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好戏连连

    小王爷听到呼声，十指当空划落，猛地一跳逼退了郭靖，两人奋力开来。激斗了半个时辰，杨康累的手疲脚软，满身大汗，伸手抡起腰间丝巾不住抹汗，目光盯着郭靖。

    杨铁心早已收起了“比武招亲”锦旗，上前拉住郭靖的手连连道谢，在这闹市两人斗了这么久，再继续斗下去惹来了官府定然不好收场，他有心想要收手离去。

    杨康冷哼一声，扭头走向了大轿，就听大轿里面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怎么跟人打架啦？大雪天里，也不穿长衣，回头着了凉！”声音甚是娇柔。

    杨铁心原本已经拉着郭靖走开了几步，远远听到这声音，登时出了神，心中突突乱跳：“怎么这说话的声音，和我那人这般相似？”随机黯然：“这是大金国的王妃，我想念妻子发了痴，真是胡思乱想。”但总是止住了步伐，缓缓的走进轿边，有些不甘心。

    轿内伸出一只芊芊素手，手里拿着一块手帕，给小王爷拭去脸上汗水尘污，又低声说了几句不知甚么话，多半又是责备又是关切。

    小王爷道：“妈，我好玩呢，一点没事。”

    王妃道：“快穿衣服，咱娘儿俩一起回去。”

    杨铁心又是一惊：“天下怎会有说话声音如此相同之人？”眼见那雪白的手缩入轿中，轿前垂着一张暖帷，帷上以金丝绣着几朵牡丹。杨铁心虽然瞪目凝望，眼光又怎么能透得过这张金碧辉煌的暖帷。

    小王爷的一名随从走到郭靖跟前，拾起了小王爷的锦袍，骂道：“小畜生，这件袍子给你弄得这样子！”

    一名随着王妃而来的军汉举起藤条，刷的一鞭往郭靖头上猛抽下去。郭靖侧身让开，随手钩住了他的手腕，左腿扫出，这军汉扑地到了。郭靖夺过藤条，在他背上刷刷刷三鞭，暴喝道：“谁叫你乱打人？”

    旁观的百姓先前有多人曾被众军汉藤条打中，这时见郭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不暗暗称快。其余十几名军汉高声叫骂，抢上去救援同伴，被郭靖一双双的提起扔了出去，跌倒在地。

    杨康大怒，“你还要猖狂？”接住郭靖迎面掷来的两名军汉，放在地上，跟着抢上前去，左足踢出，直取郭靖小腹。郭靖闪身回攻，两人又纠缠到了一起。

    王妃连声喝止，杨康对母亲并不畏惧，颇有点恃宠而骄，回头叫道：“妈，你瞧我的！这乡下小子到了京师来撒野，不好好给他吃点苦头，只怕他连自己老子姓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打了数十招，杨康存心要在母亲面前显示手段，只见他身影飘忽，十指成爪，不断戮出，凶威尽显，再也没有半分保留，九阴白骨爪的威力在他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郭靖一不留神就被他抓上了几下，整个人跟着摔了几交，幸好他自幼在蒙古长大，时常有这般摔跤打斗，习惯了换招躲避。

    杨铁心这时再也顾不到别处，凝神注视轿子，只见绣帷一角微微掀起，露出一双秀眼，几缕鬓发，眼光中满是柔情关切，瞧着杨康与郭靖相斗。杨铁心望着这双眼睛，身子犹如泥塑木雕般钉在了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急切之间，杨康无法把郭靖拿下，回身从军汉手中抢过了一柄铁枪，挺枪刺向郭靖小腹。郭靖一招懒驴打滚，连爬带滚躲了开来，杨康刷刷刷连环三枪，再次刺了过来，显然是动了杀心。杨康枪法纯熟之极，郭靖只能连连闪躲，一时之间被铁枪罩住了无法跃起，只能仰卧在地，施展空手夺白刃招数想要夺得铁枪，几次出手都抓夺不到，反而差点被刺中。

    杨康抖动枪杆，朱缨乱摆，枪头嗤嗤声响，颤成一个大红圈子，想要把郭靖钉在地上。郭靖只觉耀眼生花，明晃晃的枪尖距离鼻头不过数寸，情急之下一招神龙摆尾，硬生生格开枪杆，翻身一个筋头，顺手拖过杨铁心那面“比武招亲”的锦旗，横过旗杆，一招拨云见日，挺杆直截，跟着长身横臂，那锦旗忽的一声直翻出去，罩向杨康面门。

    杨康斜身移步，枪杆起处，圆圆一团红影，枪尖上一点寒光疾向郭靖刺来，郭靖连忙挥旗挡开。

    两人这时动了兵刃，郭靖使的是大师父飞天编幅柯镇恶所授的降魔杖法，虽然旗杆长大，使来颇不顺手，但这套杖法变化奥妙。原是柯镇恶苦心练来对付铁尸梅超凤之用，招中蕴招，变中藏变，诡异之极。杨康不识这杖法，挺枪进招，那旗杆忽然倒翻上来，如不是闪避得快，小腹已被挑中，只得暂取守势。

    杨铁心初见那小王爷抡动大枪的身形步法，已颇讶异，后来愈看愈奇，只见他刺、扎、锁、拿、盘、打、坐、崩，招招是“杨家枪法”。这路枪法是杨家的独门功夫，向来传子不传女，在南方已自少见，谁知竟会在大金国的京城之中出现。只是他枪法虽然变化灵动，却非杨门嫡传正宗，有些似是而非，倒似是从杨家偷学去的。穆念慈在旁边更是双蛾深蹙，似乎也是心事重重。

