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方镇纸 引出亲情
再听取了范畴茶杯理论的陈骏德想了想也是觉得极有道理的,朱万良不敢动手的原因是他的官虽大,但是却没有断人生死的权力!朝廷的武官身份低微的可怜,就是贵为总兵官的朱万良遇到一个七品的御史也得下马恭敬的行礼而自己身有爵位,可不是他一个总兵官能擅自处置的。 而后陈骏德又一想,自己也算勋贵一脉,虽然是根基还很薄弱,但是最近自己的风头正劲。可是直到现在也没个人来找自己,这不免让陈骏德略显失望。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些勋贵的头子是谁,心里打定主意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拜会一下,自己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其实陈骏德并不知道的是,自打土木堡之后,朝廷的勋贵都快死绝了,剩下的也都是些酒囊饭袋,时到今日皆是一蹶不振了。朝廷即便有战事也由文臣领军出征,他们之前的威望只那一仗便给打没了。这些丢了皇帝的勋贵们彻底是没了地位,要是没有祖上留下来的产业,他们都得饿死街头,哪有功夫来寻他陈骏德这个小小的忠毅伯啊! 此刻屋子里就剩陈骏德自己一个人,奏章如何写这些土匪出身的人就使不上劲了。拿着笔想得焦头烂额的陈骏德此刻书桌上已经堆了不少废纸团,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陈骏德连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心烦的时候干什么都不顺,陈骏德刚刚想好的几句话正要书写,可是却发现没有了纸。陈骏德嘴里叨咕着想好的话,就要离开书桌前去找纸张之际,突然之间,自己的眼前便放好了一张纸,陈骏德扭过脸来便看到一袭白衣的怡珍。 刚才陈骏德想得出神,并没有听到怡珍推门进屋的声音。此刻见得怡珍薄施脂粉淡扫峨眉之貌,怦然心动之感愈演愈烈。 怡珍看着陈骏德盯着自己眼睛之中的异样,用手轻抚了一下略显红热的脸颊,仰着头美目含春轻声的开口问道:“伯爷,你看够了没有啊”? 陈骏德闻言面露尴尬,有种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的那种不敢抬头的感觉。掩饰自己真正心思最好的方法就是要转移话题,陈骏德可是深谙此道,眼神闪躲之间连忙开口问道:“我这个看……额,这个……不是……你怎么来了”? “今天的事太过棘手,眼下又身陷囹圄,妾身想伯爷定会要启奏你明廷的皇上以解此局。可妾身自打进屋之后,就看你紧锁眉头,不知是伯爷你遇到什么难事,能跟妾身说说吗?说不定妾身还能帮上伯爷你呢”! 怡珍说着话拿起桌子上的纸团,盯着那一个个的纸团捂嘴轻笑。陈骏德没想到这个怡珍居然会想到自己的应对之策,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认识汉字”? “当然了,妾身精通满汉藏蒙四种语言呢!看伯爷一桌子的纸团,这奏章写的定是极不顺心,妾身来帮你吧”! 说完怡珍不顾一脸吃惊模样的陈骏德,拿起一支笔便“唰唰”的书写了起来。不一会就将手上的毛笔放在一边,轻轻的吹了吹,对着陈骏德邀功般的开口说道:“喏,大功告成了!快来看看妾身写的这个入不入得伯爷你的法眼”? 陈骏德接过怡珍递过来的纸张,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的都已经写满。陈骏德自认为书法不错,可看到怡珍的字后便是如痴如醉。字如其人,每一个字都是优雅如兰,字里行间无一处不显高贵。心中暗赞了好一会后接着再看内容,也是让陈骏德不由得拍案叫绝,此道奏章送上去,不出意外便可蒙混过关! 一个女子,美貌如花并不稀奇;但若兼得文采,这可就是千载难逢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女真女子,就更是让人难以置信。陈骏德手里拿着那张怡珍写好的东西,满脸激动的开口道:“怡珍,你这个写得简直就是天衣无缝,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吗?你怎么这么了解官场之事的”? 怡珍看着陈骏德面露笑容的说道:“伯爷,想必妾身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妾身的身份,这样的事妾身从小就耳濡目染。天下之事不管公私皆在一个人情,这就是你们汉人常说的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辽东之事若是传到朝廷,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不用想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伯爷在朝廷并无根基,道理只不过是那帮达官贵人手中随意摆弄的玩物罢了”! 说到这里的怡珍语气坚定的开口道:“故而伯爷就只能以情入手,皇帝之所以器重伯爷是因为伯爷你能征善战,于辽东大战中一枝独秀的表现。现在整个明廷各地民变甚多,若是辽东战乱不息,假以时日,明廷定要两线作战。到时候万里江山遍地狼烟,就算明廷兵多将广,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一着不慎便有满盘皆输之险!