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暴风雨中
入夜，吹着凉风，张允缓缓走回东厂。 屋内没有点灯，书案后，椅子上，张允静静坐着。 他的双目光亮，光亮中却又那么漆黑幽深，里面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与阴谋。 外面月明星稀，屋内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允忽然轻声说了句：“把小德子叫来！” 也不见有人应声，但没过多久，却有一小太监走了进来。 “都督大人！” 小太监小德子身子躬得极低，满脸谄媚，尖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令人恶心，张允眉头一皱，却很快舒展开来，他也是太监，只不过因为刻意锻炼的缘故，声音还算正常。 “事情都办妥了吗？” 听到张允问，小德子忙尖声尖气的答道：“回禀都督大人，事情都办妥了！” 所谓的事情，是指把秦邪离开之后皇帝的反应和动作告诉给秦邪，当然，他是秦邪安插在皇上身边的jian细，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一切都是在张允的吩咐下做的。 “下去吧！你做得很好！” 张允笑了，他很开心的挥退小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扩散。 “大人，小人不明白，您为何要这么做？” 屋子深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 此人是张允的心腹，内职事副都督刑伤。 张允冷哼了一声，似有不满，刑伤顿时住嘴，只静静站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张允再度笑了起来。 “哈哈！我要让秦邪那小子知道他的父皇有多么害怕他忌惮他，逼他弑父夺位！” 对这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刑伤似毫不吃惊，只疑惑的问：“可是大人！秦邪那厮恨您入骨，若是让他夺了位做了皇帝，您岂不是就危险了？” 张允笑道：“这大秦，早如那秋天里的枯叶一般，到了生命的尽头，一碰就碎，只是需要有人伸出手去，而那伸手之人，最适合的莫过于关中王秦观，只不过他还缺一个借口，若是出师无名，他是绝不会轻易起事！” “原本那禹子玉做借口正好，只可惜他却跳崖了，到现在都死活不知！” 刑伤插话问道：“大人！周星还没找到那禹子玉？” 张允摇头：“没有！” 他的脸上没有其他情绪，仿佛毫不在意，“所以我又做了第二手准备！给秦观又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什么借口？”刑伤忍不住问，对于张允的心思，他总是猜不透，只觉得张允就像外面那黑暗的天地一般，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让人看之不透，猜之不出。 “篡位！” 张允冷笑着说出两个字，天地间忽然凭空响起一道炸雷，大雨倾盆，骤然而至，如泼水般泼在这九州大地上。 外面暴风雨哗啦啦下着，遮盖了这样或那样的声音，竟没有遮盖住张允的冷笑。 他的笑声猖狂，更是可怕，让人闻之生畏。 不过幸好，整个东厂里只剩下他和他身旁的心腹刑伤。 不！ 还有一人！ 屋外，一道黑影悄悄离开。 …… 鬼气森森的大殿，两边高高架起的火盆里燃烧着幽幽火焰。 高阶之上，软榻之上，听完台下黑袍人话的秦邪嘴角一勾，流露出残忍的冷笑。 “张允！你想算计我，却不知一直是被我算计！不就是篡位吗，我早有想法了，只是，我那父皇虽然要死，却不一定非得是我亲自动手啊！” 他瞥了眼前面笼罩在黑色长袍内的人，挥手道：“你先回去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黑袍人也没说话，沉默着转身离开，走出大殿，走进黑夜下，雨水中。 这个黑袍人，是迷一样的人，他就如这黑暗，看得见，却又看不见，能看到的，只是夜色一般的黑。 黑袍人走后，大殿内便只剩下了秦邪一人。 宁静片刻，殿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 暴风雨中，凄厉掺杂着痛苦的鬼叫划破天际，远远传开。 山洞里，禹子玉赤红双目，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挥舞不止，那脆弱的树枝在他的手里仿佛变成了一把绝世好剑，锋利无比，竟如切豆腐一般切开了岩壁。 他的嘴里“啊啊啊”的不停发出阵阵鬼叫，手里树枝做剑挥舞的越来越急，那是一套剑法，一套可怕的剑法，看起来似要杀死自己，其实一直在攻击敌人。 秦冰仙在一旁担忧的呼喊。 “子玉！子玉！不要为心魔控制啊！” 禹子玉仿佛断绝了听觉，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已被声声喊杀充满，让他只想杀人，杀尽这世间一切！ 天地万物杀一空！ 注意到禹子玉双目中的赤红光芒越来越盛，秦冰仙却没有丝毫办法，她想冲到近前将其制服，令他安静下来，每每却在刚要有所动作时就被禹子玉似无意划来的一剑逼退，根本靠近不得。 “杀！杀！杀！” 禹子玉的声音变得嘶哑，他脸上尽是疯狂的杀意，看不到一丝理智和人性的存在。 秦冰仙愈发担忧，她看着禹子玉入魔更深，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紧咬嘴唇，直到咬破流出血来，她忽然冲上了前去。 “子玉！求求你冷静下来，不要被魔性所控制！” 回应她的，是禹子玉倾力刺来的一剑！ 虽是树枝，但也威力无穷，秦冰仙顿时被刺伤右肩，但她仍然毫不退缩的往前冲去，伸手抓住了插进肩膀的树枝，咔嚓一声用力折断。 剑被夺，禹子玉的脸上浮现一丝狠色，他左手成拳猛的砸了出去。 秦冰仙生生受了这一拳，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子玉！你看着我！你还记得我吗？” 秦冰仙含泪呼唤，企图唤起禹子玉心中的人性，然而换来的却是禹子玉丧失神智下毫不留情的重拳。 背上受了一拳又一拳，秦冰仙口中喷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她却反而抱得更紧。 纵死！不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冰仙也不知受了心爱之人多少拳，她伤得越来越重，手渐渐松开了些许。 禹子玉似乎打得累了，又似乎是心中的人性终于被唤醒，他渐渐停下了手。 他眼中的赤红光芒渐渐散去。 秦冰仙欣慰一笑，两人一齐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