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羊肠小道一老妪
夕阳西下。 黄沙般的天，黄沙般的地，黄沙般的羊肠小道。 小道宽不过一丈，弯弯曲曲，前方看不到尽头，后面的起点也不知到底在何处，全是黄土，黄土两边，栽着稀疏的一排杨树。 杨树两边，是一块块梯田式的农田！ 当下乃是八月份几近九月，稻苗生长正旺的时节，农田里一片绿色，看起来充满了自然的生机，闻起来鼻间尽是清新。 然而，一眼望去，两边的农田里却不见那一片绿，闻起来只有荒芜的破败。 绿色倒有，只不过是星星点点，而且还是杂草，丛生的杂草，狗尾巴草！ 两边的农田，竟是没有种下一颗稻苗，更没有耕种，看起来已然荒废许久。 不耕种，便没有粮食，百姓们吃什么 这一点，或许要问那高高在上的老天！ 夕阳西下，羊肠小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怪物。 怪物长什么样 怪物是一堆柴山，高一丈，宽七尺，占了大半条小道，犹如小山丘。 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丘！ 一座缓缓朝自己移动而来的小山丘！ 初见这么一座在路上移动着的小山丘，禹轻尘不禁吓了一跳，他从嘉定城外出发，走到这里，走了半月有余，一路所见所遇所闻的恶人坏人怪人也有不少了，然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怪物。 莫非这就是鬼怪志异上所写的山怪 想起书中所写，山怪专吃过路旅人，且实力可怕，不仅打不死，杀不死，还力大无穷，根本不是他们这等武人可以对付的。 他面上涌起一丝一闪即逝的惧意，嘴唇微张，脚下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本来不急不缓的向前走的步子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背上背着行囊，手里的天子剑握得紧了紧，禹轻尘慢慢地朝前继续走着。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微不可闻到响声沉沉，声音越来越大，那骑士也越来越近。 很快，身旁风尘扬起，一连十数骑策马奔过。 放下掩面的衣袖，禹轻尘嘴里呸了几下，满腹牢sao:“现在的官兵真是没素质！”没错，这一群骑士正是官府官兵，只见他们如此匆忙，却不知是要去做什么，不过他现在尚且在被追杀，这些官府中人不来找他麻烦就已经让他谢天谢地了，他又何必自找麻烦去管这些人的事？ 就在这时，前方那座移动的小山丘被那群骑士撞得飞了起来。 只见那座小山丘在半空中渐渐变小，木柴纷纷从山上掉落，然后露出了一个瘦小的老妪来。 那所谓的怪物，原来不是怪物，而是一个背柴老妪！ 这老妪，只是长得太过瘦小，而那柴山又太过高大，挡住了她的身形，是以禹轻尘才会错看成是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丘，从而怀疑成山怪。 瘦小的老妪，从离地三丈的半空中摔落下来，以那苍老瘦弱的身体，这一摔即便是不死也要重伤。 生怕那老人出事，禹轻尘丝毫不敢犹豫，双脚往后用力一蹬，身子猛的蹿向前方，只两个呼吸便蹿出了十数丈距离，刚好把摔落下来的老人接住。 “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人呆呆愣愣的，似乎有些老年痴呆，又似乎是惊吓过度，但幸好也只是惊吓过度，在柴山的掩护下没有被撞出什么重伤来。 直到禹轻尘将她放在地上，双脚踩实，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嘴里喃喃自语:“我没事，没事！” 自语中，老人半躬着身子，准备把地上散乱的木柴一根一根的都捡起来，禹轻尘见此，连忙将老人扶着按到了一边坐下休息，然后几下便干净利落的将木柴都捡到了一起。 柴山堆起，近距离看这柴山，禹轻尘亦是咋舌不已。 这柴山，巨大而沉重，他伸手掂量了一下，以他五气朝元境的深厚修为，以他年轻力壮的身体，竟也感觉到手臂明显一沉。 而这老妪…… 禹轻尘定定的看了一身破烂麻布衣衫的老妪一眼，只见这老妪不是一般的苍老。头顶稀落落的几根白发，身形瘦小得仿佛三寸丁不说，那黑黑的脸上的皮肤就如那田地里干涸发裂的泥地一般，沟壑纵横。 最让禹轻尘注意的，便是老妪的双手，老妪的双手简直不似人的手，就如地上那木柴一般，枯死得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而且，以他现在的眼力，一眼便可以看出，这老妪，根本没有练过武，那她是怎么把这柴山背起来的 心中疑惑，禹轻尘嘴里也就问出声来。 “老人家，这柴山如此巨大沉重，您是怎么把它背起来的” 听到询问，老人干枯开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呆愣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来，竟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禹轻尘知道，人老了，身体各部分机能都会有所退化，耳背便是耳朵听觉退化形成的，这一点，几乎所有老人都有，眼前这个老妪似乎也不例外，所以他也就再说了一遍。 “老人家，这柴山如此巨大沉重，您是怎么把它背起来的” 这次，他的声音也较之前大了许多，但老人仍然一脸茫然，还是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看来这老人不是一般的耳背！ 而是非常耳背！ 但禹轻尘却毫不气馁，只见他胸膛起伏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老妪喊道:“老人家，这柴山如此沉重，您是怎么把它背起来的” 这次老人听清楚了，她脸上的茫然消失，皱纹向上挤在一起，换上了一抹孩童般的纯真笑容，以一种虽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哪里沉重了，这些年背啊背的，背多了就习惯了，一点儿也不沉重！” 原来是背多了，习惯了。 习惯成自然，开始或许会觉得重，但久而久之，适应了这个重量就不会觉得有什么，而且，禹轻尘相信，这老妪也不是最开始就背这么重这么大的柴堆，而是慢慢增加，由少及多，一点一点的适应。 所以，她是背多了，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