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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一个人的孤单

    疼痛如同含苞的小花朵绽放般猛烈,醒转成为不可避免的、成为痛苦的源泉。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四下的景色开始在楚炎凉的眼前汇集。

    开始是一些灰蒙蒙的颜色,接着才复杂起来,那时候,雨已经停止了,但是寒气却更加锐利。

    楚炎凉伸手,摸了摸盖在身上的鹅黄色纱衣,软软的,有淡淡的香气。楚炎凉最后的记忆,是在司徒静身上停止的,那么司徒静呢?

    楚炎凉环下四顾,马儿在啃嚼着鲜嫩的草,在马儿的脚下,司徒静以自己的胳膊为枕头,居然睡着了。

    楚炎凉轻轻一动,像是怕吵醒她,但他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忘记了那些箭。肌rou与箭身生涩的摩擦着,让楚炎凉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伤势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但他从未受过如此狠历的伤害。

    一共有四支箭挖开了他的身体,深浅不一,好在没有伤到要害部位,有三支已经撕裂了他的胸膛,在胸前露出狰狞的平滑的箭头,大面积的出血将他的衣襟全部染红,血液也已经凝固,变成乌黑的颜色,另一支则停滞在身体之中,相比另外三支,这支才是最难处理的。

    “哎……”楚炎凉发出一个声音,但很快气腔被阻隔,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他看着自己脚边,有些许的石子散落,楚炎凉弹弹腿,将其中的一块往司徒静的身边踢去,无奈发力已经不如往常一样自如,如此三次,才击中了司徒静的小腿,但显然,司徒静睡得很熟,到第四颗石子的时候,司徒静才迷糊地动了一下。

    “哎……”楚炎凉再次使劲叫道,吸引过司徒静的目光,刚刚睡醒的她显然有些寒冷,兀自抱了一下身体,咬着嘴巴转过身来,然后她看到了浴血的楚炎凉。于是她急忙站了起来跑到这边蹲下,扶住少年的身体。

    “炎凉哥哥,你……”

    “我没事,”楚炎凉硬哼出几句话来,“你帮我,帮我把背上的箭处理掉。”

    司徒静迟疑了一下,把头一偏,看着背后的那四支排列不规则的箭杆,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可是……”

    “恩?”楚炎凉转过头,亲昵笑道,“没关系,不要害怕。”

    “哦,”司徒静应声道,楚炎凉接着说道:“你按照我的指示,先把靠左的三支箭的箭杆砍断,”说完,他顺手递给司徒静一把刀,那是在阑珊城赠别时,周文轩统领送给他的礼物,锋利无比。

    “你使劲砍下去就是了,”楚炎凉说着,闭上了眼睛,平视着前方。

    “好,”司徒静还是踌躇地说着。

    “不要犹豫呀,笨丫头,”楚炎凉扭过头,对着司徒静报以鼓励的微笑,当面对如此鲜血淋漓的场面时,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有些心悸。

    “是呀,你还在犹豫什么?”司徒静在心中对自己说道,高高扬起自己的手。

    这新雨后的空山,乍一下宁静了好多。

    ……

    ……

    “噗,”伴随着细小的声音,第三支箭的残留部分连带着一些细碎的rou沫,从楚炎凉的身体里掉落,涓涓的血汇成一条涓流,顺着衣服的褶皱流下。

    处理了三支箭,司徒静的动作已经很熟练,她把从楚炎凉身上扯下的布条,飞快地裹在伤口之上。布条上,早已经浸满楚炎凉随身挟带的药粉,那是楚炎凉从山中带来的药,对疗伤很有帮助。

    楚炎凉的眉毛皱了一下,暗暗闷哼一声,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在司徒静眼中,已经是那么的惊心动魄,甚至连脚边的,那些带血的箭杆都不忍心看上一眼。

    “还有右边的一支箭,”楚炎凉的声音较之刚才虚弱了不少,“你帮我把它拔出来。”

    “什么?”司徒静惊叫,然后看着那支嵌入楚炎凉皮rou中的长箭。

    “把它拔出来,”楚炎凉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炎凉哥哥,你会……”司徒静看着因为疼痛不断抖动的楚炎凉,说不出话来。

    “箭头停在身体里,不能再按照刚才的处理方法,”楚炎凉惨淡地笑了一下,“你把它拔出来,虽然会很疼,可是总比死掉要好许多。”

    “我不,”司徒静缩了一下身体,她见过箭矢的头部是什么样的,带着凶狠的倒钩,如果硬要拔出来的话,伤口会比现在的要扩大很多倍,那样的疼痛,不是一个平常人可以忍受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楚炎凉扭过头来,因为额上布满汗珠的缘故,前额的几缕长发紧贴在皮肤上,“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可以扛住的。”

    “对不起,”司徒静跪下身子来,以手捂面,“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我……”

    “静儿,不怪你,”楚炎凉微笑道,“即便射向你的,不是那些骑兵的弓箭,而是大修行者的长剑,只要是指向你的,我都会毫无犹豫地为你挡下来。”

    “可是……”

    “不要多说什么,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吗,就这样死在你的面前,”楚炎凉的话音突然升高,口吻突然严厉起来,他知道,唯有这样,司徒静才会为他拔出箭杆。

    “好,我不怕,我不想看着炎凉哥哥死去,”司徒静的心坚定下来,她抹了抹眼泪,站起来,伸手握住了露在脊背之外的箭身。楚炎凉感受到从手上传来的力量,开始放松自己的肌rou,将脚边的匕首拾起,咬在口中。

    “呃……”一大块带血的腐rou被钩落而下,伤口成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楚炎凉伸长脖子,使劲往后仰,希望找到身体的感觉,可是那剧烈的痛,从伤口处的神经溯源而上,传达到大脑。那一刻,脑中成为一片空白,接着,眼前也是一片空白。

    在司徒静的手由于惊呆依旧保持着持着箭矢的时候,楚炎凉又昏了过去。

    这庞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司徒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