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大决战(下)
第506章大决战 洪承畴的谦逊,王斗也不推辞,锦州各地的沙盘地形,他早令护卫携带,此时召进大厅,摆在众人眼前。 沙盘的好处不用说,山川地理,全局在握,敌我双方的对战姿态,了如指掌,排兵布阵,信手拈来。 对厅内众人来说,王斗指挥战争的方法也颇为新颖,以往他们打仗,只是巡抚与总督,甚至兵备召入堂内,三言两语吩咐下来,各领各事,甚至连整个战役的全局,都没有个基本印象,哪如王斗安排的清楚明白? 不过沙盘虽好,众官将想要学习前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哨骑回报,自十五rì起,女儿河北岸贼奴,己自rǔ峰山,河水北岸撤退,他们大部聚于锦昌堡,伊家岭等处。依哨骑的刺探,该处的贼奴,以奴满洲正蓝旗,镶蓝旗,正白旗,镶白旗为主,总兵力估计在七万至十万之间!” “其中伊家岭等处,驻扎的是奴汉军各旗,还有朝鲜军马。” 指着沙盘,王斗缓缓说道,将一些小旗,一一插上,敌军的布置,立时一目了然。 厅内各人更为眼热,这沙盘真好啊,有此利器,纸上谈兵,就成为可能。 王斗的手,又指向白庙堡,该处离伊家岭,约有十几里。 王斗同样将几面小旗插上:“此处之奴,以贼满洲二黄旗为主,还有众多的蒙古,外藩蒙古等北虏兵马,又有他们大量随军奴隶,辅兵等,估算总人数,不会下于十万!” 厅内鸦雀无声,这个瞬间,众人才明白为什么王斗坚持与敌对峙,现鞑子兵马不少,他们更战力出众,一个不慎,就是王师jīng锐尽丧的结果。 张若麒,王德化诸人,更产生了速速复旨禀报,言论锦州之战,不宜速战速决的念头。 洪承畴心下叹息,若不是圣上与朝中诸公催促,他也不想这么快与奴决战! 王斗的手指向锦州城:“相较之下,锦州城外奴兵较少,只有奴满洲二红旗,蒙古二红旗,连上一些跟役辅兵等,估计总人数不会超过四万。” 最后,王斗的手重重点在遥远的义州:“此处奴兵更少,旗丁不会超过一万,余下尽是辅兵跟役!” 三言两语,王斗就将敌人布置态势分说明白,厅内各人,一一清楚明了。 瞬间,他们都陷入沉思,这仗要怎么打。 王斗扫视众人,他们都在沉吟,连洪承畴也是紧皱眉头,拈须思虑。 王斗笑了笑,说道:“依本伯的估计,因塞外侵忧,奴兵军心动荡,便我方不动,这两rì间,贼也会主动与我作战!这次大战,女儿河北岸应该成为主战场,而奴在白庙堡布置如此庞大兵力,也恐大战同时,出师劫掠斩断我军后路!” “所以……” 王斗眼中shè出锐利的光芒:“此战我军防战为主,守中有战,坚壁清野,最大程度的,给奴以杀伤打击!” “满洲此国,诸位也知道,他们仍是强盗本xìng,难承受重大伤亡,只需各旗死伤一多,便是奴酋也难以镇压。加上草原上sāo忧,介时就不得不退走,我军趁机恢复几个城池,便可大捷告慰!” 王斗定下调论,厅内众人都是一松,他们很清楚明清双方战力对比,那种尽灭奴贼,一鼓而平的论调,是不切实际的。 洪承畴缓缓点头,只有王德化、张若麒等人有些失望,王斗定下的调子,与他们的期盼,圣上与诸公的期望相差甚远。 不过听了王斗的分析,他们也知道王斗的决定才是最现实的。 东奴难以承受重大伤亡退走,才是最好结果,到时明军只需占据大凌河堡或是义州,便是空城也无妨,就可以对上下交待,己方兵马也不会折损很多。 王朴赞道:“忠勇伯不骄不躁,从实地出发,真乃帅才也!” 他大声道:“请忠勇伯继续授于方略,安排战事。” 王斗点头道:“好!” 他指着白庙堡那个地方:“眼下不能得知,白庙堡之奴,是包抄断我粮道,又或是列阵伊家岭左翼,左右夹击我北岸主力……” 他低喝道:“曹将军,王将军,刘总镇!” 