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假做真时

    “少爷，老朽已经详细地调查过平民区全部参赛者的资料了。”

    手中夹着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尼森鞠了一躬道。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尼森。

    黎恩还记得，他之前从外边带回了整整一箱的资料，现在精简到只有这么一点。

    当然不会是尼森偷懒，粗略扫一眼就删掉了大部分资料什么的。

    看着面前这个衰老的面孔上露出的些许疲倦，黎恩猜测他大概也熬夜到许久，叹了口气。

    “辛苦你了。”

    尼森正打算像个普通的忠诚管家那样推辞两句，说些“这是老朽的本分”一类的话，但黎恩却打断了他。

    “再过一两天，我会配制一副缓解不正常衰老的药剂……虽然手头没有什么上好的材料，但三五瓶灌下去，让你年轻一两岁还是不成问题的。”

    没等一脸惊讶的尼森说出什么来，黎恩站了起来：“对于一位忠诚的管家，我应当给予奖赏。

    而对于一位朋友、一位合伙人来说，我得给出一些礼物，来庆祝我们牢不可破的联盟吧？

    走，去看看艾莉如何了。”

    关于朋友或者合伙人的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呢？尼森没有去深究的意思。

    ……

    不得不说，尼森的工作做得极好。

    马车熟练地穿过大街小巷，直至城郊的一片空地。

    曾经这里都是一片树林，不过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

    树林还在，但因伐木者的缘故，面积已经缩小了将近一半，从上空看去，怕是像一个被咬下一半的苹果。

    这片空出来的地方，便被象征性的木栅栏一围，成了一处贵族的练兵场兼马球场。

    而近百年来七国之冠争霸赛的分赛场也设在了这里——当然，是平民赛区。

    将地面稍作平整，四面用石灰画线，在练兵场原本的基础上增加几排木架子，这就算是一个擂台，还带着观众席了。

    说起来的确是简陋得不行，但毕竟是平民赛区，哪里有那些贵族少爷那么讲究。

    大多数平民能够练出一身武艺，都是风里来雨里去，这算得了什么。

    而且，周围还有成千上万的观众，每个擂台边都围着少说百人，已经很算得上是盛大的场面了。

    虽然观众众多，但其中基本上都是平民而已，贵族一般是不会愿意屈尊来到这种地方，和一大堆平民挤在一起。

    因此，黎恩的马车在人流之中穿行，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众人的退避。

    平民是不敢随便招惹贵族的。

    尼森的调查，就连擂台的编号与分布都一清二楚，比赛顺序也是一样，对他而言，这都不是什么秘密。

    或许，也只有cao纵比赛抽签这些才算得上是高难度吧。但平民赛区受的重视程度也很令人怀疑。

    像这样的赛事，贵族赛区都会被种种黑手插足，若非他们互相牵制，只怕盘外招将会变得屡见不鲜。

    更何况平民赛区呢？别忘了其中的优胜者都可以成为贵族参赛者的臂助啊。

    原本的历史中，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艾莉参加七国之冠争霸赛的事，或许她参加了，却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拿到多好的名次。

    但现在可不同了。

    拉车的两匹马在人群中本就是慢慢踱着步子，现在更是慢了下来，在尼森的驾驭下，十分平稳地停在一个擂台的旁边。

    不过，每个擂台边上都已经挤了不少的人……尤其是这一个。

    也许是由于艾莉的女性身份，虽然她还没有走进擂台，就已经引得许多人围观了吧。

    不过，关于这个，黎恩和尼森也早有准备了。

    尼森虽然看上去苍老，但本身实力还是在的，搬点东西倒不算什么。

    只见他从上车厢后边拉出一个折叠的架子，爬到马车的顶上，三下五除二，就架起了一个座位。

    看上去还很舒适的样子。

    虽然在这边不是太常见，但据尼森说，在圣教国比较流行这种东西。

    当然了，在圣教国，这种东西是给那些年老的圣职者准备的，让他们可以不用费劲地站在高台之上，坐在马车顶上就可以在人群之中讲道，而不用担心外围的信徒听不见看不到了。

    虽然会有被人批评不太稳重的嫌疑，但年轻人和中老年毕竟是不同的嘛。

    换做是布鲁图斯侯爵来此，只为了观战就做到马车顶上去，肯定会贻笑大方。

    但黎恩目前只是个年轻人，十分年轻，这种程度的批评也只能算作一股微风罢了。

    若是家教不够好，许多同龄的贵族子弟在外边花天酒地，每天只顾着玩，都不是十分严重的事。

    只有不停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叫有身份的人知道了——这才是严重的事。言外之意，若是不叫外人发现，连象征性的责骂也就只会有一两句而已吧。

    黎恩一跃，便到了马车的顶上，而脚步并未发出多大的声音，马车也几乎没有摇晃。

    不得不说这一世黎恩还是有所进步的，他前世可以跳的比这更高，但绝对没有这样的效果。

    然后，他坐姿端正，神情并不轻佻，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坐在马车顶上，而像是端坐在城堡的御座上一般。

    最开始还有个别人指指点点，有的想嘲笑两句，但看着黎恩的模样，渐渐地便没有人能够再笑得出来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黎恩，没有再动不动就隐瞒身份的必要。

    所谓借假成真，当一个假身份被许多人承认的时候，他的就已经有大半都变得货真价实。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可疑了。

    前世，尼森没有卷入时间之沙的事故中，仍然作为一个传奇骗子活跃了许久。

    有一次，他扮成了商人，自称掌握一条财路，并且取得了许多商人乃至于贵族的信任，将大量金钱交给了他。

    虽然有人指责他是骗子，并且让他暴露了一些破绽，但那些投资人宁可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最后将其灭口。

    毕竟，若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这个骗子为了骗更多的人，总要把他们的本金连同“利润”交给他们才行。

    最后，他们这些第一批掉进坑里的人作为示范，可以得到利润，而后来上当的人自然会亏掉血本，但这谁在乎呢？

    现在也是一样——别的不说，银石城的小克兰沃，红河谷的费加罗子爵，还有布鲁图斯侯爵这三位贵族和黎恩有了交情或者合作，若是有人说黎恩是个骗子，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名誉，他们就得睁着眼睛说瞎话才行。

    尤其是布鲁图斯侯爵，现在就一心指望他可以在七国之冠争霸赛上拿到好成绩，然后帮他谋取利益呢。

    就算黎恩现在对他坦白自己是个骗子，老人也只会想办法帮他掩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