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后娘娘的不甘（六）
唔，就是那油光铮亮的秃脑门有点损害整体形象—— “看什么？” “美少年——”不对，玄烨脚步没这么重，嗓门也没这么低沉！ 沙华木着脸看向一脸震惊的皇帝陛下，努力在自己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寻找解决方法，然后十分嘴欠的说了一句，“你皇阿玛生的不好看，可你多尔衮皇叔是十分俊俏的，幸好你不像你父皇——” 沙华猛地顿住声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不像你妹啊！你这是暗示大清入关的第一位皇帝，他是他娘和他叔私通的产物，所以不像他爹丑，像他叔一样俊俏吗？ 顺治震惊看着木着脸的沙华半晌，忽地低声笑了起来，这回轮到沙华震惊了，果然这位早就猜到了真相，然后对自己娘亲终于跟自己坦白而感到释怀吗？就像狗血电视剧里常演的“我不怪你怎样怎样，只怪你骗我，还想一直瞒着我”？ “皇额娘这是在夸朕生的俊俏？” 沙华木着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顺治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见她不吭声，换了个话题，“皇额娘年少时乃是女中豪杰，骑射都是上好的，下场和朕比一场？” 沙华开始思索太后娘娘像个疯婆子一样骑马狂奔被大臣弹劾的概率有多大。· 顺治已经开始吩咐道，“来人，为太后准备骑马装，再找一匹温顺的母马来”。 既然皇帝陛下这么坚持—— 天天闲的浑身长草的太后娘娘毅然开口，“哀家自己去挑马！” 顺治挑了挑眉，站了起来，“朕陪皇额娘一起去”。 也许是在修仙世界中，有神兽血脉的小白陪了她几千年，沙华发现自己的兽王之心收藏又加强了不少，凡间的马见了她都十分明显的表现出了兴奋之意，其中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更是兴奋的直踢栅栏门，慌的马夫一连的请罪，着急下用身体去抵门。 沙华摆摆手，示意他让开，上前打开栅栏门，伸出双臂，那匹马非常有灵性的弯下头方便沙华抱住它的脖子，沙华舒服的叹了口气，从上到下抚摸着它的长而硬的鬃毛，于是那匹马也十分人性化的露出享受的神色来。 顺治神色莫测的看着，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他的母后变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敏、强硬，但她变的不爱cao心了，手段跟之前比起来直接的近乎直白，也变得慈和多了。·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的，自从他坚持要废了他第一个皇后，他们母子就疏远了许多，董鄂氏进宫后，就更疏远了，等皇四子夭折，他一厢情愿的认定就是她做的手脚，她更是待他冷若冰霜，有时候他甚至有种错觉，她已经将他视作了仇人。 仿佛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彻底不管事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亲近、照顾玄烨上，刚开始他根本不相信像她那样有野心、有能力的女人会真正的安安分分待在后宫含饴弄孙。 一年过去了，两年，三年…… 时间证明了一切，她是真的彻底撒手让他这个儿子cao心国家大事，而她则更——唔，应该说，更关注于自身，她会亲自教导玄烨，会亲手给他缝制衣裳，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召来御厨学一两个菜，亲手做给玄烨吃。 有时候他觉得是玄烨很幸运，能得她如此眷顾，当年她对他这个儿子都没有这般上心，然而更多的时候，他觉得其实玄烨只是在她想要改变时恰好出现，换个人，比如常宁，她亦会如此。 