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彼岸尽头，世间几近无敌

    古话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先人指路。

    于仙道而言，尤其如此。

    所谓秘法宝术，绝大多数都是先人遗泽，正是因为可以踩着前辈已经开拓出来的大道前行，所以修道界，才会有日新月异，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期望。

    先人的经验，最重要的，是能让后人少走许多弯路，更快，更直接的直指无上大道。

    白凡从仙之门中得到的东西驳杂，很多甚至晦涩难懂，难以明晰其意，不过仅仅他理解了的一小部分，就能让他在彼岸真道这条路上走得比之前容易许多了。

    随着白凡踏天上冲，须臾，他的脚下便出现了一座雄浑大山的虚影，他每上升一丈，这巨山就长高一丈，山巅始终与脚底接触。

    这一幕有些诡异，但更让人震撼，因为从另一方面看，更像是这山在不断长高，直接举着白凡上升！

    如此一来，脚下有了依托之处，冲击道胎石阶的难度自然大大降低。

    “我擦了嘞，彼岸道台还可以这样冲击？”

    “简直是作弊啊，不是说大道至公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

    眼见着白凡距离道台第四重阶梯越来越近，更多的人发出惊叹。

    哪怕是古族修士也同样如此，抛开敌对的身份不谈，仙帝白凡的超然绝世，足以让他们心悦诚服的赞叹敬畏。

    “这中秘法亘古未有，一定是真古神阳内的造化之一，只可惜……最大的那一份被他得到了！”

    “得到了也只代表着他进入真境的潜力更大，但潜力转化为真正的实力却并非一蹴而就，我不信他仅仅领悟两百年就真的能冲破彼岸石门了，只要这一次他没有真正踏入，我们就还有机会，以我二人之力领悟神之真道，又岂会输给他一个人？”

    “况且，这次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还是两说！”

    距离白凡最近的曌武圣祖和啻凌云二人也在暗中密谈，不经意间，双双眸中寒意凛冽，自从从真古神阳内出来后，二人便好像存在了一种神秘的联系，即便不用神念传音，也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凡不断攀升，一瞬百丈，片刻间，距离整个彼岸道台最顶端的第四重，就只剩下三千多丈，如果继续按照之前的速度，这三千丈也只需要三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会被越过！

    这就是来自真境的仙之传承。

    什么是仙？

    一人一山，证己成道者为仙！

    仙就是一个人站在山顶，俯瞰芸芸众生，睥睨八方，但却没有生杀予夺的蔑视和冷漠，那样的存在是神，仙更多的只在乎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便如白凡此刻一样，脚下踏着的山就是他走过的仙路，仙路有多长，就能站多高，看多远。

    只不过，那前所未有的彼岸第四步，终究没那么容易踏入，在距离高台还剩最后一千丈的时候，白凡原本势如破竹的身影猛然一顿，终于停了下来，来自上方道台的压力陡变，已不再是如亿万丈海底一般的巨压，而是直接撞到了一堵无形之墙一般，前路被彻底封死。

    真正的考验到了！

    白凡深吸一口气，命运、时空、星辰、阴阳、五行、九封、道身七道仙问同时轰鸣，瞬间响彻古今未来，震骇十方万界。

    那经文不断显化，化作一个个具体的字符，然后组成七条经文之龙，围绕着白凡穿梭盘旋，仙光璀璨间，互相缠绕旋转的七条经龙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轰的一声，如一个钻头猛然轰进挡在上方的无形之墙中。

    随之，白凡原本停顿了的身影也再次向前。

    只不过，这时他向上攀升的速度变得很慢，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向上移动，看起来仿佛是遇到了大麻烦，纵然上方的压力再大，也不至于如此龟速才是，否则一千丈就这样了，那等到最后一百丈的时候岂不是真的寸步难行？

    “尊号仙帝也不过如此，这一次看来他是别想踏出那一步了。”

    “估计是前面一万多丈冲得太猛，让力量损耗太快，所以这时候后力难继了。”

