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为鱼rou
“张先生,你还认得我吗?”出酒馆没走多远,蒙甜便碰到了熟人,他乡遇故知,心中竟有说不出的亲切与激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狂儒”张生。出云剑虽举世无双,却不及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之名为人所认可,“狂儒”便由此而来。燕山一计瞒天过海,尽管他谨小慎微,却依旧白白狂奔了三十余里。可“狂儒”绝非浪得虚名,他很快识破了燕山的意图,便一路南行。 在荣城,张生打探到燕山与蒙甜进城时的情形,便猜到二人此次出城绝非赶路,而是养伤,若要离开,荣城依旧是必经之地。与其荒郊野外瞎找,不如守株待兔。 张生微微一愣,恍然道:“你是甜儿小姐?” 蒙甜连连点头。 几人寒暄了几句,刚好也顺路,便结伴而行。 “高龙大哥,你是要去相亲么?”燕山随口问道。从遇到张生三人开始,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高龙微微摇头,苦笑道:“莫问兄弟说笑了,前几天去办点事,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便置办了身新的。” “哦!”燕山点了点头,又问道:“高虎大哥也弄脏了衣服吗?” “嗯!”高虎微微点头,再不做声。 燕山淡然一笑,心里却凉了大半截。只因他无意中看到这二人鞋上均绣着“张”字标记,竟与那日死在他剑下的两个黑衣男子完全相同,不禁暗自揣测:或许这两兄弟之前也是黑衣劲装打扮吧!如此看来,蒙庄主或许已遭不测。这张生与蒙甜如此熟识,必然不是寻仇,莫不是要找什么东西?可这姑娘也身无长物呀!张生还没有动手,或许是他还无法判断所寻之物的下落。 这一刻,燕山竟有些不知所措。“狂儒”的名号人尽皆知,出云剑举世无双,今日一见,他敢肯定,此人的真正实力绝对在传言之上,不禁暗自苦笑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又能做些什么呢?或许最好的选择便是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甜儿小姐,你离家前蒙先生有没有特别叮嘱过什么呢?”张生笑着问道。 “没有呀!”蒙甜坦然答道,心里却不禁感到一丝古怪。 “蒙先生也不担心?”张生似乎有点好奇。 “有莫问陪着我呢,没事的。”蒙甜随口答道。 “那莫问兄弟的剑法一定很厉害吧?” “当然啦!” 燕山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小姐过誉了,在下只会几手粗鄙剑法,难登大雅之堂的。” “莫问兄弟太谦虚了,在下倒是想和你切磋切磋。”张生淡笑道。 “与在下相比,我家小姐的剑法却是高明了太多,若是张先生有兴趣,不妨与小姐拆几招。”燕山笑着道。 “好呀!好呀!”蒙甜十分开心。 “甜儿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练剑的?”张生回过头,望着蒙甜,目光中露出一丝疑色。 “就几天前。早就听爹爹说过,出云剑奥妙无穷,今日若是能一睹本尊风采,当真是一大乐事呀!”蒙甜兴奋极了,说话间便拉着张生的手,死缠烂打。当然,张生已习惯了。他与蒙武相识八年,交情颇深。对蒙甜,他像一个大哥哥——一个无可挑剔的大哥哥。可是,蒙甜此时是男装打扮,这种场面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小姐!”燕山轻声唤道。 蒙甜这才松开了手,回头朝燕山做了一个鬼脸。 张生微微苦笑,道:“好,今日便让我领教一下甜儿大小姐的精妙剑法。” 剑法确实精妙,甚至匪夷所思。 蒙甜出手便是龙城残剑,刁钻凌厉,出剑无情。剑是木剑,却依旧隐含着淡淡杀意。举手投足间,招式流畅、自然、无懈可击,俨然一副大家风范。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出云剑”之名源于陶渊明的《归去来兮》。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出云剑”所追求的是“浩渺苍穹、无欲无为、万法自然”的道家至高境界,其意境也在龙城剑意之上。 可是,这一刻,张生的眼神中有惊讶,但更多的是凄凉。出云剑未曾一败,当然,蒙甜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他骄傲,完全有骄傲的理由和资本,但这一次,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蒙甜天生剑骨,他是知道的,当初也曾提出收她为徒。或许是因为两家微妙的关系,蒙武婉言拒绝了。在他眼中,那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小姑娘,此时,单以剑法论,竟不在自己之下。他深深地望了燕山一眼,目光是那样的纠结与复杂。
但凡武学修为高深之人,大多心胸开阔。张生也绝非小家子气,他收拾起了情绪,用心喂招,认真的陪蒙甜练起剑来。 张生此刻的心情,或许燕山最了解,毕竟都深有体会。同时,燕山也能看出,张生陪蒙甜练剑,像兄长,更像良师,这便与他之前推断产生了很大的矛盾,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二人拆了三十几招,张生见蒙甜脸颊生出汗珠,便收招了。 “甜儿小姐,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张生好奇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蒙甜笑着道。 “莫问兄弟真是高人不露相呀!”张生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剑法固然精妙,但要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火候却难如登天,他根本想象不到燕山是如何做到的。 “张先生客气了,是小姐资质奇佳,我只是照本宣科罢了!”燕山淡笑道。 关于“无心剑道”,燕山只字未提。此刻,敌友未分,如此武学奥秘,他自是不会轻易说出。 蒙甜也没有多说,虽与张生已相识八年,其信任与依赖却远不及燕山。 “莫问兄弟过谦了,不知可否赐教几招?”张生一拱手,却似不给燕山拒绝的机会。他气息探查,早已知道燕山重伤在身,只是蒙甜给他的震撼太大,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验证一下。 “实不相瞒,在下有伤在身,还望张先生见谅!”燕山回礼道。他是个明白人,既然瞒不过,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那就改日吧!”张生淡然一笑。 如此一来,燕山已经确定了最初的推断,笑着道:“张先生既与我家老爷是好友,此地距蒙家庄也不远,何不让我家小姐略尽地主之谊呢?” 张生眉头微皱,淡笑道:“甜儿小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必来回折腾呢?你说是吧,莫问兄弟!”话到最后却是肯定的语气,完全不容燕山反对。 燕山陪笑道:“张先生所言极是,是我多此一举了。” 蒙甜望着二人,有点莫名其妙。 有些事情已然心照不宣。 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几人一起上路,看似有说有笑,却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