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泪雨中，天使恶魔
柠檬的飘刃和魔弹射手的子弹在触及迦楼罗之前就静止了下来，火柱和冰刀也不痛不痒，但是他们的挑衅让迦楼罗动了真怒，披着的赤鸟灵衣双翼忽然暴涨数米，赤鸟在空中一个华丽的旋转便震散了希哭的流沙束缚，静流、南空、飒、尼古拉斯几个近身武者全被羽翼打得喷血倒飞出去，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北境的士兵和莲华、白罗刹等人一拥而上，赤鸟巨大的双翼就像夏日里驱赶夜蚊子一样扑掠，强大的风压把三十米内的人全都吹飞，离赤鸟最近的青子衿被吹翻在地，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赤鸟的落脚处投影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火之炼金阵，地面上荡过一圈深蓝色的波纹，炼金阵的区域内都燃烧起烈火，火苗燎起几米高，更加恐怖的是，大地开始发红，泥土和石头都开始沸腾，那些致命的岩浆翻滚着回旋着，仿佛直欲奔涌而出吞噬生灵。 这是七阶术式，熔岩燎原！ 而另一边，蓝若和桃终于解决了围上来的几个灵者，桃受了些轻伤，蓝若看见远处赤鸟周围亮起了强烈的红光，十分担心御灵院的同伴，有些焦急地向那里跑去。 蓝若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个伤痕累累满脸是血的人从尘土中吃力地爬了起来，那正是中了天使之翼的折鸢，折鸢的身体和意志都太强悍了，虽然他眼前都已经出现了许多重影，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世界一片混沌，但是他唯一残留下来的意志就是要杀了蓝若。 折鸢拾起了一旁战死的南境士兵的十字弩，张开弦，瞄准蓝若扳动了“悬刀”，弩箭“嗖”地射出。 “小心！”桃把蓝若推倒在地，蓝若惊讶地转身一看，只见桃侧躺在地上，一脸的痛苦，桃的左胸上出现了一个血孔，短粗的弩箭从桃的背后刺出，血瞬间就染红了桃的衣襟。 管狐发出凄厉的嘶叫向折鸢扑去，折鸢一招手，地上的砂铁化为一把黑刀，一刀便把管狐斩成两截，管狐的身体在厉叫中化为一团鲜红如血的火球炸开，把折鸢的右臂炸成了碎rou，爆风把折鸢吹倒在地上，他挣扎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蓝若抱着桃，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在喉咙深处发出“嘶嘶”的气流声，深深的恐惧侵蚀着他的理智，他害怕失去眼前这个朋友。 终于，蓝若嘴唇颤抖地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没事吧。” “除了快死了以外，我都很好，嘿嘿……真是不幸啊，幸运的人丢到海里都能衔条鱼上来，我就不行……”桃笑笑，嘴唇白得像石灰一样。 “你为什么要帮我挡箭啊，我皮这么厚，这种弩箭，就算射中我，我也不会死的啊。”蓝若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在脸上纵横恣肆。 “喂，别这么说好吗，说得我像……咳咳咳……说得我像为了给公主殿下膝盖挡箭而死掉的小矮人一样。”桃咳嗽着，鲜血溅到蓝若的衣襟上，宛如雪中梅花。 蓝若被他这句有些油嘴滑舌的话逗笑了，一串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刚刚没想这么多，只是我身体……擅自动起来了而已，这可不能怪我啊……你看，朋友就是……明明我这么牛这么帅，但是……替你挡箭我心甘情愿，我不是说了吗，你的后背，交给我守护。”桃的脸色越来越白。 “别说话了……我，我，我带，带你去看医生……”蓝若抱起桃，双手双脚都抖得像筛子。 桃伸手抓住蓝若的肩膀，五指的关节全是因为过于用力而变成青色：“医生能治伤病，但治不好死亡，别傻了蓝若，丢下我吧，像你这样天真的家伙……不应该……死在这个cao蛋的战场上，把我放下来，你，要活下去……” 桃从怀里拿出一方不到巴掌大的小木盒，上面沾着鲜红的血液：“把这个八音盒，给我表妹，我答应给她的……生日礼物，你回去的时候，她差不多……也要过生日了……还有……回去告诉我女朋友……” 