内忧外患之局与走脱了岳托之危相比,你们明廷的皇帝不愿意看到定是前者。所以伯爷你只要上奏请罪,坦言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浓墨重彩的表明鞠躬尽瘁之心,保证一战定要拿回弄丢了的一切,你们的皇上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这一仗一定要大胜,倘若是不幸败了,那伯爷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听了怡珍话的陈骏德就更加震惊不已,他可是知道后来明朝两线作战败了之后皇帝吊死煤山之事!没想到提前了十几年,这个怡珍居然能一语道破!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跟自己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看来这个努尔哈赤还真是大方,这等才貌双全之人,竟然舍得送人! 想到这里的陈骏德满口称赞道:“嗯,你说得甚是在理!真是没想到啊,怡珍你竟是如此的洞察局势,可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脸上略带得意怡珍俏皮的施了一礼,拿出奏章摆在陈骏德面前,站在一旁研着墨开口道:“伯爷你竟能说笑了,妾身都是胡说八道的!时间不多了,伯爷你还是快点写完送往京城吧”。 陈骏德闻言开怀大笑,照着怡珍写好的便开始认真誊写在奏章上。写完落款后的陈骏德抬起头,看见怡珍此刻正低着头摆弄书桌上的一个镇纸。人家帮了自己,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不是?况且就这么一个小玩意!一向勤俭持家的陈骏德难得的满脸豪气的开口说道:“那个镇纸品相不错,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好啦”! 面对陈骏德的慷慨,怡珍依旧是低着头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从默默无语毫无预兆的衍变为了十分伤感的抽泣。 刚才还是好好的,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模样,可现在却是满脸的梨花带雨。都说女人善变,这变得也太快了一些吧?眼见佳人流泪陈骏德连忙开口问道:“怡珍,你这是怎么了”? 怡珍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镇纸,仰起满是泪痕的俏脸泣不成声的开口说道:“这个本就是妾身之物,当初妾身的弟弟不喜读书,整天舞枪弄棒的。本想用此物引他用功,可没想此时却成物是人非之景”。 这个城西大营原本是后金的军营,而这个屋子的摆设也表明了它主人长官的身份。而这个大营之前谁是最高长官呢?答案便呼之欲出!心中一惊的陈骏德看着悲伤的怡珍面露犹豫之色,仍存侥幸心理,试探性的慢慢问道:“你的弟弟?怡珍,你的弟弟是谁”? 怡珍将手中的镇纸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眼神复杂的看向陈骏德说道:“伯爷定不会陌生的,妾身的弟弟就是镇守开原城的镶红旗甲喇额真雅勒哈”! 世界就是这么小,不是冤家不聚头。陈骏德没想到那个被自己亲手砍了头的敌将雅勒哈,居然是眼前这个女子的弟弟!自己如何说话,自己还能跟她说些什么?便是胸有万千韬略,在这个满脸悲伤的女子面前也会变得无话可说!只能是语气生硬的说道:“他是我亲手斩杀的,一剑毙命,并没有什么痛苦”! “噗通”一声,怡珍跪倒在地,眼泪如水一般的滴落在地,语气悲凉的祈求道:“战场之上相互敌对,皆是生死有命,妾身不敢责怪伯爷什么!但是妾身请伯爷开恩,人死仇消,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陈骏德连忙扶起痛不欲生的怡珍,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淹没的眼睛,十分为难的开口道:“怡珍,这个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能!他的头颅早已经被我送往京城,而身子随着其他人也被付之一炬了”! 怡珍闻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随即轻轻的推开陈骏德的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后语气略显平静说道:“妾身早就应该想到了,你们明廷以人头论军功,只是妾身的弟弟……伯爷,妾身先回去了”! “怡珍”! “噔噔噔”怡珍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那让人心痛的抽泣,还有那让人揪心的背影,都是深深的印在陈骏德的心中,此生便再也忘之不掉! 就在陈骏德自己在房间里独自哀叹之际,郭黑林却是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开口道:“少爷,家里来人了,可是被看守咱们的人拦在门外。末将特来问问,咱们是不是要给那些拿根鸡毛当令箭之人一点教训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