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镇元丹
此刻,眼看着事情无法挽回,陆天棋已经怒不可遏。他赶紧给梅清风使了一个眼色,梅清风立即反应过来,瞬间,两人各自暗中弹了几粒晶石。 那些让人毫无察觉的晶石,一面快速矫正陆香云的身位,一面打向苏浪多处腿部关节,让他瞬间失去平衡。 说时迟,那时快,陆香云手中的剑,毫不听人使唤,一个大弧度的旋转,竟然直直地刺向了苏浪的肩膀。 铮—— 那把剑,似有千钧之力,擦过苏浪的心脏,从锁骨与肋骨间,毫无阻碍地洞穿过去。 “陆香云,你……你……” 嘣—— 话未说完,苏浪疼痛难忍,顿时脸色苍白,体力难支,瞬间倒向地面……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苏浪居然没有流出一滴鲜血,那把剑,仿佛刺进刚刚冷却的精铁一般。 陆香云看着苏浪不甘心的眼神,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剑,早已慌乱错落,内心就像冰块碎裂,铮铮跌落在地。 “苏浪!苏浪!” 孙二娘赶紧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她瘫坐在地上,把苏浪紧紧地抱在怀里,立马就泣不成声: “苏浪,你怎么就那么傻呀,你都在争些什么呀,不争了,咱们不争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孙二娘使劲儿地摇着苏浪,可是无论怎么晃动他的身体,就是没有反应。陆香云早就不知所措,不敢相信眼前事实。她跪在地上,上前摇动苏浪的臂膀,却是被孙二娘重重撇开: “滚!你给我滚!苏浪不需要你可怜!” “苏浪,醒醒,你这个臭小子,你快醒醒,快给我醒过来呀……” “对了……镇元丹……镇元丹……” 孙二娘突然想到什么,她赶紧放下苏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连跪带爬地挪到陆天棋面前,边哭边乞求道: “陆院长,我们不争了,不争了,契约,契约不要了,我给你,全都给你,求求你救救苏浪,救救苏浪。” 陆天棋扫了孙二娘一样,心中十分快意,轻蔑地说道: “哼,你这恶婆娘,现在知道求我了?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要与我女儿比试?是谁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刚才那股神气的劲儿去哪儿了?你的骄傲呢?你的骨气呢?你不是要尊严和面子吗?” “陆老爷,契约,我有契约,我给你换,珠宝、晶石,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颗镇元丹。” 说完,孙二娘慌忙地从怀中取出了契约,递到陆天棋面前。哪知,陆天棋却是看也没看契约一眼,盛气凌人地说道: “交换?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交换?我女儿赢了比试,这张契约就已经作废,就只是一张毫无用处的白纸!哼,如果他刚才不那么自以为是,我还可以考虑救他,可你也看到了,今天,他让老夫很不爽。” 孙二娘回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苏浪,心痛难忍,见陆天棋态度决绝,转而向七叔公求道: “七叔公,你快替苏浪说说情吧,就让陆院长拿出一颗镇元丹,救救苏浪……” 说完,孙二娘不住地在地上磕头,那带着些许皱纹的额头,瞬间血水与灰尘熔成一片。 七叔公心中感念孙二娘护犊心切,心中不忍,于是走到陆天棋面前说道: “天棋,既然契约已经作废,不如就出手救下这小子吧。我看他根骨不错,日后是个修行的苗子。” 听罢,陆天棋故作姿态,为难地说道: “老师,我手里的确有镇元丹,可是您不是不知道,这镇元丹需用千年石参,玄炎晶石,龙蛇草,藏灵花,苦味子等多味世间难求的至宝炼制而成,极其珍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使用的。” “这……” “老师,天棋不是不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只是这黄毛小儿牙尖嘴利,出口成脏,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把如此珍贵的镇元丹给他服用,岂不是糟蹋了宝物,何况此事乃他咎由自取,自己狂妄自大,技不如人,这才丢的性命。” 听罢,七叔公看着孙二娘,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声。 “七叔公……七叔公……” 此刻,孙二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苏浪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逝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苏浪绝不可以离开自己! 无计可施,她赶紧抱住陆天棋的大腿,继续哀求道: “陆老爷……陆老爷……你就行行好,救救他吧……” 此刻,孙二娘头发蓬乱,声泪俱下,血液和鼻涕交织在一起,看了就让人揪心。