    …………

    世间芸芸众生，从来都不缺喜欢幸灾乐祸，雪上加霜的一类人，尤其是仙界和白凡都有无数敌人的情况下，此时看到白凡前行如此艰难，这些人都不免露出了得意的哂笑。

    只不过，这些人几乎都是至尊之下的修士，最多的是距离证道只差最后一步的准道巅峰们，他们有着远超其余未证道修士的见识和预感，却又没能真正达到可以看透事物本质的程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满瓶不响，半瓶叮当。

    与他们完全相反，包括曌武圣祖等古族至尊在内的真正大能，全都一边露出更加惊愕的神情，一边目光渐渐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能感受到，白凡并非真的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而是故意放慢速度，甚至刻意主动去承受更多的威压。

    所以由此可见……他此时缓慢上升，多半是故意为之！

    片刻后，当他脚下的那种神秘大山开始压缩凝聚，却逐渐传递出更雄浑坚韧的气息时，他们蓦然明白了白凡的图谋。

    “这……他是想一举冲破彼岸之门？”

    “真是艺高人胆大了啊，简直闻所未闻。”

    “不是胆大，而是狂妄，他把真境玄关当成儿戏了吗？”

    …………

    白凡的确是故意放慢速度以承受更多的威压，之所以这样做，自然不是将拦住了万古以来无数天骄的真境玄关当成儿戏，而是在有一定的把握下，尽自己所能的全力一试。

    实际上，在真古神阳内的两百年，白凡已经在心中演算过数次冲关时的情景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而已。

    好在真境冲关神圣无比，外人不许随意插手，无论是帮忙还是狙击都不允许，尤其同样是修炼彼岸真道的修士，否则彼岸石门后面的神秘之地，就会降下道罚。

    更何况不远处还有太古仙宗的人守护，所以白凡可以从容按照自己的想法冲击玄关，不必太过提防古族修士。

    当然，古族若真想在这个时候强行破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付出极有可能会有无上圣祖陨落的巨大代价，就为了拦截白凡一次显然得不偿失，就算这一次白凡失败，他以后仍然还有机会。

    此刻，白凡承受的威压越大，他脚下的那座道山之影便越发凝实，他每靠近第四层台阶一寸，道山的体积就缩小一寸，但相应的，其气势却更加磅礴，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在其中蓄积，就像一座正在酝酿中的巨大火山一样。

    随着白凡的上升，火山中积蓄的力量就越发恐怖，不知过了多久，当白凡上方只剩下最后十丈的距离时，道山也只剩下了百丈高的样子，但整座道山都已变得赤红，俨然一座即将喷发的熔岩火山，而白凡此刻就位于火山之巅。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道山之内凝聚的力量爆发，一道赤红光束喷薄而出，来到白凡脚底，便带着他冲天而起，以难以想象的恐怖速度往上剧烈上升。

    最后十丈的距离，压力大得能让世间九成九以上的第三境至尊望而生畏，但在赤红光束的冲击之力下，白凡却势如破竹，劈开所有阻碍在瞬间来到了第四层台阶上，真正踏上了彼岸第四步，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上境界！

    这就是那道赤红光束的威能，白凡之前承受压力，传递到脚下的道山上，使其如同弹簧一般，当上面传来的压力越强，积蓄的力量就会越多，直到达到极限时的最后一刻爆发出来，便成就了连第四步玄光都无法阻挡的大势！

    而且，白凡的目标的确不止第四步，得到仙之真境造化后，第四步对他而言几乎已是必然，他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思，为的就是第四重台阶尽头的彼岸之门！

