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何人可拜
苏焕与江流只聊了几句，便觉得这和尚别有一番意思，不与其他和尚一样，嘴里只会“阿弥陀佛”，似乎是无处不知。他与江流来到百花楼之处，也就顺便睡下了。那和尚说今夜有事，他只好自己安然入睡。 听闻前几日，碧霞城贴出榜来，说盛世将至，会遍邀天下少年前去，而且乃是六界皆可。无论人间和天国，或者魔族和妖域，都可前往，共享盛世之年。佛境不问世事，自然不来。鬼都则只管死人之事，不问活人之事。 苏焕的此番目的地便是碧霞城，他从小生活在村子里，师父经常不在家，只有师娘照顾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耍耍本事，看看天下，闹腾一番。 江流此时站在皇宫之上，他看着宁静的天空，似是发现了什么，飞身而上，不远处的化生寺看着是那般的宁静。 江流来到化生寺时，这里仍然宁静。正要跪拜之时，却听寺里传来了一声“阿弥陀佛”，江流抬头一看，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和尚，江流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老和尚笑道：“施主拜了只怕不下百座寺庙了吧，也不差这一座。如今夜深人静，何不白天再来。” 江流问道：“小僧也是佛门中人，为何称小僧为施主。夜深人静，方可虔诚相拜。” 老和尚摇摇头：“你若真是佛家子弟，我何必这样叫你。老僧问你，你所拜的寺庙现都如何了？” 江流半响才道：“皆已倒塌。” 老和尚苦笑道：“如此便是了，你若朝我这寺庙一拜，寺庙应声而倒，我到哪里去住，小小寺庙实在经不起你这一拜。” 江流问道：“那何人能受我一拜？” 老和尚道：“我只怕佛门中人皆受不起，你若跪拜，必定庙宇倒塌，佛像破碎。施主若执意要拜，可向西而去，那里有三千僧众，想必是有可拜之人的。” 江流向西边看了一眼，那里也是漆黑一片，只好默默不语。 老和尚道：“施主若定要入庙相拜，可跟老僧来。” 江流跟随老僧进入庙内，老僧指着其中一尊佛像道：“菩萨可受你一拜。” 江流看了半响，道：“我认得她，所以她也受不起。” 老僧道：“施主在哪里见过。” 江流指了指长安城内，道：“那里有个君子三百楼，百花楼青楼之主唐青青便是。” 老僧问道：“施主可是自西方而来？” 江流皱了皱眉，道：“从西方来？我不知道，师父自小将我养大，只告诉我终有一天我要回到西方去，只是回去前要找到可受我一拜的人，师父说只有那人才可引我走出来。” 老僧道：“若要一心寻求答案，不妨到碧霞城去走走。那碧霞城城主是我见过世间难得智慧之人，你心有疑惑，可向他询问，或许能解答你一二。” 江流点了点头道：“小僧会去一趟，如此这座寺庙我便不拜了。” 老僧慢慢将庙门关上，没有再说一句话。江流看着化生寺，又看看百花楼，再看看远在天边的西方，那里是佛境所在。 三千僧众，佛陀最大。佛境所在的地方，是他最终要去的地方。 江流离开之后，老僧向着他离开的地方虔诚一拜，夜里静的肃穆，只有老僧的叹息声：“流浪了十世的人，该是怎样才能保持心智清明走到这一世的……” 第二日，苏焕得知江流也要同去碧霞城，自然十分高兴。 江流道：“公子且与贫僧去和百花楼主告别，毕竟叨扰了这许多日，说起来我只知道君子三百楼的主人，却还不曾见过这位百花楼主。” 苏焕想起那唐青青来，笑道：“也好。” 内园中，唐青青缓步而来，见是苏焕也不吃惊，对着两人微微躬身道：“见过两位公子。”大概是和尚太过好看的缘故，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江流恰巧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一触即收，似是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苏涣看这两个眉来眼去，问道：“你们认识？” 不料两人同时回答：“似曾相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苏涣看这两个都身着白衣，气质相配，大有天生一对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苏焕有种酸溜溜的感觉，这可是自己占过便宜的人，怎么能…… 江流道：“叨扰多日，今日告辞。” 唐青青道：“三百楼主人吩咐，哪里叨扰了，日后随时可来，随时可走，我百花楼欢迎之至。” 江流双手合十，就此拜别。 唐青青道：“慢着，我还有一事相求，敢问这位公子可借一步说话么。” 苏焕看着唐青青眼里狡黠的意味，心里不由得一凉，前日他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百花楼主人可是随便让人占的？ 江流对苏焕道：“我在长安城外等你。”苏焕正想叫住江流一起走，和尚已转身离去了。 