立时曹变蛟、王廷臣、刘肇基出列,皆是抱拳喝道:“末将在!” 王斗神情严厉:“尔等勤派哨骑,密切注意白庙堡之奴,若大军决战,他们列阵伊家岭左翼参战,你等立时jīng锐骑步尽出,北渡女儿河,从他们的后翼夹攻牵制!” 王斗还道:“若白庙堡之奴非夹击我主力王师,而是包抄断粮,你等便谨守城池防线,务必同气连声,相互应援,不得坐守观望!” 三位大明新老大将,神情认真严肃,并不因王斗对他们呼喝指令有所不满,皆是高声领命! 还有笔架山的协守总兵孟道,王斗同样吩咐安排。 他虽然只有数千人马,不过笔架山山岭险峻,通行不易,前方的滩涂海岸,也挖掘了密密壕沟,加上五道岭,长岭山,杏山等处防线,笔架山当可稳如泰山! 王斗又看向宁远总兵吴三桂、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喝道:“吴将军,马将军,唐将军!” 三人喝应一声,皆神情复杂出列,往rì王斗还与他们平起平坐,便是爵位高贵,也是虚荣,此时职拜援剿大总统,却命令到他们头上来了。 不过吴三桂神情沉稳,锦州之战,将往rì这个豪门子弟也锻炼出来了,而且看得出来,此时的吴三桂,对大明忠心耿耿,虽对王斗嫉妒,不过对他的喝令吩咐却没有异议。 唐通的脸上,甚至带些巴结的神情,只有马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看着三人,王斗说道:“锦州之奴虽少,尔等也不可怠慢!吴将军,议后你立时遣信使前往城内,告知祖大帅我师决战之事,祖帅饱经军伍,你等在城外与奴大战,定然加以响应,以败奴贼!” 三人高声领命,马科目光闪动,忽然说道:“忠勇伯,为国奋战,我等义不容辞,只是这粮草……” 他脸上现出阿谀之sè,显得有些怪异:“话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大军决战,将士也需吃饱喝足才是,请忠勇伯体恤一二。” 唐通也连忙道:“对对,马帅所言甚是,自到辽东后,我密云军的粮草,这粮草,嘿嘿,就有些不足……” 按大明作战军律,客兵行粮,还有粮饷供应,由各地官府,还有战地供给。当然只是支借,战后大部需要归还,这里面,有非常复杂的换算关系。 还有,很多边镇,总兵大帅,并管不到镇内各副,参,游击将军的粮饷支应,只是战时有节制权罢了,如王斗这样的靖边军情况,是大明仅有的,这也是朝廷对王斗无可奈何的地方之一。 如此多的兵马汇集辽东,所以各营粮草供应形势,极为繁杂,以人马多寡,军力强弱,亲疏关系支应粮饷,每天都会产生不计其数的问题。 虽说名义上,辽东巡抚邱民仰负责转运粮草,并向监军王承恩负责,不过巡抚、兵备等屯田,军事,民务一把抓,粮草征收后,却要交到镇内,路内的户部官员手中,各种仓库,也是由这些官吏掌管。 可以说他们是苦差事,那些户部官员才是肥差,而且这些户部官员与邱民仰是同事关系,邱民仰并不能节制,只有总督洪承畴才可过问,若要扯皮起来,数个月内也不能解决一件事。 所以围绕粮草供应,那些户部官员大有文章可做,靖边军以真金白银开道,又有东路商队供应,加上凶神恶煞…… 曾有官吏刁难,被王斗下令抓起来吊打,巡营示众,无人敢以求情,所以辽东的粮草供应,对王斗不是问题, 当然,粮草对王斗不是问题,对各镇军马来说,就是大大的问题,因战时各营兵将受其总兵节制,所以粮饷供应,很多镇内将官就趁机向其总镇吵闹,如马科等人,就常rì一头三个大。 趁这个机会,马科趁机向王斗提出来,按理来说,他应该向洪承畴或王承恩陈情才是。 王斗微微一笑,说道:“大战将临,让将士吃饱穿暖,确实极为重要!本伯也是从小兵过来的,知道饿肚子的滋味,饭都吃不饱,怎能打仗?” 