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族秘史（四）
美国，*，圣姆卡尔墓场北侧，一个男子冒着磅礴大雨站立在某处宏伟的墓碑上，双膝跪地，神情恍惚漂浮不定，此时的他浑身湿透，却丝毫没有顾及过自己的湿身之苦…… 雨一直下，仿佛是要冲刷走墓场中那郁郁已久的悲戚，时而传出的雷鸣搭配上墓园内阴森的气氛，不免让人显得有些沉重和压抑。 没错，莫斯再次回到了下葬罗顿的墓园，而从他来到罗顿墓碑的面前之后就一直长跪不起，双眼更是如鹰勾般直愣愣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生平所有文献、以及墓主出生与逝去的日期。 一分钟，两分钟……直至十分钟过去，莫斯依旧还是原地不动，他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无论再猛烈的风吹雨打都不去理会。冰冷的雨点渗透进的不仅仅只是他的身体，还有血液、灵魂！ “爷爷，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你是最疼我的人，而当我明白你们的宠爱是建立在我的身世之上使，我忽然觉得你们很是虚伪！”莫斯整个身子猛地向前一拉，愤怒地对着墓碑大吼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身上总聚集那些怪异的目光了，因为我不是‘人’！我对于那些正常人来说，我是个彻底的异类！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创造出来？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感受痛苦？感受孤寂？啊！！！我恨你们！” 莫斯乱吼一气之后全身趴在墓碑上放声大哭，他想把这十几年来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发泄掉，而哭，无疑是个绝佳的发泄方法。于是乎，暴雨夹杂着哭喊在墓园荡漾起怪异的协奏曲，不过很快哭声就停止，原因很奇妙，因为莫斯从自己身下的墓碑发现了一些令人费解的东西。 这是什么？ 莫斯在墓碑的碑板上头发现了一个形约两厘米的小孔，这小孔比较隐匿，如果没有走近观察还真的很难引人注意的到，而且里面镶嵌着一块玻璃片，倒是有点像手机照相屏上的那种玻璃片。 “怎么回事？”莫斯表示十分疑惑，今天中午的葬礼他就在墓碑跟前站着，可也从没发现过碑板上有过什么小孔啊，难道是后来人为的？还是说它本身就存在，只是自己不小心把它给忽略掉了？ 强烈的疑惑此刻暂时替代了莫斯心中的悲愤，他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只顾着碑板上的小孔，脸上那种急切的表情与刚才的哀伤形成鲜明的对比。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猫腻！ 仿佛是为了应征莫斯的疑惑那般，就在莫斯将要拿起墓碑旁的一块大石头往小孔里边砸时，只听虚空嘀的一声，一道电子强光便突然从小孔放射出来。人类的rou眼自然承受不了强光的照射，即便是莫斯这种*人也是如此，所以莫斯立即边拿手掩护双眼，边从墓碑上退了下来。 等莫斯走开几步后，他才彻底看清楚电子强光照射出的是副摄影形象，借助大雨的连绵不断作为幕布荧幕逐渐形成，由此可以推断，墓碑里边放置着一台投影机。 “原来这就是小孔的秘密，那么是谁把投影机放在墓碑上的？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这台投影机……又想告诉自己什么？” 莫斯愣愣地看着暴雨中的荧幕，荧幕上首先展示给莫斯双眼的是一间普通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椅子，似乎是为谁而准备的。不久，荧幕上出现了两男一女，这三人的出现让莫斯为之一震，因为他们分别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今天才刚刚逝世的爷爷！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斯现在可谓是毫无头绪，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录影到底是什么时候拍摄的，而且父亲他们为什么又不告诉自己呢？无论大事小事，父亲向来都是先跟自己商谈的啊。 影像没有因为莫斯的迟疑而停顿，荧幕当中的罗顿身形微颤，再加上晚期肝癌的毒害，他更是显得弱不禁风。罗顿借助尤里夫妻两人的搀扶，缓缓坐下了房间中央的椅子，尤里夫妻两人则守在他的左右两边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此时莫斯才再次见到罗顿那熟悉亲和的脸，罗顿脸上依旧是一副慈祥的笑容，尽管笑颜之中隐匿着深深的痛苦与悲伤…………三十秒后，伴随着罗顿嘴角的咧开，墓碑内的投影机也终于放出了声音。 “莫斯啊，当你看到这幕投影时，爷爷可能已经走了……呵呵，你也不用太过伤心，男子汉大丈夫的就应该抬头挺胸，爷爷以后虽然不在你的身边了，但爷爷的精神还与你同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爸妈cao累了心。” 注视着荧幕中罗顿年迈的身姿，一抹热泪慢慢从盈眶救出，莫斯也不禁抽着鼻子低声哭咽起来。