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两小无猜
没想到少年倒不恼不怒，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面若凝脂、眼如点漆的小姑娘，她那入鬓的长眉在说话时微微扬起，充满了灵气，耳边的一朵梅花随着说话时而开放时而收缩，给她那娇艳的脸庞增添了无穷的魅力。他看着看着不觉呆了，完全忘了她正在责备自己…… “你！你看什么看？好生没礼貌！你爹娘是如何教你的？竟然如此轻薄？”香茗终于发现少年在死死盯住自己。 少年收回自己那过于放肆的目光，微微一笑。 少年身边的一个随从一步向前，喝道：“好大胆!竟敢喝斥我家公……” 少年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随从的话说到一般咽了回去。 少年微微行了一礼，笑道：“谁家姑娘，这般伶伢利齿？我看你是欣赏你呀！路边那皱皮大妈，让人看别人还不想看呢！” 香茗听了心里不觉一阵得意，可是她知道这是轻薄话，所以小脸板得更紧了：“笑话！你是什么小下流无赖，本姑娘岂是可以给你欣赏的？” 少年看香茗小小年纪，一副稚嫩模样，竟一口一个“本姑娘”，不觉好笑，他仍是一副不恼不怒的神情，朝身后挥一挥手，一个随从拿着一个做得很精致的南瓜状的陶罐过来，上面雕着绿色的南瓜叶子，看起来极是好看。 香茗忘了继续骂他，只是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罐子看。 少年揭开罐子的盖子，香茗看到里面有一只黄色蛐蛐儿蹲伏其中，甚是威武，香茗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那蛐蛐儿比自己的大黄蜂大了一倍不止。有一次在街上看别人卖蛐蛐儿的，钟强对她讲过，这个就是俗称的黄麻头，是极为名贵的一种蛐蛐儿。 少年笑道：“这位姑娘，让你的蛐蛐儿和我的蛐蛐儿斗一斗，可好？” 香茗心里暗暗生怯，她知道自己的蛐蛐儿怕斗不上两个回合，便被这只黄麻头撕成碎片。可她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嘴里硬道：“斗就斗！谁怕谁？” 于是，两人便把自己的蛐蛐儿放到了刚才钟强挖好的小土坑里，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黄麻头就跳上了大黄蜂的颈部，只听“咔嚓”一声，眨眼功夫，大黄蜂的脑袋便被它给咬了下来。 香茗愣愣地看着，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少年看着香茗那梨花带雨的脸蛋惊住了，即使是哭起来，这小姑娘的一张脸也是如此动人，与他素日见的富贵圈中脂粉气极浓的女子们截然不同。他把黄麻头捏到罐子里，再盖上盖子，笑道：“meimei别哭，都是我不好，惹了meimei伤心。我这只黄麻头送给你，好吗？”说着就把罐子给递了过去。 香茗看到大黄蜂死了，虽然有些伤心，不过毕竟是刚刚捉到的蛐蛐儿，对它并没有多少感情，如今见少年拿了如此名贵的黄麻头给自己，自然是非常惊喜。马上伸手接过罐子，破涕为笑。 少年看香茗挂着眼泪的笑脸，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孩子。” 香茗回嘴道：“你不也是个孩子？” “是，是，我也是个孩子，我是个比你大很多、高很多的孩子。对了，我叫展基，你呢？”少年温和地说。 “我叫香茗，清香的香，茶茗的茗。” 少年那修长而浓黑的眉毛轻轻一扬：“真是人如其名啊！果真是好名字。” 香茗傲娇的一笑，没有言语，她打小儿就知道自己长得很美，所以每每别人赞她时她从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有洋洋得意之感。 “香茗，咱们回家吧，你娘、爽哥哥他们肯定在等我们吃饭了。”钟强在香茗身后轻轻说道。 香茗微微点一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回去。”说着，转身就要走。 “meimei且慢！”少年急急叫道。 香茗回头，有点奇怪地扫了他一眼，站住了。 “香茗，明日下午，咱们还在这里碰头，我再拿一只蟋蟀来，与我今日送你的这只黄麻头斗一斗，可好？” “不行，明天我得去私塾学习。”香茗摇了摇头。 展基惊讶了，这小姑娘竟然还要去私塾读书？“哦？是吗？竟然有女孩子去私塾的？” 钟强在一旁插嘴道：“我家小姐是女扮男装去私塾读书，没人知道她是女孩子，连那先生都不知道呢！” 展基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那后天？怎样？” 香茗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你不会再拿一只更大更强壮的蟋蟀来，一口又把这只黄麻头的脑袋给咬掉吧？” 隔了一日，香茗又到了那处山坡，展基带了一只黑色的蟋蟀来，个头与那只黄麻头比略小，没几个回合，就被凶狠的黄麻头咬断了两只前肢，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香茗自然是欢呼雀跃，得意洋洋，少年脸上带了一点得意的表情，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俊俏而个性好强的小姑娘。其实，他是故意让她赢的，哄她开心，自己输掉一次又何妨呢？不就是一只蟋蟀吗？这种小虫子他有的是。展基又拿出一只蟋蟀来给香茗斗，香茗的蟋蟀又吃掉了展基那只，香茗就更开心了，笑逐颜开起来。 耍了一会子，香茗吵着肚子饿了，要回家去。少年提议道：“这么早，回家去有什么意思？咱们不若去找个酒家吃些东西，再找些好耍的玩儿，可好？” 香茗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展基扶了香茗上马，自己翻身坐在香茗后面扶着她，让钟强及几个随从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向市区走去。 一行人走了几条街，香茗忽然抽了抽鼻子，叫道：“哇！好香！馄饨的味道，我要吃馄饨。” 展基抬眼一看，可不是，街角果然有一个摆摊卖馄饨的，果真是香气逼人呢！一时，他也感觉饥肠辘辘了，平日里，爹娘是不让自己吃这些的，不过今天爹娘不在，待会儿叮嘱下小斯们，让他们不要告诉爹娘就无妨。 展基叫了几碗馄饨，叫了钟强及自己的几个小斯一起吃，香茗小小人儿，胃口可不小，一口气吃了两碗，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展基看着不觉好笑：“吃这么多，变成个小胖妮儿，可要嫁不出去了。” “哼，我才不要嫁人，我要永远陪着我娘和叔叔，嫁人什么好？”香茗嘟起了小嘴儿。 展基继续逗她：“那你长大后做什么？” “嗯，我嘛，”香茗扑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我要骑上马，去游历天下。或者，我要带上一队雄师，去打仗去！” “哈哈哈哈！”展基不禁仰天大笑，“好！我支持你，将来我与你一同游历天下吧！或者咱俩一起去带兵打仗。” 自此，香茗不上私熟读书时，便时时与展基相约了玩儿，两个小伙伴的感情越来越深。 又一日，两人一起在集上看街头杂耍，香茗第一次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自然是兴奋不已。 看完表演，展基送香茗回家，路上有点愁眉不展。 香茗觉得奇怪：“展哥哥，你怎么了？为啥不开心呢？” 展基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父亲要去燕京，他要带我同去，恐怕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香茗毕竟年幼，虽然有些遗憾他有一段时间不能再陪自己玩乐，但是毕竟不懂离别之伤，只是“呵呵”一笑，“那你去吧，等你回来再找我玩儿吧，对了，要是燕京有啥好吃好玩儿的，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带些回来给我呀。” 展基见她那娇憨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你呀，整天就想着吃，想着玩儿，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儿？”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别竟然是音信皆无两茫茫，对于幼小的香茗，不过是小小的遗憾，随后生活的变故也许就使她无暇去思念这个人；而对于展基，这却是长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