他看向监军王承恩,这个皇帝最忠诚的太监,他沉吟不语的时候,颇有些yīn森森的味道。 不过接触到王斗目光后,他脸上浮起笑容,含笑说道:“忠勇伯但且安心,眼下存放辽东的粮草,足以让将士食用近月,决战就在眼前,咱家这就吩咐下去,一气发下半个月的粮草。” 王斗赞叹:“王监军心系将士,本伯佩服!” 随后他眼中浮起寒光:“本伯也会派遣军中镇抚巡弋,有敢违令贪渎者,依战时律令,全部杀了吧!” 整个厅内鸦雀无声,王斗虽然神情平静,语气温和,然看在马科等人眼中,却是整个脊背上,都涌起阵阵冰寒。 他看了唐通一眼,也看到对方张着嘴,眼中满是惊畏神情,二人互视一眼,都是回醒过来,连连施礼:“多谢忠勇伯高义,多谢忠勇伯高义!” 天使王德化也是回过神来,他咳嗽一声,嘿嘿干笑几声,说道:“忠勇伯魄力惊人,咱家佩服,佩服!” 吴三桂也是施礼退回,心中暗叹:“全部杀了,或许,也只有王斗,才有这个能力与胆略吧?” 不过他心中一松,虽说他是辽东土著,豪门大族,粮草供应不是问题,不过友军若能粮草充足,士气高昂,也是他愿意看到的。 看着王斗威严而平静的脸容,他忽然发现,自己距离王斗越来越远。 或许,最后只能仰望他的背影吧。 洪承畴坐着不动,表情仍是从容淡定,然他右手略微颤动,却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忽然有些后悔,把军略安排,交由王斗处置。 三言两语,王斗的手就伸向了四面八方,真是见洞就钻。 一片寂静中,王斗忽然看向辽东巡抚邱民仰,轻喝道:“辽东巡抚何在?” 邱民仰一愣,出列道:“下官在!” 王斗看着他道:“邱军门,此次吴,马,唐三位将军,还有锦州城下,小凌河畔战事,便由你节制指挥,务必激励将士,奋勇杀敌!” 双方决战,小凌河与锦州战事,己成片场小段,不是关键所在,不过仍然不可掉以轻心,邱民仰为人克板严厉,有他坐镇指挥,王斗还是放心的。 邱民仰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大明多少年了,还是第一个武人指挥他这一方巡抚大员。 不过他面无表情,只是严正拱手:“下官领命。” 他退了回去,感觉无数人的目光,注目自己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心中那种怪异感觉,更是始终排遣不去。 辽东巡抚节制指挥,吴三桂,马科三人倒不以为意,如他们这种总兵,若没有文臣坐镇指挥,反倒心下不安。只是有些目瞪口呆,看着王斗将邱民仰这等大员指挥得团团转。 王朴与符应崇惊讶之余,洋洋得意,忠勇伯水涨船高,前途不可限量,眼下连文官大员,都要听从他的指挥,深觉与王斗站在同一阵线的明智。 场中靖边军各将,也是人人自豪,大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巡抚级别大员,被自家大将军,呼喝指挥。 场中各文臣,更是神情复杂,各武臣交流眼sè,只有王斗平静,他指挥若定,仍然有条不紊的安排调遣。 兵备张斗、蔡懋德等人,王斗也安排有要务,防守松山堡,还有娘娘宫等处渔场。 清军若从杏山等地包抄,或许会有一些jīng骑,越过杏山,直逼明军腹心要地,大军作战在外,娘娘宫等处不免空虚。所以这些民夫商队聚集秘密处,也需深挖壕沟,竖立坚寨,坚壁清野,严防死守。 有辽东巡抚邱民仰在先,张斗、蔡懋德等人被王斗指挥在后,倒没觉得不可接受,安静领命,又安静地退了回去。再想想王斗其实大半不算武人,心下更是袒然。 王斗扫了他们一眼,说起辽东这些文臣官吏们,便是历史上,他们也大多表现出众,对大明尽了他们的心力,除了洪承畴,尽数为国尽忠,反倒武将败类层出不穷。 最后王斗说道:“余下各将,便随本伯与洪督,逼向锦昌堡、伊家岭,与奴决战!” 