桃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剧痛和失血过多眼睛开始失去焦点，他的手缓缓垂下，在蓝若的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蓝若怔住了，缓缓把桃侧放在地上，他的背上贯通出了弩箭，以至于没办法平放在地上，然后蓝若把八音盒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蓝若心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我给你的女朋友带什么话呢，况且你这么多女朋友，几天换一次，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蓝若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忽然，无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模糊了视野，砸在脸上，有点疼，泪和雨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一同从脸上滑落。 蓝若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大雨滂沱，天，也会哭吗？ “嘿嘿嘿，小鬼，这就是不杀的代价，如果那时你听从岚茨小鬼的劝告，把所有的敌人都彻底杀死，那你的挚友也不会为了保护你惨死了，这是你种下的恶因，结出的苦果。”提尔锋嗅到了蓝若满溢的负面情绪苏醒过来。 “闭嘴，让我安静会儿。”蓝若在心中冷冷地说。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因为你坚持着你所谓的善良，拒绝着所谓的杀生，所以你的朋友死了，这和你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提尔锋的话像刀一样划在蓝若脆弱的心上。 “闭嘴……”蓝若全身的每一根毛发都颤抖起来。 “你在对谁愤怒？对自己？还是对那边那个断了手的人？”提尔锋问道。 “全部！”蓝若说。 “为何愤怒？” “因为有罪。” “善良是罪吗？阴险是罪吗？不杀是罪吗？杀生是罪吗？其实从战争开始的那一瞬间开始，任何人都是罪恶的，那么，你，是在憎恨着这个孕育了战争的世界吗？呵呵，那么，我们一起把它破坏掉吧。”提尔锋说道。 “破坏掉……”蓝若喃喃。 “对，破坏掉，”蓝若的眼中流露出可怕的怒火和无尽的憎恨，“全部毁灭！” “这就对了，你和我，是硬币的正反面，镜子的表里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能带来荣光和毁灭的魔剑，拥有魔剑的你，正应该渴求杀戮！” “给我力量。”蓝若的语气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势，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这次就和你进行完全的第一阶段融合吧，真是期待你暴走的样子呢。”提尔锋轻笑。 蓝若的眼前又闪过上次对战夏诗时看见的三重古朴暗金色牢门，门下黑色粘稠的液体从他的脚上爬上他的身体，钻进他的皮肤，这次钻进他身体里的黑色液体远远比上次要多。 黑色的咒链从蓝若漆黑的右眼钻出来，缠绕到全身的每一处皮肤，似乎有黑色光尘在蓝若苍白如雪的皮肤下流转，蓝若的脸上毫无血色，唇却红得妖艳之极，好象随时会滴出血来。 蓝若感觉仿佛血浆都沸腾了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他仰天朝着漫天的雨点，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咆哮声。 身受重伤的折鸢费力地直起身，蓝若正视着面前这个像蚂蚁一样卑微、无力的人类，面无表情地在地上重重一跺，一根断枪被震得飞起，蓝若一掌拍在断枪末端，断枪被加速到了极为恐怖的速度，“嗖”的一声贯穿了折鸢的心脏，枪上附带强大的威力绞碎了他身体里所有的脏器，把他钉在了地上，枪杆颤个不停，折鸢喷出一口暗红的血液，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南境军队实在太过强悍，北境军队组成的长城已经彻底被南境突破了，又是一大群南境的将士向蓝若涌来，那些人看见蓝若诡异的外表透着一种不似世间应有的邪异的绝美，竟像被摄了心魂一样停住了脚步。 蓝若漠然挥手，一圈黑灵像刀一样一闪，十几个人的头全都飞起来，所有人在意识残存的那几秒，都没去看自己的脖颈是怎么样喷射鲜血，而是盯着蓝若的脸庞思考：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有着天使面容的恶魔，还是拿着恶魔镰刀的天使？ 十几具站立着的尸体，像是十几个血的喷泉，漫天的血与雨纷纷扬扬地洒落，把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浓厚的猩红色。 蓝若随手把爆剑丢在一边，踩着满地的泥水，空手向前方的南境军队走去，漆黑的眼瞳中燃烧着杀戮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