从青楼里走出来一个和尚，可真是千古未有。江流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唐青青一眼，对着她微微一拜，随后起身而去。 唐青青一愣，不知道这一拜代表什么。苏涣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这和尚就爱搞些奇怪的东西，不用大惊小怪。” 唐青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公子这边。” 苏焕只能强自呼了口气，这女子与一般女子不同，他虽然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没见过多少人，可他也没见过唐青青这样的人，这样……不一般，就像是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苏焕跟着走了进去。 随着走的越来越深，苏焕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这百花楼的内院如此之深，竟是走不到头的样子。待到一片空旷之地，才停下来，这显然已到了后院。后院中却是书声琅琅，书生气极重。 有菜园，有一口井，还有三百把剑陈列在此。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苏涣看着唐青青的表情有些怪异，不由得心里发凉。唐青青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教训公子，以回报公子的轻薄之情。白白让公子进了内院，白白让公子看了百花楼主，还不收分文，那当然要取点东西。把公子教训一番就足矣，公子意下如何？” 苏涣闻言愣了一下，饶有兴趣地调笑道：“唐姑娘，不知要用什么法子教训本公子呢。” 唐青青嫣然一笑道：“自然是用公子喜欢的法子。” 正说话间，不知从哪里走出数位女子，缓缓作步，含笑而来，不胜娇柔。“姐妹们，动手。”唐青青“咯咯”一笑，身姿摇曳，翩然而起，而后数位女子随之飘来，苏焕“啧啧”赞叹两声，这样的良辰美景大概别人也是无福消受的吧。这几位女子在空中划过美妙的弧线，白裙翻飞，衣带似解。 空中弥漫着女子特有的气息，苏焕几乎就要沉醉在里面了，醉醺醺的有些迷糊。突然间他耳根一疼，衣衫之间穿过三把剑，向他刺来。 苏焕大叫一声：“来真的啊。”急忙闪躲，只是那三把剑追着他，粘着他，似是刺不到不罢休一般。苏焕腾身而起，甩开距离，只见那里站着三名书生。 这三名书生个个衣冠整齐，边幅修列，腰间佩戴宝剑，文质彬彬。三名书生齐齐向唐青青鞠了一躬，道：“见过小姐。” 唐青青看着苏焕冷冷道：“打他一顿，扔出百花楼。”唐青青说完便转身离去 三名书生应声道：“是，小姐。” 为首的那名书生道：“你不该占小姐的便宜，小姐脾气不好，是有仇必报的。” 第二名书生道：“便宜已经占了，我们只好把你打一顿。” 最后一名书生道：“我们不会打太重的，只是方便把你扔出去而已。” 出剑之时，三名书生道：“我们向你出剑，你得知道我们的名字。大哥君有礼，二哥君成美，三弟君不器。” 苏焕连连摆手道：“我哪里占你们小姐便宜了，你们都是君子，只动手不讲道理的么。” 君有礼道：“我等听从小姐吩咐，无理也有理。” 三道剑气纵横而来，分割而制，苏焕直觉全身上下都被剑气制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这三人一身的君子之气，行的是一身正气，这剑不偏不倚，讲求光明正大，所以无法可躲。 苏焕将黑箭抽出，顿时腾起火浪，迎向三把君子剑。君子剑刺到身前时，一分为三，剑气喷吐之间已将苏焕衣衫划破。这三人明显无伤人之心，要不然只这三剑，已伤他要害之处。 苏焕连退三步道：“不打了，我打不过你们。” 君成美道：“小姐吩咐，不得不从。” 这三名书生自然就是君子三百楼里捧剑而侍的三百君子之首，他们自君子国而来，因倾倒上一任百花楼主温雅而不远万里来此，发愿毕生听从百花楼主人吩咐，永不相背。 苏焕“哼”了一声道：“君子剑而已，我也会。” 君子之剑，毫无掩饰，直来直往，苏焕以箭为剑，临空刺来，三名书生也挺剑而迎。苏焕刺的是空处，而这三把剑却是直向苏焕而来。待到三把剑到跟前时，苏焕的箭却停住了，他松开手，箭应声而落，笑望着三人。 三人手中的剑急急而停，只有剑气撩去了苏焕的几根发丝。 君不器皱皱眉道：“你胜之不武。” 苏焕“哈哈”一笑道：“君子剑当求心中无愧，不刺无剑之人。” 三人见他发笑，也都将剑收起，也听不清楚他们唤了几句什么，顿时从那琅琅书声处涌出来几百人人，手里都提着剑，这几百人与这三人也是一般，仪貌整齐。 三人见人都到齐了，便道：“小姐吩咐打他一顿，我们这便动手吧，不许用剑。“ 几百人都认认真真了点了点头，一脸严肃。 苏焕觉得自己碰上了一群认真打架的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