指着沙盘,他严正说道:“北岸决战,便是此场大战关键,聚集的鞑子兵马最多,能不能取胜,就看这场大战了。” 他沉吟:“锦昌堡之下,地势平坦,有利贼奴大众骑兵,所以这方之地,以防守为主,神机营神威大将军炮二十门,大量的火箭车,臼炮,神火飞鸦等利器,可以布置此处。” 王斗指挥喝令,各文官武将大声喝应,静坐不语,差点边缘化的洪承畴,此时他目光从王斗身上收回,轻咳一声,出声说道:“现汇集辽东的战车,也可大部布置该处,约可集结上千门的佛郎机炮!” 王斗在黄土岭平川的大胜,以优势火力,轰散东奴铁骑的经验,得到众人广泛认同,所以对付清国骑兵,便是炮轰,再以骑冲,这个众人都没有异议。 而敌骑攻击,可能出发地两处,一是锦昌堡,二是锦州城南的小凌河西岸,这些地带,离女儿河差不多都是二十里,可供骑兵布置的场所,非常广阔。 而若以军事上计较,小凌河西岸原非敌骑理想的聚集之所,因为河流对岸就是锦州城,城内守军,有可能渡过河流夹攻。 只是哨探得知,清军大营撤后,该段河流,河面浮桥皆己毁去,此时锦州城的祖大寿等人,连使用的柴木都是不足,更不用说找来材料搭建浮桥。 他们若从城西出门,便要面对城下二红旗清兵,还有锦昌堡的清骑,所以小凌河西岸,也可能成为清骑布置之所。 忠贞伯杨国柱,更看着沙盘沉思:“北岸大战关键,还是布置在伊家岭等处的汉八旗军队,若能击溃汉军旗,介时可从左翼包抄,夹攻敌骑……只是此地起伏,地表坑洼,沟壑田地众多,战车土车都难以通行,东奴的乌真哈超炮营,他们的铳兵……” 众人看着伊家岭,也是眉头紧皱,看得出来,孔有德等人兵马布置该处,专门就是用来对付王斗的。他们也吸取了教训,火炮放置远处,不与靖边军火炮营对战,更找到有利他们大军作战的地形地利。 二鞑子,变聪明了,只可惜,这种聪明用在为虎作伥上。 杨国柱沉吟良久,最终一咬牙,对王斗道:“国勤,你靖边军便坐镇中军,汉八旗,由我来对付!” 看着这个老将,王斗摇头:“杨帅同样肩负重任,中军与右翼,皆离不开杨帅,汉军旗,由我靖边军应对。” 他心下沉吟,眼下杨国柱的宣府军与蓟镇军相加,兵力最雄厚,他若不坐镇中军,北岸明军主力,难以抵挡满蒙铁骑的冲击。 汉八旗与朝鲜军,加起来有四万多人,铳兵一大半,如果靖边军全军在,虽说只有一万几千人,不过以一打三、四,他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该处地势,自家骑兵营派不上用场,又派了三千多人,布置在长岭山防线,能在伊家岭等处作战的,只余两个骑步营,一个炮军营,护卫营,尖哨营,加上一些辎兵投弹手,堪堪万人…… 杨国柱最后还是摇头:“若如此,国勤的左翼,还是显得兵力薄弱,这样吧,我新军万人,也一同布阵左翼,协同作战。” 洪承畴也觉得王斗的左翼兵力薄弱了些,介时的北岸决战,明军可出兵八、九万人,虽然靖边军jīng锐,然以万余兵应对数万汉军,还是托大了点,毕竟地形不利,加上杨国柱新军万人,就有把握多了。 而就算分了两万兵在左翼,中军与右翼,还是军马云集,单单防守,洪承畴还是有把握支持的,只需靖边军等快速击溃汉八旗的军阵,就可以包抄支援。 王朴想了想,说道:“末将新军营兵马,同样可以支援左翼,与忠勇伯并肩杀敌!” 符应崇一咬牙,说道:“末将的神机营铳兵,一样可以支援!”
