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晚的嘉年华

    青色的魔弹光辉一闪而过。

    伴随着连接不断的轰炸声，巨大的魔力带来了强劲的冲击，将阻挡在两人面前的敌人吹飞出去。此刻的游乐园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那些曾经死去的，已经失去了意义的游乐设施再次动作了起来，但是它们并非是依靠电力，而是获得了全新的生命———就好像有人将它们从永恒的沉眠之中唤醒一般，眼前的游乐园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梦幻之地。飞舞在天空上的吉祥物，不借助轨道也可以自由奔跑的木马，以及无边无际的面包凝结而成的人形士兵，这种仿佛让人置身于童话世界之中的技巧，正是童话的魔女———久远寺有珠的拿手好戏。

    果然还是大意了啊。

    一面带着身后的少女向前奔跑，青子一面咬住牙关。在看见有珠的动作时她就觉得不妙，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唤醒如此可怕的怪物来对付自己。童话的怪物——FlatSnark。

    这下可不好办啊。

    青子右手一挥，伴随着她的动作，数十枚魔弹组成的弹幕呼啸而过，再次清理了眼前的一大片面包士兵。虽然这些烤面包士兵看起来毫无危险性可言，但是其数量之多实在让人头疼，而且青子很明白，现在自己面对的这些使魔并不算强劲，那是因为那个怪物本身还没有完全的掌握这里。而一旦被它彻底控制，那么即便是这种看起来最没有威胁的面包士兵，也会给自己带来足以致命的伤害。

    虽然有珠也说了，只要能够逃脱，那么就算是青子获胜。可是………在这宛如童话噩梦的世界里，想要逃出去根本就是无比困难。不仅游乐园本身的大小已经远远超出了应有的范围，甚至就连挡在两人面前的面包士兵也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会支持不住的！

    “岸波！这边！”

    一面说着，青子一把拉起身后的少女，跑到了附近的一个露天餐馆的柜台后面，接着她仿佛像是西部片的枪手般，隔着柜台举起右手，一连串的魔弹爆发而出，将尾随而来的那些面包士兵彻底击溃。而那些面包士兵也似乎因此而有些胆怯，它们徘徊在柜台之外，但是却无法踏进这里半步。

    “呼……………”

    看见这一幕，青子总算松了口气。有珠的使魔虽然强劲，但是并非无敌。它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其古老与神秘性，有珠的魔术是来自黑暗的童谣，那些建筑在虚幻上的神秘之物。但是反过来，面对近代科技的产物，它却是一筹莫展。类似于收银机这样的现代产品，对于有珠的使魔来说，简直就和毒药没有任何区别。因为那是完全和所谓幻想，所谓梦幻毫无关系可言的，单纯的工具。

    “好了，休息一下吧，至少现在在这里，那些家伙是进不来的。”

    想到这里，青子不由浮现出了几分放松的笑意。而看见青子的笑容，坐在旁边的白野似乎也放松了许多。

    “是吗？看起来苍崎你好像很有把握？”

    “还好吧，现在我的力量正在恢复，而且这里的魔力浓度够高。足以支持我的战斗，但是你先别高兴的太早，现在外面那些只是能动的破烂罢了，如果有珠再弄出些其他的童话怪物，那么可就难以应付了………真是的，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偷偷从小诗音那里偷学一点儿好了。对付这种大范围的东西她最拿手的。”

    “小诗音？”

    听到这里，白野好奇的望向身边的青子，在记忆之中，这似乎是今天晚上青子第二次提到这个名字了。而察觉到白野好奇的目光，青子则是苦笑着摆了摆手。

    “啊，算是我和有珠共同的朋友吧………嗯，如果从魔术的角度来看，是我的前辈呢。是个很温柔，而且也很好说话的人。如果有她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不需要在这种地方疲于奔命了，恐怕现在已经舒舒服服的回家洗澡睡觉了吧。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她不在这里反而是一种幸运呢。”