    彼岸之门在整个道台尽头的斜坡上，白凡踏上第四步后，来不及感受这一境界的玄妙和自身的变化，就借着那光束的冲击之力，一刻未停，直接向着那座彼岸石门冲去。

    原本在白凡登上第四步的瞬间，那座石门就已经主动开始缓缓打开，似乎准备赐下某种造化，可就在这时白凡化作一道鸿光猛烈冲至。

    轰！！！

    巨响滔天，白凡化光撞在石门上，想要从那道缝隙内冲进去。

    他这是在以强力求证真道，此前凝聚的力量成为他最大的依仗，其势之凶猛，竟将万古不易的彼岸石门都撞得剧烈摇动，连带这座道台和苦海投影异象丛生，惊涛沸腾。

    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恐怖大碰撞，余波从数万丈高的道台顶端扫荡而下，竟震得下方的古族圣祖们都面色剧变，忍不住向后狂退，心中惊骇欲绝，这样的威势如果不是撞在彼岸石门上而是其他地方，恐怕就算是古宇三十三天，都将被撞出一个窟窿，数重天地直接崩溃！

    此刻，彼岸石门上光芒万丈，隐约可见，原本只裂开了一道缝隙的石门已经打开了四成，相比于一道裂缝，已经完全足够一个人堂堂正正从正面走过去了。

    但碰撞仍在继续，白凡并未能冲进去，仍被挡在门外。

    隐约间，他看到了石门后面那神秘的未知之地的一角，那里，整个世界一片迷雾朦胧，整个世界的中心，似乎有一座高高耸立的东西，不知是山，是剑，还是皇座其他……

    另外，从石门延伸出一条彩虹般的光桥，直接通往那里，此光桥呈现九彩之色！

    其实，白凡能够感受到，从光桥上甚至传来了一股吸引之力，想要将他接引上去，但从远方世界中心的那高耸之物中，却同时传来一股巨大的排斥，不允许他进入。

    而且，虽然相隔极远，可排斥之力却要比接引之力强大得多，以至于白凡纵然做足了准备，并且竭尽全力，却依然被挡在门外，苦苦挣扎。

    他已经感受到，只差最后一步，只要一步落在九彩光桥上，他就能被光桥接走，踏入真道秘境，所以他心中极度不甘，不想被这最后一步所阻挡，疯狂运转修为，哪怕身上传来咔擦的仙骨和元神开裂之音也在所不惜。

    坚持中，他嘴角流出刺目惊心的鲜血，十数道光线从他体内迸射而出，那是要将他整个肢解的毁灭之光！

    这时，已不只是从彼岸之门内传出的巨大抗拒之力，还有因为强行冲关，使得白凡自身都除了大问题，接下来白凡继续孤注一掷的话，如果不能在极端的时间内踏过彼岸之门冲入真境，他就会全面溃败，道身留下无可挽回的创伤，从大道巅峰堕入凡尘，从此万劫不复！

    “凡弟，快停下，真境乃道之所至方能水到渠成，怎能强求，你想步大兄道一的后尘吗？”道秀蹙眉大喝，她已经无声无息间和小囡囡合体，身上散发出一缕淡淡的真境气息，虽然不及古宇第九圣祖殷止的强烈纯粹，可也真实存在，证明她同样是触摸到了真境门槛。

    道秀经有了决定，如果下一刻白凡不答应，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直接出手把白凡从边岸石门前拖走。

    轰！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白凡的身体微微一顿，生出了瞬间的迟疑，他在艰难抉择。

    退走，真的万万分不甘心。

    要知道只要能在往前半步，就是真境啊，真境！真正的大道之巅，至尊中的至尊！

    只要能踏过这一步，曌武圣祖算什么，殷止算什么，整个古宇又算什么？弹指一挥间皆可灰飞烟灭！

    但，不退的话，就是一场赌博，赌上一切的豪赌。

    如果他输了，不但自己万劫不复，仙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好局面，也将彻底葬送。

    道秀说得没错，他此时就和当年的道一一模一样，道一失败了，他的陨落带走了仙界太过的气运和底蕴，所以仙古曾一度中兴的仙界就此走下衰落，最后大劫中，被古宇一度灭世。

    “道秀……”