王斗看向二人,笑了笑,最终还是道:“二位将军还是随同洪督,结阵防守。” 二人囔囔几声,在王斗劝说下,还是作罢。 那处地势,他们也是知道的,一路过去,可以掩护的土车什么,都不能行走,列阵逼去时,就要挨二鞑子的火炮了。到时鸟铳兵还要面对面对战,想想就可怕,面对满蒙的步骑,反倒轻松些。 最后就此决定,靖边军骑兵营,布置在右面,而杨国柱的新军步营,则用来支援王斗,强强联手,尽快解决左翼之敌,最好击溃北岸清军,然后逼向白庙堡,断绝可能的绝粮清兵后路。 便这一点不能达到,也要打个不分胜负,尽可能的杀伤敌方兵马。 所有方略安置完毕,众人各归各座,洪承畴看着下首各人,又恢复了总督的威严,他神情严肃:“辽东战起,皇上rìrì夜夜忧心,今圣上有旨,誓必灭贼!吾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誓死以报陛下,此战,有功立赏,有罪必罚,诸君谨记,当戮力杀贼,有敢懈怠者,法网难容!” 满堂官将,同样个个神情严肃,在洪承畴说完后,他们又齐整整看向王斗,看他怎么说。方才王斗高高在上,指挥若定,气定神闲,给了他们很大信心,特别粮饷保证这方面。 王斗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下方各人,连监军张若麒,王承恩,天使王德化等人,都在安静等待他的发言。 环视众人,王斗缓缓道:“便如洪督所言,此战诸君均得尽力,只需坚持,贼奴兵马伤亡一大,便得退却。更有偏师在草原上sāo忧,让他们军心惶惶,所以只需苦战,忍耐,捷表告慰,便属于我王师大明!” 他忽然语气变得严厉:“然诸位也需知道,贼奴势大,此战非同小可,任何参战人等,都不得心存侥幸,更不得有避战保存实力之举! 他平静道:“圣天子当位,竭心为国,然眼下的大明,却有许多怪现象,比如遇敌便溃,甚至私下逃脱,坐视友军危难而不救等。” “讽刺的是,这些人往往活得很滋润,便如左良玉,贺人龙,刘泽清诸人,擅自逃跑多少次,看他们还是活得好好的。” 下面很多武将神情开始变得怪异,便连吴三桂,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他的老爹与舅舅祖大寿,都有相互抛弃过,王斗这话,让他脸上火辣辣的。 曹变蛟与王廷臣惭愧,马科脸上则青白交替,当年的巨鹿之战,他们关宁军,任由宣大军苦战,数万大军一动不动,可不就是坐观友军危难而不顾? 看众人神情,王斗忽然笑了笑,他淡淡道:“也怪不得他们,看看这些年,朝廷杀起文官就象杀鸡一样,然对上手上有兵的武将,又有哪个敢动,最多戴罪立功自赎罢了。手中有兵者,朝廷就得巴结,手上没兵,为国杀敌也要落个处分,所以很多总兵武将,都存了保存实力之念!” 众人脸sè更是jīng彩,王德化不住的咳嗽,洪承畴心下叹息,其实王斗说得也没错,只是如此露骨的话语,往rì无人敢说罢了。 看着下方,王斗的眼神,慢慢变得深沉如渊,淡漠无情,他冷冷道:“不过这些旁门伎俩,本伯不希望在我眼皮底下发生!此战之重,何人不知?若不死战,决无生路,若心存避战之举,友军一样了无生路,一路崩,便是全局崩,全局崩,诸君皆亡!” 王斗猛地喝道:“诸君皆亡,吾又岂能逃离虎口?所以不尽心尽力作战者,便是yù置我于死地,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吾必诛之!不论彼是何身份,逃到天涯海角,何人袒护,他都死定了!天上地下,没有人可以救他!” 他冷冷道:“我敢肯定一点,敢这样做,得罪我王斗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王斗气势所摄,这一刻,无人不在仔细思考王斗话语。 只有场中各靖边军将官热血沸腾,这便是他们的大将军,豪迈之大明何人可比? 王朴也被吓倒了,他回醒过来,猛地站起:“不错,忠勇伯句句皆是在理,大战关头,心存侥幸,不用心打仗,那还是人吗?末将当追随左右,奋勇杀奴,为国立功!” 符应崇猛地站起,义正辞严道:“算我一个!” 