现在她更是喜欢上了看少年们在马场上的勃发英姿，想要重拾少女时策马扬鞭的心情，更是会回忆起英俊多情的多尔衮皇叔，也不再对他讳言—— 马夫给马装上马鞍，恭恭敬敬呈上马鞭，沙华接过，利落一个翻身上了马，哟喝一声骑着马小步跑了起来，跑了一小圈又绕了回来，“皇帝，比一场？” 顺治朗声笑了起来，“皇额娘有此雅兴，朕自当奉陪”。 …… …… 沙华这一世虽然穿成了牛叉无比的孝庄太后，但却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一世，因为她皇太后的身份，她什么都不能干，练武之类的是别想了，步子跨大一点都会惊掉无数人的下巴，天天只能躲在被窝里修习，猛一策马驰骋只觉浑身舒畅，几年的憋闷一扫而光。 从那之后，顺治便常请她来马场赛马，也常去慈宁宫陪她用晚膳，和她说说朝堂的事，后宫的事和阿哥格格们的趣事，偶尔还非拉着沙华陪他下棋，他甚至为讨好沙华善待皇后和博尔济吉特氏的妃子。 他要扮演孝子，沙华左右没事干，也就配合着他演，一面暗自观察他真正的目的何在，一面潜移默化的给他灌输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有责任心的思想，不能随随便便妄自菲薄，甚至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生命。· 时间在沙华和顺治“母慈子孝”中慢慢过去，太后娘娘和皇帝站在同一战线，皇后谨慎胆小，皇帝独宠的从来只有董鄂氏一个，其他人根本翻不起风浪，后宫中一片宁静。 常宁满两周岁时，董鄂氏又生了个女儿，沙华见她身体很好，不作死的至少能活个五六十岁，也就懒得再见她，责令她好好照顾小格格。 常宁慢慢长大，聪明伶俐不下于玄烨，却十分的调皮爱笑，性格又有些憨，每每逗得沙华哈哈大笑，心啊rou的搂在怀里怎么疼都疼不够。 她经历这么多世，除了霍去病，从来没有养孩子的经历，霍去病因为身份问题，又因为他从小就沉默寡言，还一度因为心理阴影不能开口说话，沙华并没有从中得到多少养孩子的乐趣。 这一世的玄烨虽然比霍去病好了不少，可他是未来的康熙大帝，沙华虽然喜欢他，却生怕自己教歪了未来的千古一帝，未免有些顾虑。 轮到常宁时，她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常宁从满周岁就抱到她身边，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情分自然又不一样，加上常宁小开心果的憨傻性子，估计就没有老人家不喜欢的，沙华这活了几万年的“老老人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常宁满七岁，按例该离开后宫去阿哥所教养时，和睦了六年的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再次发生了争执。 亲手将一个小娃娃从牙牙学语养到七岁，那种感情不是轻易能割舍的，何况，沙华早就为常宁定好了未来做个闲散富贵王爷的路，认为他根本没必要小小年纪去阿哥所吃那种苦头，更舍不得他去吃那种苦头，再说，她好歹也活了几万年，在她身边难道就学不好了不成？ 因此在顺治提出该让常宁去阿哥所时，沙华坚决不同意，顺治讲道理摆事实说祖制，沙华只有三个字，“不可能！”说急了就说要带常宁去承德礼佛。 顺治三番五次劝说都败下阵来，只好求助于受宠程度不下于常宁的皇三子玄烨。 未来的康熙大帝现在已经是个十四岁的翩翩少年，高大俊朗的外表加上良好的修养让他看起来赏心悦目。 皇子们长大后课业会越来越重，等成年后还要替皇帝办差，时间越来越紧张，玄烨大约十来天才能来慈宁宫请一次安，因此这天突然听说他来了，沙华十分欣喜，忙吩咐人准备他爱吃的茶点。 常宁也十分开心，激动的跑去门口迎接，这么多年来，玄烨是唯一一个常常出入慈宁宫陪他玩耍的兄长，沙华又有心让他和玄烨好好培养感情，从小就傍上这个最大的靠山，一辈子都不用愁，常常给他灌输一些东西，因此常宁十分喜欢玄烨。 不一会，玄烨就牵着常宁的小胖手进来了，见了沙华就要往下跪，沙华忙示意苏茉儿拦住了，“快过来让皇祖母瞧瞧，几天不见，好像又高了些”。 玄烨乖顺来到沙华身边，单膝跪了下去，叫了声皇祖母，沙华摸了摸他已初现少年棱角的脸，笑道，“好好，快坐下来来吃点东西，这一路走的热不热？” 