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章：平阳关

    月末，连续做糟了几天，阴暗的天气终于飘起了雪花。押运的大军离着都城已经不到两百里。但是由于天气的原因，道路难行，整个行军速度骤然慢了下来。一些士卒和民壮已经染起了风寒，昊威担心将士们太过劳累，和手下的人商量了一番，今日早早的停了下来，让将士们好生修整一番。

    依云此时正在车上围着暖炉取暖，虽说修行之人不畏寒暑，可是如今依云的修为还没有到那个境界。自麻黄山之事过后，这又行了几日，本来按照依云的想法，既然已经明白了今后修炼的方向和方法，在这路途当中边修炼，边赶路，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是每到依云静心打坐的时候，车辆的颠簸都让自己无法进入状态，反复试了多次，都是无法静心，依云这才作罢，想着只有等到回到山门再做定夺。

    正沉思间，车外响起了方子明的声音：“师弟，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雪景，一天老窝在车里，也不是个事啊。”

    依云听着大师兄的叫唤，在车内伸了个懒腰，伸手一掀车帘，麻利的蹦出了车外。“大师兄，你倒是好兴致。云儿可比不得你不畏寒暑啊。”依云笑着对不远处正极目远眺欣赏雪景的方子明说道。话音刚落，依云也走到了方子明的身边。

    方子明回头看了一眼走到近前的依云，转过头继续望着漫天大雪缓缓的说道：“呆在车里有些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换一换心情。你看这雪下的，正是个好时候，来年定会有个好收成。”

    依云抬起头望向了半空，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黛色的苍穹散下片片花瓣，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从天上飘落下来，柳絮一般的雪，芦花一般的雪，轻烟一般的雪，流转，追逐，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一朵朵六角小花，玲珑剔透，无一重样，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雪花飘落在依云的面颊，即刻融化，那一抹冰凉却是直入心底。轻轻的拂了拂衣衫上散落的雪花，闭幕沉思了片刻，依云张口吟道：“

    佩玉珊珊谒众真，竟烦一雪慰疲民。

    未看舞鹤随飞盖，先喜飘花集拜茵。

    耕垄土膏千耦出，市楼酒贱万家春。

    使君老去悲才尽，诗句难追节物新。”

    方子明听了依云即兴而作的诗句大为赞赏，笑着说道：“师弟，你倒是好文采，这首咏雪的七言绝句很是深的其中三味啊。”

    师兄弟二人正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这漫天飞雪，一骑快马迎面而来。来人早早的住了马，朝着二人急跑了几步，身上的重甲“乒乒乓乓”想个不停，只看来人的个头和穿着，不是昊威还有谁。

    昊威还未走到二人身前，扯着大嗓门高声叫到：“两位大人怎的出来了，这天寒地冻的，二位大人切莫冻坏了身子，小的可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快些回车里去吧。”待昊威走到近前，脸上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依云心里一暖，轻声说道：“昊将军多虑了，我和师兄无碍的。倒是将军你以及手下的将士们，可还经得住？”

    昊威听了依云的询问，毫不掩饰眼中的忧虑，沉声说道：“多谢大人关怀，我尚且还能说的过去，只是手下的将士们和征调的两千民壮，怕是有些扛不住了。所以小的刚才已经下令扎营了，让兄弟们好好修整一番。现如今军中已有多人感染了风寒，前方六十里就是平阳关，进了关就是三门县，我已经派人到城中购置棉衣和草药去了，到了晚间应该就能赶回来。”

    站在一边的方子明听了昊威的一席话，扭头看看了四周蜷缩在一起避寒的将士和民壮，心里一紧，从怀里将那日红日城中周家和丁家送给二人的金票掏出了一张拿在了手里，对着昊威说道：“昊将军，那日你从麻黄山众寇缴获的银两可都发给将士们了吗？”

    昊威听闻方子明询问银两之事，慌忙行了一礼答道：“大人直管放心，当日我就按照大人的吩咐，全部发了下去。缴获的财物总共合计八万两，将士们每人十两，民壮每人五两，共计六万两。还有两万两我给战死的四十名弟兄和受伤的近百名兄弟留着。”

    方子明听着昊威详细的回答，点着头说道：“昊将军，你做的很好。过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等明日进了关，就是天一城的地界了，想必也不会再有宵小作乱。我和师弟还有要事在身，正好你来了我就直接给你说了。等会我和师弟就离开了，你等大军修整好在行军不迟。我这里有五千两的金票，乃是来的时候李老城主奉送的，请你收下。”

    昊威被房子明的一席话说闷了，急着说道：“大人，你要和我们分开了。”刚说到这看到方子明已经拿着金票递到了自己的眼前，又急忙摆手说道：“大人，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