曹变蛟与王廷臣也猛然而立,喝道:“当与奴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一个个官将昂然起身,高呼咆哮,连马科、唐通也是蹦了起来,慷慨激昂。 看群情沸腾,王斗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站了起来,大声道:“好,诸君有此战心,何愁不胜?” 他补充了一句:“当然,与我jīng诚合作者,我也从来不会亏待他,合作过的友军袍泽都知道这点。只要奋勇杀敌,得到军功,诸位封侯拜将也是可期!” 他看向符应崇:“便若符将军,这次便得了不少首级钱吧?” 众人哄堂大笑,符应崇也是傻笑着搔了搔头。 洪承畴,张若麒,王承恩等看着王斗,心下复杂,王斗轻易就调动了众将的军心士气,将众人合力一条心,大明出了这样的怪类,是祸还是福啊? 缓缓扫视众人,王斗忽然有些黯然,兵凶战危,不是等闲说说,此战过后,眼前熟悉的面孔,会有多少人存在,多少人消失?他真诚说道:“斗很荣幸,能与诸君并肩血战!” 呛啷一声龙吟,他猛然抽出自己利剑:“此战有进无退,与贼奴决一死战! 他喝道:“大明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利剑出鞘声不绝,堂内所有官将,都抽出自己佩剑高吼,便连洪承畴,邱民仰,王德化等文官太监们,皆尽横眉怒目! 众人声嘶力竭的吼叫,他们的声音,首先传出总督行辕,引起整个松山城军民的欢呼。 他们那排山倒海般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又引起更多人的怒吼。 …… 崇祯十四年九月十八rì,卯时。 温达兴最后一次整理自己帐篷的私物,主要是那些“艺术品”。 当然,温达兴的艺术品比较另类,琳琅满目的都是头皮,有东奴,有北虏,也有二鞑子,皆尽放在特制的架子上,该些架子,熠熠生辉,钉满闪亮的金银饰物,金属的光泽,交织着这些头皮,有一种奢华兼具冷酷的美感。 最新的艺术品,便是来自正白旗巴牙喇甲喇章京迈sè。 骑兵营兄弟林巨根,心痛总内骑士伤亡,发誓要让迈sè尝遍天下酷刑而死,因为温达兴最擅长折磨人,林巨根便求到温达兴头上,急兄弟所急,温达兴义不容辞,就帮了他这个忙,让迈sè成了他的艺术品之一。 每个人都有怪癖喜好,温达兴的喜好,就是无人时静静欣赏自己的艺术品。此时他目光温柔,右手还在上面轻轻抚摸,举止之轻柔,有如抚摸情人的小手。 终于,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听外面隐隐的声音,又整了整自己的衣甲,昂然踏出自己帐篷。 刚出帐篷,迎面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音:“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温达兴看到,大将军王斗,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身着御赐明光铠,佩着御剑,打着大红披风,在众多人马群星拱月围绕下,昂然策马而来,他身旁的,越来越多将士汇集。 “威武!” 温达兴咆哮一声,迅速加入。 “啊哈,终于打仗了。” 谢一科顶盔披甲,从另一个帐篷穿出,他也赶快加入队列。 靖边军cháo水般涌出营地,放眼明军别处营地,同样滚滚人马而出,喧腾的cháo声,一浪高过一浪。 再看十几里外的清军各营,一样兵马出营汇集,大地,似乎要被人海铺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