    只见枪头上红缨闪闪，长杆上锦旗飞舞，卷的片片雪花狂转急旋。

    王妃眼见儿子累得满头大汗，两人这一动上兵刃，更是刻刻有性命之忧，心中焦急，连叫：“住手，别打啦！”

    参仙老怪听得王妃的话，怪叫一声，大踏步走向场中，左臂振出，格在旗杆之上。郭靖斗然间只觉双手虎口斗然剧痛，旗杆脱手飞向天空。锦旗在半空被风一吹，张了开来，猎猎作响，雪花飞舞中展出“比武招亲”四个金字。

    郭靖大吃一惊，尚未看清楚对方身形面貌，只觉风声飒然，敌招已攻到面门，危急中斜窜出去。

    饶是郭靖身法快捷，参仙老怪一掌已击中他的手臂。郭靖站立不稳，登时摔倒。

    参仙老怪向小王爷一笑，说道：“小王爷，梁某给你料理了，省得以后这小子再纠缠不清！”右手后缩，吸一口气，手掌抖了两抖，暴伸而出，猛往郭靖头顶拍落。

    郭靖听着掌风，心知无幸，只得双臂挺举，运气往上挡架，施展出了降龙掌中绝技。彭连虎与沙通天对望了一眼，知道郭靖双臂已不能保全，参仙老怪梁子翁这掌下来，他手臂非断不可，这是两人之间实力差距造成的。

    就在这一瞬间，人丛中王处一出手了，喝道：“慢来！”

    灰色的人影倏地飞出，一件异样兵刃在空中一挥，梁子翁的手腕已被卷住。

    梁子翁右腕运劲回拉，哒的一声，把来人的兵器齐中拉断，左掌随即发出。王处一低头避过，左手将郭靖拦腰抱起，向旁跃开。

    众人这才看清楚王处一模样，只见他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拿着的拂麈只剩一个柄，拂麈的丝条已被梁子翁拉断，还绕在他手腕之上。

    王处一与梁子翁互相注视，适才虽只换了一招，但都已知对方甚是了得，隐隐之中，王处一占据了上风。

    王处一抱拳道：“足下可是威震长白山的参仙梁子翁？今日识荆，幸何如之。”

    梁子翁警惕心大增，认真回道：“不敢，请教道长法号。”这时数百道目光，一同看向了王处一，郝大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不远处。两人都是一身道袍，明眼人一下就能瞧出他们是一起的。

    王处一并不答话，伸出左足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缩脚回来，只见地下深深留了一个印痕，深竟近尺。这时大雪初落，地下积雪未及半寸，他漫不经意的伸足一踏，竟是这么一个深印，脚下功夫当真惊世骇俗。

    梁子翁还没什么反应，那边彭连虎心头一震，上前一步道：“道长可是人称铁脚仙的玉阳子王真人吗？”

    王处一扭头看向彭连虎，开口说道：“原来是彭寨主，寨主言重了。贫道正是王处一，‘真人’两字，决不敢当。”

    彭连虎一句话点破了王处一来历，一旁的梁子翁、灵智上人等脸色巨变，王处一是全真教中响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

    只是众人对他虽然久闻其名，却是从未见过，这时仔细打量，只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似是一个十分着重修饰的羽士，若非适才见到他的功夫，真不信此人就是独足做立凭临万丈深谷，使一招“风摆荷叶”，由此威服河北、山东群豪的铁脚仙玉阳子。

    王处一微微一笑，向郭靖一指，说道：“贫道与这位小哥素不相识，只是眼看他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心下好生相敬，斗胆求众位饶他一命。”

    彭连虎梁子翁互看了一眼，听王处一说得客气，又看向了一旁的郝大通，既有了全真教的高手出头，只得卖个人情，当下抱拳道：“好说，好说！”

    王处一拱手相谢，转过身来，双眼一翻，霎时之间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厉声向杨康道：“身为全真弟子，竟然偷学别派武学，跟我去见丘师哥吧，看你如何分说！”

    杨康其实看到王处一郝大通两人出现的时候，就在偷偷避开了，只见王处一两道目光犹如闪电般射来，郝大通亦是如此，他心里暗礁一声糟糕。偷学别派武学，这可是武林大忌，一旦被丘处机知道了，他绝无幸免之理。

    一时之间，气氛紧张了起来。雪花飘落，犹若寒霜刺入杨康骨髓，冷汗直冒，他可是知道了全真七子有了六个来了京师，分毫不敢起算计之心。

    “呵呵，王师哥，和他废话什么，带他去见见丘师哥就行了，咱们师兄弟尽数汇聚在此，有些事情可容不得旁人插手！”郝大通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目光不时落到了彭连虎、梁子翁等人身上，旁若无人。

    彭连虎心中一惊，这事棘手了！全真七子尽数在此，除了五绝，谁敢轻易出手？他是有了退意，可又不能轻退，只能把目光落到了小王爷身上，看他如何决策。沙通天，梁子翁等人，个个眼观天，他们可不想碰上全真教这般庞然大物。

    四周鸦雀无声，几百双目光落到了杨康身上，只等他回话。

    没人留意的角落里，赵麒和黄蓉两人也赶到了，没错过这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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