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世界树星
这条墨绿色气根，虽然没有耳目口鼻，却颇有灵性。它方才朝顾闻探头探脑，并不是想把顾闻裹住吸收掉，而是在动顾闻手上储物戒指的脑筋。 被人说破，气根就像偷食被发现的小孩，尴尬地点着头，左顾右盼掩饰一番，飞快地缩进树冠下面去了。 顾闻一回身，就看见两个白衣老人站在身后数丈开外。 如果不能达到至高境界，仙人寿数虽长，却总有尽头。仙人在老去时，就会有天人五衰的情况发生。 仙人逆天修行，超脱凡俗，逍遥无界，长寿不衰。但是当仙人五衰的时候，却跟凡间的垂暮老人没多大分别。 神思昏聩、头发枯萎变白脱落、全身除了浓重的老人味，还有各种体臭腋臭脚臭。就算身披香纱霓裳，也会变得污秽不堪。 仙人最终死亡的时刻，泯然落入凡俗，这是仙人们最厌恶的事件。 所以很多仙人在天人五衰的征兆出现时，就会离群索居，或者兵解自裁，或者去挑战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探索绝境，选择最终横死，不愿意像条死在阴沟里的臭鱼。 但是顾闻眼前这两个老人，并不像天人五衰的模样。两人一男一女，都是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比枯死的胡杨木还要深刻。 但是他们衣衫整洁，装束清爽，身架虽然收缩枯干，却依然挺拔。牙齿也是洁白整齐一颗不少。 男性老人长眉垂到腮前，一双眯缝细眼如睁似闭，深若玄潭，腰间悬着一口巴掌大小的磨得油光水滑的紫色葫芦。 他旁边的老妇人，杵着一根超过身长的纯白木杖。最吸引人的是一双眼睛，明亮喜悦，充满天真，宛如幼儿。 两位老人的老，并不是衰老，而充满着历经岁月不改初衷的古雅。 顾闻急忙躬身施礼：“两位老人家好！小子顾尔有礼了。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尔？”长眉老人微微一笑：“不是顾闻吗？来自青云大陆的飞升者，天微星的临时指挥官？” 顾闻心头一紧。身为科技文明的余孽，顾闻表示压力山大。从走出天微星以来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被人揭穿，就将面临举世皆敌的危险境地。 表面上神色却是不变，再次躬身笑道：“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在下顾闻，至于临时指挥官什么的，无非是机缘巧合，形势所迫，不值一提。” 仙人到了精神或时间道则的高级境界，思感已经不受时空约束。修为不在同一水平，没有修习极品功法，没有上位者封印，顾闻在这类大能面前就如白纸一般透明。 但灵魂来自异界这点，因为跨越晶壁，超脱了时空因果，能看出跟脚却是很难。 长眉老人张口还要再说，却被旁边的老妇人在胳膊上掐了一把：“人家小伙子刚刚躲过那群小乌鸦，仙舰也被吞了，惊魂未定，吓人家干嘛？” 老妇人虽然满脸皱纹，仍可以看出年轻时惊人的美貌。声音极其苍老，但是神情动作都透着俏皮活泼。 长眉老人被掐得一哆嗦，尴尬笑道：“这不太久没新人来，显摆一下吗？好了好了，你也是的，掐了几万万劫，还这么厉害。” 干咳两声，长眉老人转颜向顾闻道：“不用解释，我们没有恶意。老夫名叫…哦…长孙休晟，她是东皇月娥。嘿嘿，名字太久不用，有点忘记了。” 顾闻急忙再度施礼：“长孙前辈！东皇前辈！侥幸能见到两位传奇，真是晚辈的荣幸。” 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这两人的名字，不管是仙界史书，还是天微星的记载，都是如雷贯耳，堪称传奇。 在银河保卫战的记载中，仙界最具有威胁的人，被银河文明好事者编为一副扑克牌。其中大王小王一直只有传闻，不知真名真事。 现存的十二仙帝，知名的几位，都是牌面最大的。剩下的，至少都是顶级仙尊一类的角色。 长孙休晟，号称“终南山客”，以策划精深闻名，是仙界与科技文明战争当中主要的谋划者之一，在扑克牌上编号梅花九。 东皇月娥，号称“雪剑战神”，是当时仙界主力军团“背军”的主帅，战功赫赫，在扑克牌上编号红桃七。 