥,我也是雍子澄的朋友,我也差不了吧?” 梅清骂道:“呸!你也配!人家子澄学问那般好,不是你拐带估计都没干过仗!你小子就一损友!” 史鹏举陪笑道:“损友也是友!” 梅清叹道:“心阳,宁和叶这小子让我想起个人来。” 郭心阳头不抬眼不睁的道:“谁?” 梅清注视着他,缓缓道出一个字,“你!” 郭心阳听了也不答话,只是悠悠起身,不理会梅清拦着自己,抢着会了饭钞。出了饭馆,雍澈引着众人回到自家院外。史鹏举有伤未愈,自惭形秽,又合计自己是上次闹事的主力,不敢登雍家门,便径自回了。 雍澈引着郭梅二人推门进院,见父叔均不在家,便向母亲吴氏、三婶李氏言明领了朋友回来,又自己沏了茶端到屋里。 郭心阳在雍澈屋内转了一圈,奇道:“子澄,我看贵堂生意不错,可是你府上怎么…” 梅清冷笑道:“你这商贾家的公子哥就是势利眼!” 雍澈一声苦笑,“不瞒二位兄长,我们燕怡堂在奉天虽然已历三代,可是先人传下的路子便是只卖药,不行医。这药材也有贵贱之分,大户老爷们买药都知道该去添益堂,诊金是诊金,药费是药费,那是绝不吝惜的。我家也就卖几味能治病的寻常药材,跟乡里们挣口饭吃。心阳兄上次来买的那些个补品,也都是柜上存着的,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 郭心阳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少时,雍溪推门进来,见了生人也不扭捏,直扑到雍澈身边问道:“哥,我演的怎么样?”她见雍澈微张了张嘴却不言语,一下子推开他道:“哦!你没去看!” 雍澈忙解释道:“去了去了!怎么没去!你那节目演的是好,但也不能失了礼数,赶紧跟这二位兄长行礼啊!” 梅清笑道:“不用那些繁文缛节,我倒看雍三小姐是我辈中人!” 雍溪见他长得粗鲁,只白了一眼道:“谁和你一样,我自和哥哥说话,你插什么嘴!” 雍澈不禁骂道:“你这丫头,这是我们同泽的师兄梅清梅大哥!快陪不是!” 雍溪闻言惊诧道:“‘同泽温侯’梅万里?!”雍澈点了点头。 雍溪又问道:“高一时就一人收拾了萃升书院十来个人的梅清梅万里?”这事雍澈却当真不知,只好看了看梅清。 梅清微笑答道:“其实是九个人。” 雍溪听了这话赶忙向他抱拳深深一揖,再抬起头时已是满脸兴奋。 郭心阳笑道:“没想到梅部长毕业一年,可威名尚存啊!” 雍澈再向雍溪介绍郭心阳,这回雍溪再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颔首万福。
雍澈向meimei道:“小池、小泠也在屋吧?叫过来见见人。” 雍溪嘟囔道:“叫她们干嘛?再说你自己不会去叫,来了客人就使唤我…” 雍澈窘得一塌糊涂,梅清见了赶忙圆场:“得得得,我也觉着雍子澄拿这如花似玉的妹子当使唤人实在不像话。这么地,久闻雍三小姐不仅秀外慧中,更是承了家学武功,今儿不管别人,我可是专程来领教的!” 雍溪喜不自胜,“真的假的?那小妹可受教啦!” 梅清含笑道:“三小姐,这样,郭心阳这小子是来附庸风雅的,你先把另两位雍小姐请来,我便可抽身与你过两手了!” 雍溪只嗯了一声,便转身跑出屋去。不多时雍池、雍泠两个娉娉婷婷的进了雍澈屋内,一齐向哥哥的朋友们行了礼。 雍澈正要一一介绍,那边雍溪却早不耐烦,“梅大哥,让他们在这风雅着,我们出去切磋!” 梅清微微一笑,道了声好,便一脸苦笑随她出屋。 屋内雍池见哥哥带回的两个朋友相貌粗豪,虽最吓人的梅清已出了屋去,可这郭心阳坐着都快赶上她高,再加上寸头黑面,不听他说话已先厌烦了三分。郭心阳虽也英气勃发,可在雍池眼里却是没来由的一股子傲气,更不知傲从何来,傲给谁看,因此更加不喜。真可谓各花入各眼,万万强求不得。雍大小姐只跟哥哥道了声失陪,便自顾自的回了房间,留下雍泠一个好不尴尬。 雍澈见三个meimei两个失礼,向郭心阳歉然道:“心阳兄勿怪,平日里惯坏了这仨丫头,以致今天怠慢了二位兄长…” 郭心阳刚要说声不妨,那边雍泠早插道:“哥,你可别把我捎上,我这让来便来,没让走就不走,又怎么怠慢了?” 郭心阳听了笑道:“子澄兄,贵府三位小姐不仅个个才情出挑,还都是性情中人啊!不瞒二小姐,今日郭某不请自来,访佳人是一,更紧要的是听了你的曲子,大有闻所未闻,闻未尽兴之感,特此叨扰,以求小姐再奏佳音!” 雍泠哦了一声,杏目一转,问道:“难不成郭大哥也明乐理?倒要请教您,我这曲子奏的怎样?” 郭心阳朗声笑道:“在下生于商贾之门,满身铜臭,虽读了几年圣贤书,可周身没根雅骨,哪里通晓乐理了?但那钟子期只是个樵夫,却也听得出高山流水。我倒觉着,夫乐一道,本就没有什么雅俗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