    “怎么说？”

    明明是生死交加之时，白野却仿佛在课间与同学们闲话家常一般，好奇的开口询问道。而面对她的询问，青子则是耸耸肩膀。

    “很简单，虽然小诗音平日里看起来都很好说话，但是别看她那个样子，她可是很宠溺有珠的。所以如果她在这里，虽然也不是没有说服有珠的可能性，但是反过来，她会协助有珠的可能性也不小。到那个时候可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在面对一大波童话怪物的时候还要面对一大波的弹幕———不过话说回来，小诗音的弹幕可都是很漂亮的，简直就和艺术品一样，有时间的话你一定要见识一下，那可是最好看的烟花哦。”

    说道这里，青子伸出手去，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面颊。

    “好了，废话少说，准备行动！”

    一切如同预计的一样。

    悠闲的飘荡在黑夜之中，诗音微笑着望向不远处正在拼命奔跑的少女。原本青子还打算带着白野试图逃离这里，但是有珠的童话世界又岂是这么容易被破掉的？其结果就是，当青子拼死拼活带着白野赶到外围的墙边时，迎接她们的是无数的铁栅栏，明明距离眼前的镇子只有几百米，但是却仿佛永恒的隔离开了两个世界一般，层层叠叠的铁栅栏无情的阻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原本青子还打算用自己最后的全力打出一条通路，最起码也要让白野逃出去，但是白野只是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主意。应该说果然是主角命吗？白野的观察力还是非常敏锐的，至少她能够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能够察觉到青子察觉不到的东西，但是……………

    望着拼尽全力奔跑的少女，诗音皱起眉头，在她眼前，白野正在手脚并用的沿着过山车的轨道向上爬去。她的身体是如此的薄弱，看起来就好像纸片般被风一吹就会倒，但是即便如此，少女依然咬紧牙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爬到了过山车的轨道顶端。

    还是不行。

    望着白野的身体，诗音咬住牙关，她并没有去关注青子那一边，现在一切都在诗音的计划之中，可是她担心的不是眼下，而是未来。至少从眼前看去，白野并没有草十郎那种惊人的体术能力，那么，她有办法能够帮助青子和有珠抵挡住那个对于她们来说最大的威胁吗？

    此刻的诗音内心深处也是万分纠结，一方面，她想要自己亲手去改变那个凶险的未来，但是另外一方面，之前在镜子迷宫之中亲眼看见青子战斗的她又清晰的感受到了“剧情”的推动力有多么强。这让诗音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她第一次产生了疑问，自己真的要插手其中，改变剧情吗？如果这个剧情是既定的命运的话呢？至少在之前的镜子迷宫里，一切不都没什么变化吗？虽然青子因为和自己的训练，面对人偶时没有走神而躲过了那原本应该阻碍她魔术回路的一击，但是之后她却因为面对人偶的突袭时贸然使用还未成形的三段连续射击导致自己的魔术回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阻碍，可以说虽然在诗音的帮助下，青子并没有被人偶击中，但是其结果依然是在人偶追逐战之中让自己的魔术回路出现了无法使用的问题。使得青子最终还是被迫要依靠自己之前设下的定时爆炸装置。

    剧情的惯性是如此强大，以至于诗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在这之前，她成功的拯救了琥珀和翡翠，而且还打退了远野家的攻击。这让诗音充满了自信，可是仔细想想，那又如何呢？毕竟之前所经历的事情，自己都并没有在剧情之中真正看见过不是吗？而严格算起来，这才是自己第一次试图改变她记忆之中“已经发生过的剧情”，但是事实上到现在，诗音几乎没有改变任何剧情的走向。除了原本应该转学过来的静希草十郎变成了岸波白野，但是这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么，这是否说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