玄烨简单答了声不热，便安静坐下来吃东西，他不像霍去病那样沉默寡言，却惜字如金，不到必要绝不开口，一开口必然切中要害，沙华认为千古一帝么，这点城府还是需要有的，只是她本身就不是多热络的性子，几句惯常的关怀的话说完了，祖孙俩就没多少话说了，所幸有常宁这个小开心果叽叽咯咯的说个不停，别说旁边还有几个人了，就是一个人，他也能说的热闹无比。 所以说，沙华这么疼爱常宁，那绝对是有原因的。 沙华询问过玄烨的近况后，玄烨就开口道，“皇祖母，能不能让常宁先出去玩一会，玄烨有话和皇祖母说”。 沙华还没开口，常宁就不干了，他刚刚还因为玄烨来了，规规矩矩坐在沙华脚边的锦杌子上，这会子不高兴了，扑过去抱住沙华的腿，“皇祖母，我不出去，我在这陪皇祖母！” 沙华点点他翘起的鼻子，“玄烨哥哥很快就说完了，常宁乖啊”。 常宁抱着沙华的腿身子绞的像个麻花，就是不愿意出去，沙华俯身将他抱到膝头，好笑在他脸颊亲了亲，“好啦好啦，常宁乖，皇祖母晚上给常宁讲故事好不好？” 沙华说着瞪着眼鼓着脸颊张大嘴，莽着声音故作恐怖，“是很吓人很吓人的鬼故事噢！” 常宁格格笑了起来，学着沙华的样子做了个鬼脸，随即笑的更欢，一边笑一边不忘和沙华提条件，“那常宁要皇祖母讲，要一、二、三，三个！” “好好好，你个小鬼头，快出去吧”。 常宁爬下沙华膝头，也不要人带，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沙华笑骂，“真是没规矩！” 玄烨默了默，开口，“世人都道皇祖母最为疼爱玄烨，如今看来，皇祖母疼爱常宁超过玄烨十倍”。 沙华没想到他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来，愣了愣才道，“他还小”。 “玄烨七岁时，皇阿玛要将玄烨送到阿哥所，皇祖母并未挽留，更没有如现在坚决不肯”。 那是因为你是未来的千古一帝，我敢耽误你前程么！ 沙华似笑非笑打量了他一眼，拿起茶杯慢慢啜了口茶，“你皇阿玛派你来做说客？” “是，可刚刚的话也是发自玄烨内心”。 沙华放下茶杯，“那就免了，哀家绝不会同意让常宁离开慈宁宫”。 玄烨默了默，换了个话题，“玄烨今年已满十四岁，皇阿玛前些日子问起了纳福晋之事”。 这一世，董鄂氏活的好好的，顺治自然也不会因为思念过度把自己折腾死，自然也就没了孝庄太后扶持年幼的康熙登位之事，这一眨眼，玄烨都十四岁，可以娶妻生子了。 沙华顿时感兴趣了，“你有没有中意的？皇祖母帮你留意着”。 “玄烨是想问，皇祖母现在不放常宁离开，想留他到什么时候？是否要留他到娶妻生子之时？” 沙华撇嘴，“哀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今年哀家已五十出头，没有几年好活了，你们就让哀家过几年安生日子吧”。 “皇祖母会长命百岁，如果皇祖母觉得寂寞，大可在宗室中抱一刚出生的小格格来慈宁宫教养”。 “哀家只要常宁，”再抱一个，谁知道性子怎样，长的有没有她家常宁可爱？ “皇祖母总要顾及祖宗规矩”。 沙华挑眉，“你觉得世上为什么会有规矩这种东西？” “因为要约束世人”。 “错，因为总是有人会不守规矩，”沙华笑的高深莫测，“回去跟你父皇说，等常宁该出宫时，哀家自会送他出宫”。 玄烨若有所思，躬身应是，“是，皇祖母”。 连玄烨也无功而返，顺治不敢再劝，左右常宁还小，再在宫中养两年也没有大碍。 顺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显然非常得沙华的欢心，当天晚上他去慈宁宫用晚膳时，沙华甚至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还陪着他喝了几杯小酒，顺治受宠若惊，直到吃完饭也不敢相信是自己而不是常宁或玄烨得了这样的待遇。 沙华见他高兴，趁机洗脑，“皇帝，哀家知道此事是哀家任性了，只是哀家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图的就是个心里头高兴，常宁性子讨喜，长的又像足了皇帝小时候，哀家实在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