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热娜亚的夜
热娜亚，西意大利半岛上众多商业自由都市中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利古里亚海岸更是意大利最为美丽的海岸线之一，金黄的沙滩和延绵无边际的深蓝色的大海，让这片美丽的土地在拥有了繁荣的商业之后，却并没有缺乏一座古典城市所应该有的雍容，继续感召着世界上热爱艺术的人们相继来到这座不夜天的都市之中，为她著书立说，为她雕刻丰碑。 灯笼塔下的热娜亚港口，显得要比往常更加的热闹，即便是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暗淡了不少，但是港口却没有片刻的停歇，一艘艘的大船从各自的出发地不远千里跨越地中海磅礴的溪流，来到这片土地上，把所有的货物倾泻在这座世界著名的港口上，然后离开，后面的船再接着驶进港口，卸货，离开。 在平常的这个时候，抵达港口的水手们早就已经成群结队的离开自己的船队到热娜亚的城里去用自己刚刚才得到的一笔钱财，把他们挥霍在热娜亚的美丽女人和醇香美酒中了，怎么会在这里继续工作呢。 他们可不是什么勤劳的人，之所以不去享受自己的快乐时光，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老板给他们每个小时的工资提高了四分之一罢了，要不是为了赚钱，谁愿意在这里工作呢。 灯笼塔的火光未曾止息，依旧用明亮的光芒指引着远方的商船向着热娜亚港口安全的行驶，这座拥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古老石塔，历经了无数沧桑的岁月，听过情人在他的脚下互诉衷肠，也听过船夫之间的污言秽语，更见证过杀戮与背叛，76米的高度让他可以站在更远的地方俯瞰整个热娜亚，而在他脚底下正在说话的一对在港口上负责卸货的兄弟也逃不了他的眼睛。 这是两个身形宽阔，看上去就颇有一把子力气的男人，一前一后，正从船上拿起从远方运来的东西，向下面的仓库运去，除了他们这两个人之外，还有几十个人都在同时帮这艘船卸货，而在整个港口，同时在卸货的船，一共是14艘船，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两袋或者三袋的东西，用手一摸，能够大致的感觉到，里面装着的食物。 从船上走到仓库的距离并不算远，并且他们也不需要这么麻烦自己背着走过去，热娜亚港口的商人们用他们聪明脑袋早就想出了无数的办法，来尽可能的减少货物运输的速度。 就像现在，只需要把身上背着的一袋袋粮食运到船底下，港口边上就行了，那里放着热娜亚免费提供的推车，每辆推车上可以装上40袋的货物，由一个人推着向前走就行了，这在缺少马匹和骡子的热娜亚来说，无疑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了。 推着商人们提供的小车，乔治跟自己的哥哥，佐伊把车子上的所有货物全部搬到了仓库的门前，这里有专门的人负责整理，就不关他们的事了，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带着推车重新回到船边上去，然后再一次运过来就行了。 “大哥，这钱可给的真足啊，我们再做一段时间，就可以在郊区买下一幢别墅，让孩子们不用再挤在那散发着恶臭的贫民窟里了。” 这几天对于乔治来说，无疑是最为快乐的一段时间了，因为这钱，实在是太好赚了。 他跟他的亲哥哥佐伊原本并不是热娜亚的市民，而是附近的领地的村民而已，在七年前，因为受了灾，所以才不得不搬到热娜亚来居住，理论上来说，他们其实是非法移民，并不能在热娜亚找到工作。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个法治的时代，热娜亚的商人们也永远需要这些从周边来的贫民作为廉价劳动力来帮助他们去做一些很累又没有钱赚的事情，所以乔治和佐伊来到热娜亚之后，就一直住在热娜亚的贫民窟里，在港口上坐着粗活，直到两年前，他们才获得了正式的热娜亚市民身份，才算是光明正大的在外面谋生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些贫民即使是逃跑也是愿意从领主所控制的地区向着城市跑，但绝对不会向另外一个领地跑的原因，在这些自由都市之中，只要待够一段的时间，他们就能带着自己来到这座城市的证明到当地的政府里去办理移民手续，成为一名拥有合法性的居民，这对于这些失去了土地的农民来说，无疑是一件如同上帝恩赐般的事情。 乔治和佐伊也是如此，获得了城市居民的身份之后，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力气在卸货这一个行当中引人注目，很快就成为了这座港口上卸货人里不大不小的头目，两个人带着二三十个人每天卸货，运输，也算是赚了不少钱，就都相继结婚，生了小孩了。 只不过想要买房，真正的成为一名体面的热娜亚居民，并且让自己的孩子可以在热娜亚接受当地的教育，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原本乔治和佐伊以为他们还得再干上四、五年的时间，才能买套离热娜亚不算太远的房产，可以让两家人一起居住不用继续待在那个人间炼狱之中。 却没想到，就在一个半月前，热娜亚的商人们突然提出了让码头上的工人们加班加点工作，所得到的酬金将会提高的通知，这条通则虽然让乔治等人有些不明所以，可是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没有一个人是不会动心的，何况是穷怕了的乔治和佐伊呢。 就从那一天起，乔治和佐伊所带领的这几十号人就每天从早上干到晚上，原本一天只干早上和下午的他们都变成了拼命三郎，看着自己的钱袋越来越鼓，每一个人都是无比的开心，乔治现在就在这种幸福的心情中。 只要这样的日子继续一年的时间，那么他们家的房子就可以在孩子五岁的时候搬进去了，想着自己到时候两家人好几个孩子住在一栋小别墅里，乔治将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老爸老妈，不知道你们看到了没有，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啊。 “乔治，别多想了，好好干活吧。“ 乔治的开心并没有感染到佐伊，作为大哥，佐伊要比乔治考虑的更多，所以对于现在这种忙碌的情况，就更加害怕了。 “怎么了大哥？难道付给我们高的薪酬不是好事吗？