即使之前他还对罗顿隐瞒自己的身世而愤怒，但无论如何罗顿都是爱护自己多年的爷爷，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这两抹眼泪自然也是发自真心流落。 “……莫斯，相信我走以后你爸妈应该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了。到时你的心里肯定觉得很疑惑，而我之所以留下录像，为的就是帮助你解决问题……咳咳，咳咳咳！”荧幕中的罗顿突然嗓子异变，他赶紧用手帕捂住嘴边，腰身弯曲，脸色苍白不已，尤里夫妻两人见此也是慌乱不断地帮罗顿抚摸后背，试图让罗顿感到舒服一些。而处于观众者的莫斯可以清晰地看到罗顿原本洁白的手帕变得越来越鲜红，罗顿咳出血了！足以说明肝癌的突发症状有多么痛苦。 “爷爷老了，也病了。家族今后的重任要交给一个能力超凡的继承者，莫斯，你是我们不二的人选，所以无论你有多么恨我，多么恨我们这个家族，我都希望你能将其迎来更光辉的未来，这是我父亲，也是爷爷的心愿！” 啪！ 说到这儿荧幕里的罗顿不顾夫妻二人的搀扶，双膝重重跪下地面，嘴角遍布血渍神色显得异常狰狞，口齿鲜红不清道，“求你了，莫斯，请引领我们家族走向更加辉煌的道路！别让仇恨控制你的心智，其实不管你是什么，爷爷和你父母都是一样爱着你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的感情依旧胜似亲人！你只需要知道你是人，我们的亲人，而不是什么怪物便无所顾忌…………” “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了。莫斯，你有着普通人没有的强大能力，你要适当控制‘它’，懂得利用‘它’！把‘它’用在正义的路上，转变为守护自己爱人以及亲人的力量！爷爷一直爱着你，尽管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了吗……咔咔吱吱，咔吱…………”告别在即，罗顿在荧幕中苦涩地笑了起来，可那抹笑容却充满nongnong的慈爱和安详。投影机伴随着刺耳的杂音播放完里边的内容，电子光线自然也收回了投影机内。 “爷爷？！” 虽然投影机已经关闭，但罗顿那极具震撼力的举动和语句不断环绕在莫斯的耳边，他惊呆了，同时也惊醒了。 是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父母和爷爷不还是一样爱着自己吗？为什么自己只是一昧地仇恨他们呢？这样对他们不公平，更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期望和感情。这么一想，莫斯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鄙和愚蠢。 啪嗒…… 莫斯顶着暴雨默默坐下，后背抵在碑板上，双手抱头头缩在双腿间，低声地哭咽起来，声音是如此的哀伤和懊悔。 ——我已不再归去。 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凄凉的明月清辉下，世界早已入睡。 我的躯体已不在那里，而清凉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探问我的魂魄何在。我久已不在此地，不知是否有人还会把我记起，有人会亲切地回想起我的过去。 但是还会有鲜花和星光叹息和希望，和那大街上浓密的树下情人的笑语。 还会响起钢琴的声音就像这寂静的夜晚常有的情景，可在我住过的窗口，不再会有人默默地倾听———— 这是一首西班牙诗人胡安·拉蒙·希梅内斯（JuanRamonJimenez,1881–1958年）的诗，195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对艺术极为挑剔，创作的时候总是精雕细琢以求完美。他曾影响了加西亚·洛尔迦和其他一些作家，被成为“诗人中的诗人”。诗中那种忧伤确实恒久未消，莫斯曾读过他许多的名著，他特喜爱这首，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孤独与这首诗深深地融为了一体，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夜晚在一整整的狂风暴雨之中渐渐逝去，阳光犹如一个‘洁白的黑洞’，将无边无际的黑暗系入囊怀，再次以自己那明亮温暖的身姿照耀大地，月光女神明白自己今夜的职责已过，便悄悄地隐蔽在了太阳的光辉之下，等待下一个黑夜的来临。 圣姆卡尔墓场如果不算里边阴森的气氛，其实也算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花园，特别是那些受到雨后滋润的花草树木，跟墓场内哀伤之气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看到不禁心花怒放，也少了些许对尘世间的烦恼。 莫斯依旧还是以卧坐的姿势躺在碑板上，他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感冒和发烧的病态，这也多亏了*人的特殊能力。 哒哒哒…… 忽然，距离罗顿墓地不远处的门口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只有一人，而莫斯也很清楚来者何人，所以，他缓缓抬起了湿漉漉的脑袋，睁开紧闭已久的双眼直视大门，同时也是直视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