    想到这里，诗音感觉到自己的背后骤然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此刻却如此鲜明的出现在自己的大脑之中。如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呢？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幕电影，而自己只是一个站在银幕前跳舞的小丑呢？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一切，无论她如何努力，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依然会按照原本的发展下去。那是不是说，琥珀和翡翠终究有一天也会离开自己，重新回到远野家，然后进行她们原本在《月姬》之中应有的剧情？

    “——————！！！”

    轰鸣声打断了诗音的沉思，她抬起头来，只见明亮耀眼的青色光辉呼啸的直冲云霄，向着天空之中那轮绿色的圆月冲去。但是，青子的攻击并没有能够命中目标，一块巨大厚重的冰就这么忽然的出现在了光线的前方，挡住了青子的全力一击。

    还不够！

    巨大厚重的冰块向着眼前的少女砸了过去，而青子则半蹲在地面上，她咬住牙关，望着眼前的童话噩梦之王。

    “接续，八芒星———！全界层，回转！！”

    犹如雷霆的光辉轰鸣着爆发，化为了照耀着游乐园的蓝色太阳，八道巨大的光柱分散飞射向了眼前巨大的冰块，仿佛激光试图刺穿那坚硬钻石般的巨大冰盾。可是还是不够，即便青子已经竭尽全力，所能够做到的也不过只是在冰盾上留下小小的擦痕罢了。巨大的冰盾没有丝毫延迟，就这样完全压制了青子的光柱，最终，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悬浮在半空之中用来凝结力量的魔法阵就仿佛一块脆弱的玻璃般彻底破碎，而青子的魔炮也在这时完全消失。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绝体绝命的危机。

    要认输吗？

    开什么玩笑！

    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剧烈的疼痛，面对死亡的恐惧，甚至哪怕此刻放弃一切安静的面对死亡就好。但是，青子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仔细想想，自己输在了哪里。如果是小诗音的话，一定可以办到，但是自己为什么办不到呢？小诗音曾经说过的………对了，出力装置的差别！

    想到这里，青子眼睛一亮。而此刻，她的脑海之中浮现的，是之前惨败之后，面对着诗音时对方所说的话语。

    “从本质上来说，青子的魔弹和我的并没有太大区别。如果青子想要做的话，也可以做到我的程度。但是，这对于青子你的魔术回路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凝结魔力并且将它们以最大功率输出，而青子你的魔术回路虽然在效率方面远胜于我，但是对魔力的吸收和输出方面，恐怕还需要增强才行。而只要能够最大程度的吸收，以青子魔术回路的效率而言，最终爆发的瞬间威力可能会比我还要强。”

    没错，单纯来说，只要增强就足行了！

    “这，这是……………”

    诗音呆呆的注视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蓝色光辉，两条不住颤抖的光柱下，数层巨大的法阵正在飞快的展开，贪婪的吞噬着眼前的魔力，并且将它们进行再加工，浓缩，凝结，无数的雷霆闪电开始爆发，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无比的气息开始震颤，就连诗音都感受了那股宛如暴风雨即将到来般的战栗感。太古的魔力开始呼应，凝结为一体。

    “来吧———如你所愿，之前的一切我都会加倍奉还的！！”

    一面大叫着，青子一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耀眼夺目的青色光柱喷射而出，完全超越了尝试的光束就这样溶解了眼前坠落的冰之巨盾。

    “大月蚀，收缩投射！！”

    一瞬间，溶解了冰之巨盾的光柱仿佛停止了动作，旋转收缩起来，而这一刻世界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运动。万物陷入了无比的平静———那是海啸到来的先兆，因为就在下个瞬间，足以毁灭月亮的能量就这样轰然鸣动。它就这样向前，向前，再向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住它，冰之巨盾被彻底融化，而下一刻，悬浮在天空之中的深绿色浓雾的童话噩梦之王，也被彻底撕裂开来。

    “———————！！”

    宛如野兽临终前悲鸣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游乐园之中，而看见这一幕，诗音轻声叹了口气。

    她知道，今晚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