“作为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经历了父母离世，和贫苦生活的兄弟，佐伊的一举一动，乔治都能感觉的出来，就像现在，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佐伊并没有自己那么开心，这让乔治有些不解。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乔治，可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商人老爷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佐伊也喜欢钱，甚至跟乔治比起来，他对于家庭条件改善的迫切希望要比乔治都高得多，作为两兄弟之中的大哥，父母生前让自己照顾弟弟的遗嘱，佐伊一刻都没有忘，只是，他有些不解而已，作为一个在社会中浸泡了这么多年的人，佐伊就是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而已。 “为什么？德费拉里广场上的公告栏上不是都招贴了通告了吗？说是因为热娜亚附近的领地爆发了战争，而我们这里作为了临时的转运转，负责运输物资吗，这才会有那么多的货船进来的吗？” 乔治对于自己哥哥的疑惑有些摸不着头绪，用手挠了挠自己因为方便而提成了寸发的头，不解的说道。 “佐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片土地上，战争爆发的时间，少过吗？”佐伊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弟弟竟然如此相信那些喝着人民的鲜血，口中念着仁慈的怪物的话竟然会相信，无奈的说道。 “没少过吧，那些贵族不就是喜欢拿着剑互相砍来砍去吗。” 在乔治的眼中，贵族无疑是一个贬义词，虽然当一位贵族真的出现在乔治的面前时，或许他会跪在地上亲吻他的鞋子也说不定，可是这里并没有贵族，所以乔治自然就把自己心里对于贵族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显然没有理解佐伊说这句话的意思，而是直接把自己对于贵族的仇恨带入到了这句话中而已。 “那么港口又有哪次这么繁忙过呢？” 对于贵族的憎恨，作为平民，并且还是流浪异乡的平民，观感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不然也不会从自己的土地上逃走，背负着被抓住就是死的危险来到热娜亚了，可是在思考问题上，佐伊明显就要比乔治更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而把事情的真相更加细致的描述出来。 这或许也是乔治的身形比佐伊更为魁梧，但是两个人之间商议事情的时候，却总是以佐伊的意见为准，就像他们在得到正式的身份之后还是选择留在了码头上坐着卸货这种粗活，当时的乔治可是想要去参加军队考试的，以他们的身体，当一个普通军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 要知道军人的待遇相比起做一个码头上搬货的人，无疑是要好得多了，虽然因为他们是第一代移民而永远不可能得到升迁，但是军人和工人，这两种身份在热娜亚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当时佐伊却制止了乔治的这一念头，继续干着这份辛苦的工作，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已经从一名工人成了工头，每个月所赚取到的钱是一个士兵要干半年才能赚到的，并且还是一个小团体的老大，拥有着一帮支持者，有些小商人甚至还要请他们吃饭，这样的选择，无疑是需要眼光才能做到的。 “那佐伊，你说这是为什么？” 乔治对于哥哥提出来的问题，他也感觉到了，是的，自从他来到热娜亚之后，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即使到了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还会有这么多的船只来到港口边，这是他以前没有见到过的事情，所以佐伊提出来的疑问，乔治也很疑惑，但是他却并没有解答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事情很不对劲而已，我想，热娜亚的商人们肯定做了一个决定才会让我们这么的繁忙。” 对于乔治所提出的疑惑，佐伊也回答不出来，或许应该这么说，乔治所提出的‘为什么’，也是佐伊想问的，但是作为一介庶民，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些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普通人而已，就像那些因为他们的谈话而走到他们前面去的人一样，永远不会明白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也不会去想这些货物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又会被运到哪里去，他们只需要知道把东西从船上拿下来，然后运到仓库这里，就可以得到钱就行了。 ‘希望一切都是我无用的担心吧，上帝保佑我们这些可怜人。’ 佐伊看着灯笼塔上面的火光，默默的在心中说道，作为一个普通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就只有上帝能够帮助他了。 乔治看着自己哥哥向前走去的身影，带着些寂寥，有些不明所以，他不识字，不像自己的哥哥，曾经在小学堂的外面偷听过先生的讲课，认识一些最简单的单词，在乔治的眼里，自己哥哥是个文化人，想的东西本来就跟自己不一样，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跟着佐伊走就是了。 码头上的人依旧在搬着货物，乔治和佐伊也在这人群中，只有佐伊在思考着，他们在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而其他的人眼中，都是满满的幸福和等等下班后应该去哪里玩一通的兴奋。 年轻的少年人们谈论着自己新交的姑娘，跟周边的朋友炫耀着自己进行到了哪一步，中年人们谈论着要给自己的孩子凑点钱让他以后可以找一个漂亮的媳妇，还有一些单身汉，则想着等会儿要去哪个酒馆里面逍遥一番，然后在哪一个女人的床上安眠。 或许，无知，有的时候，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