能够排位到这个份上，东皇月娥手下至少背负着万亿条银河联盟的人命。长孙休晟虽然极少亲自出手，但在他的筹划下，银河联盟被破灭的星系不下万座。 面对着绝对世仇，两人现在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敌意。 长孙休晟见顾闻神情，点头笑道：“不错，小伙子蛮镇定的。文明之战，无非是一场天地大劫。天道余一，总会保留一线生机。劫后余生，所谓敌对仇恨实际上是无所谓的。” 顾闻笑道：“长者睿智，深谙天道。无论如何，顾某多谢不杀之恩。” 长孙休晟长眉轩动，大笑道：“不卑不亢，傲骨犹存，这事就这么揭过了。不过深谙天道嘛，嘿嘿，天道艰深，怎会是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所能洞察的？” 言语间甚是萧索。东皇月娥伸出如同鸡爪般枯干的左手，与长孙休晟相握，眼中俱是安慰之意。 长孙休晟轻轻拍了拍东皇月娥的手背，释然道：“却是我着相了。小伙子，看起来你知识颇为广博，此处名叫尤克特拉希尔，你可有印象？” “尤克特拉希尔？”这是顾闻今天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心念电转间，脱口道：“莫非是传闻源起混沌、天地唯一的世界之树？莫非这里全部都是世界树？” 长孙休晟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不过尤克特拉希尔，嗯，就是你说的世界树，整个世界确实只有一棵。” 顾闻微微一怔，恍然道：“某非这无数大树，其实如同毛竹，都是同根同源，千万棵都算一棵？” “小伙子脑筋挺活。”长孙休晟鼓掌道：“幼生的世界树生在混沌初生的第一颗巨恒星上，万亿年成熟后开始分蘖，直到长满整个星球。” “成熟期的世界树将巨恒星全部吞噬以后，变成了一颗空心的树星，根须直接从虚空异界汲取能量，开始进入壮年期。” “又无数纪元之后，世界树进入暮年，不再汲取外能，通常到这个境地，晶壁也已经一同老化衰落。” “但是这一棵仙界本生的尤克特拉希尔却有所不同，当它进入暮年期后，仙界却没有毁灭，而是跟银河文明所在晶壁合并。” “合并后的晶壁系再度恢复到青年期。尤克特拉希尔却没法逆生长，所以这颗世界树将先于晶壁而死。” 顾闻想了想，忽然问道：“既然如此，原来银河晶壁内的那颗世界树又在哪里？” 长孙休晟点头道：“不错，正常晶壁碰撞合并，胜利一方的世界树将会吞噬失败方。不过银河晶壁的世界树非常奇怪，在仙界胜利之后，这棵树彻底从晶壁内消失了。” “即使以上面…那个家伙的能力，也找寻不到。” “所以才造成现在这个尴尬局面。” “老夫在银河大战之前，就活了四亿亿年，见过数次仙界世界树吞噬其他晶壁世界树。银河晶壁这棵世界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简短一段介绍，却让顾闻看到了晶壁与世界树诞生到毁灭的恢弘场景，心中神往。对于“上面那位”的存在，顾闻在各种文书中都有见过许多隐喻。 大约那位，应该就是真正圣人级别的存在。 当年在青云大陆跟尸魔族对垒时，尸魔族长老布兰克曾提到死灵晶壁有数十位圣人。 不过顾闻到仙界之后，才了解到所谓死灵晶壁，只不过是四级文明级别的存在，那群死灵圣人，顶多不过金仙级的存在。 而仙界文明在吞噬银河科技文明以后，已经跃升七级文明。但是掌握七级文明大道法则的，并不是传说中的十二仙帝，而应该是更上面的某些人。 而且从许多秘闻看来，上面那位应该只有一个，或者名号就是通天圣人。 但是没有人敢提起通天圣人的名号，连在心里默想都不行。这位圣人已经融合天道，任何念头触及，都会遭受天道的窥视和惩罚。 顾闻还年轻，还只是仙界最底层的低阶地仙，远没有资格招惹这位圣人。甚至连眼前这两个顶级仙尊，仅次于十二仙帝的存在，也不敢随便提起。可见圣人之威。 不过这些事也不是顾闻现在所要考虑的。两位居住在世界之树上的顶级仙尊，煞费周章把自己这个小虾米弄到这里，必然有所图谋。 不过顾闻这点本事，连挣扎的念头都不用去想，只能见机行事，随波逐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