    白凡一声低叹，他知道道秀肯定不会让他继续下去的，就算冒然插手会迎来真道之境的恐怖惩罚，她也不会迟疑半点。

    他更想到了道秀身旁的白辞雪、猴子等人，还有飘絮和陆雪琪，以及兴衰荣辱全系于他一人的整个太古仙宫。

    一旦想到了这些，其实他就已经没有了选择，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步道一的后尘，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些人都将如仙古的修士一般，迎来悲凉的结局。

    噗嗤~~~~~

    气势一泻，白凡便再也无法与石门内的抗拒之力抗衡，口吐血箭中，整个人直接被轰飞，跌落在百丈之外，在第四重台阶上勉强稳住身形。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退，这意味着他这一次冲击真境的尝试彻底失败，未能获得能够完全碾压古宇的实力。

    这也意味着，即将开始的仙神之战，仍将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惨烈拼杀！

    但诡异的是，不知为何，那被轰开了四成的彼岸石门却并未合拢，而是就此停顿在那里。

    白凡见状一怔，这种情况很不正常，据他所知，无论是谁，不管在半步真道之上走出了多远，彼岸之门都自会裂开一道仅能让光线透过的缝隙，而不会像他的这样停顿在打开四成的状态。

    “难道是……”感受到来自石门内的浓郁真境气息，以及自身与那高耸之物某处存在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白凡脸上蓦然洋溢起了笑意。

    就在刚才，他发现了彼岸第四步这种境界相比于其他半步真境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无论他冲击多少次，只要被他退开的彼岸之门，就不会再合拢，哪怕他依旧不能真正迈入真境，但在半步真境这个境界，他能从真境获得的好处和实力提升，明显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况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打开九成都不能踏足真境，那么十成呢？没有道理他将彼岸之门完全推开了，还不能超脱这个境界！

    一切尘埃落定，很快苦海投影就和道胎一起遁入未知空间消失不见，白凡经历彼岸之门前的冲击后显得有些凄惨的身影独自屹立在那里，与之前相比，隐隐间似乎多了一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只不过难以捉摸，越是想要极力求证，却越是难以发现究竟是怎样的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只有极少数无上至尊才能看出，更多的修士只是看到经历一场彼岸冲关后，白凡不但没有什么提升，反而还落下严重伤势。

    “仙帝，你我间的承诺，现在可以履行了吧？”曌武圣祖一刻都不等，直接上前要白凡继续之前的诺言受他全力一击，虽然明显有着趁火打劫的意味，但他却毫不在乎，他本来就是打算趁着白凡身受重创这个千载难逢的几乎一举将之击杀，否则等白凡完全恢复，他要一个踏上彼岸第四步这种亘古未有之境界的存在，纵然完全不做防御，也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绝对是古宇最后，也是最好一个终结白凡的机会了。

    “在我离开之前，你随时可以出手。”白凡直接转身，朝着远方造化仙舟上的太古仙宗众人露出会心笑意，从头至尾，都没有看那杀气凛凛的曌武圣祖一眼，直接将空门大开的后背留给他。

    “找死！”

    毫无疑问，白凡那是对自己的极端自信，也是对曌武圣祖的极端灭世，后者盛怒之下，至尊巅峰的神力滔天爆发，以万丈之躯，伸出数百丈长的青色石指，如灭世之矛般，向着白凡狠狠点去。

    不死不休，有进无退的战意疯狂涌动，这一式正是曌武神族最负盛名的本命神通——武神一指！

    轰！

    一路粉碎幽冥的青色指影从白凡身后毫无阻碍的一透而过，他依照诺言，没有施展任何防御，也没有闪避半分，被曌武圣祖寄予厚望的杀招就这样洞穿白凡，

    但……也就仅仅是这样了。

    指影从白凡身上穿过，消失在远方，然后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白凡身上没有流出半点血迹，也没有半点伤口，被指影洞穿的地方，甚至连衣衫都没有破碎！

    众目睽睽之下，白凡若无其事的登上造化之舟，与相隔漫长岁月的亲人与弟子们重逢。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世间几近无敌，区区至尊，谁又能伤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