    “昊将军，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些金票不是给你的。你们都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能有几个银钱，哪个没有家眷要养活。”方子明说到这伸手一指不远处蜷缩在一起的民壮们，继续说道：“还有他们，日子过得比你们还要苦。你将这五千金票拿去，到城中每人置办一套棉衣裤，让他们能够熬过寒冬。至于剩下的，你就分发下去吧。就当是我们师兄弟二人的一点心意”

    昊威推辞再三，最后逼得方子明出言喝骂，这才收下了金票，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对着方子明和依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悲声哭了起来。

    依云将昊威从雪地里扶了起来，好生劝慰了一阵，昊威这才止住了哭，哽咽着对着二人感怀了一番，就是不肯离去。方子明一再催促先从速购置棉衣让将士们和民壮御寒要紧，昊威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两人。

    等昊威离开了二人的视线，依云看着方子明轻声问道：“大师兄，你刚才所说是真是假啊，云儿听得都有些糊涂了。”

    “当然是真的。这里离都城不足两百里，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我们二人先行离开一步，早日到达都城，将这烫手的山芋尽快脱手，这样我们就安心了。师弟，不瞒你说，离开红日城这二十余日，我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方子明平静的对着依云说道。

    “大师兄，云儿当然是听你的，我也想早日到这天一国的皇城去看看，这一路都快把人闷死了。”

    “你去收拾一下，把你车上的东西都搬到我的车里去，我俩同乘一辆马车，连夜进关去。”

    方子明和依云二人走的时候并未再去通知昊威，就连同来的吕修等人都没有告诉。就这样静静的离开了大军，缓缓的朝着平阳关而去。

    入夜，漫天的大雪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平阳关，通往天一城的咽喉。这里本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天一山脉绵延数千里，唯有在此断裂，形成了一处大峡谷。每当旭日东升，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阳光透过峡谷直射而入，故名平阳谷。后来天一国在此修建关隘，以谷名命名，所以叫做平阳关。

    关隘上，火把烧的通红，整个轮廓映射在皑皑白雪之上，有着无尽的威严。三丈来高的城墙上，看不到一个守城的军士，想来都躲在城楼上避着风寒。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地朝着关隘驶来，最终静静的停到了关隘的大门处。

    “两位大人，我们到了平阳关了。”驱车的老者下来车轻轻的对着车内的人说道。

    “老人家辛苦了，您进来暖和一阵吧，这关隘的大门你是叫不开的，还是我来吧。”方子明从车内缓缓的走了出来，平静的对着赶车的老者说道。

    赶车的老者搓了搓手，对着自上哈了哈气，说道：“大人客气了，老汉不是太冷。等进了城就有了歇脚的地方，到时候老汉再取暖不迟。”

    “那也好，看好我师弟，睡得正香，切莫惊醒了。我去去就回。”方子明说完也不等老者回话，顺势拔地而起，一个起落，轻轻的落在了城头上。

    这平阳关听说易守难攻，还真是名不虚传啊，只是这守城的将士也太过松懈了。不远处的城楼上，灯火通明，透过之窗，隐约能看到人影在屋内晃动，隐隐的还有一些嘈杂声自屋里出了出来。方子明跳下来城头，轻轻的朝着城楼而去。

    “吱拗“轻轻地推开了房门，一股热气铺面而来，眼前的景象倒让方子明有些婉儿。屋内聚集着一二十个身穿盔甲的将士，但是个个像是残兵败将一般，丢盔弃甲，根本没有一丝将士的样子。正围在一张桌子前不断地吆喝着。这不正是红日城红日赌坊里的勾当嘛。众人正自娱乐着，听到门响，齐齐转过头朝着门口看来。

    待看清方子明时，众人呆傻了一阵，这才反应了过了，哗啦啦的乱作一片。都是忙着各自寻找自己的盔甲和兵器。方子明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并没有说话。

    等到众人收拾听到，一个个持着大刀和长矛如临大敌的对着方子明的时候，方子明这才轻轻的说道：“好了，都别害怕，我要是敌人，你们早都死了，还用等到现在。你看看你们现在一个个这幅德行，我实在是懒得说你们。你们这关隘的将军呢，快去叫他上来，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的男子，应该是这伙人的头头，四下了看了几眼，确定在没有别人，这才壮着胆子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这平阳关也是你轻易能闯的？快快如实招来，我等可从轻处置，不然就地格杀。”

    方子明听了这人话，也不言语，呵呵笑了几声，抬起右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就见男子手中的刚到从中断为两截，就听“叮铛”一声，半截刀头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