就连刚才神气傲慢陆府学生,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见父亲态度如此坚决,陆香云想起刚才苏浪救自己的模样,再怎么心如磐石,也被熔得干干净净。再容不得多想,赶紧跪到陆天棋面前,哭诉着说道: “爹爹,香儿求你,你就把镇元丹给孙大娘吧。镇元丹没了,可以再炼制,这命要是没了,苏浪就真的没了啊!谁都知道海宁镇数你最有威望,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香儿,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爹爹。” “可是刚才,刚才……” “可是,可是什么,刚才你一剑刺中了他,你赢了。” “不,不是,他刚才……” “刚才他起了色心,想轻薄于你,被你一剑反制,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我……爹爹……爹爹,你救救他吧,你要是不救他,香儿欠苏浪的情,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混账!你欠他什么情!这都是他自找的,哼!” “爹爹……” “jiejie不用伤悲,刚才这个小杂毛还想轻薄我,jiejie一剑为我解气,应该高兴才是。” “陆……陆香云……” 此刻,听到苏浪羸弱的声音,陆香云赶紧走了过去,跪在他身旁,小声抽泣着说道: “苏浪,是我对不起你。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这支金簪,还……还给你……” “咳咳……” 说完,苏浪费力地从怀中取出金簪。陆香云看着那只斑驳的金簪,泪流不止,那是他们两年前的定情之物。 往事如昨,昔日如烟,那只金簪,慢慢地勾起了陆香云美好的回忆。她第一次划船,第一次放风筝,第一次有人为自己做花环……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陆香云拿着金簪,放到了怀里,她知道,经历了如此种种,她与苏浪,是断然不会有任何可能了。但是,此刻她心中所想,却是苏浪那股绝不服输劲儿。 她阴沉着脸,走到人群中间,大声说道: “刚才的比试,是苏浪赢了。” “七叔公,香云斗胆在此要做个见证。刚才那一剑,是苏浪念及旧情,故意让我。其实早在屋顶之上,我就已经输了。” “香儿,输了又怎样,赢了又怎样?苏浪死了,这契约拿来也没什么用。” “谁说没用?道海之契,重如泰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砰!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大院之中,立马惊起一阵气浪。 梅尧棠重重地落在地面,那种气宇轩昂,矫若游龙的气场,瞬间在人们心中震起波澜。他走到陆天棋与梅清风面前,躬身作揖: “世伯,梅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和香云好,为了陆家和梅山剑宗共同的利益。可是大丈夫俯仰一世,岂能如此不讲道义?都说世家之争,利益为先,道海之争,侠义为先。世伯与梅叔今日的做法,实在与尧棠心意不和。” 说完,他走到陆香云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凛然地说道: “这是镇元丹,你拿去为他服下吧。” “少宗主,万万不可,这镇元丹乃是世间难求的至宝,就算是整个梅山剑宗,也寥寥无几,你怎么能……” “梅叔不必多言,尧棠决定的事,自会回去向爹请罪。” 陆傲雪拿着镇元丹,心里对梅尧棠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这是梅尧棠的好意,让她去还苏浪的情,减少内心的愧疚。 “谢谢你。” 说完,陆香云赶紧把镇元丹喂给苏浪。刚一服下,苏浪便恢复了不少血色。更让人惊异的是,那把从心脏旁边擦过的剑,居然凭空消失了,又像是融进了苏浪的身体一般。 难不成是镇元丹? 见此情形,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拉。但孙二娘并没有给陆香云好脸色看,而是整理着苏浪的头发,喜极而泣…… 看着陆香云那感激的表情,梅尧棠心中一片光明。他再次走到众人中间,大声说道: “此事是我梅山剑宗有错在先,不管苏浪接不接受,我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作为补偿,这本《乾元剑旋》,权当做是梅某的一份心意。” 说完,梅尧棠在桌子上放下秘籍。众人看在眼里,全是一片赞许之声。 “梅山剑宗,果真不愧为大宗门,少宗主果然是侠义心肠啊。” “是啊,冲云榜前百名的修道天才,果真不同反响。” “哎,这陆香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少宗主侠肝义胆,一表人才,实在是郎才女貌啊。” …… 梅尧棠享受着眼前的一切,看也没看昏迷的苏浪一眼。他直直地望着陆香云,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什么,陆香云却是莞尔一笑,又对着苏浪紧皱峨眉,摇了摇头,忧郁地走出了大门。 梅尧棠有些不悦,而后对着陆天棋恭敬地说道: “世伯,今日之事,就当作从未发生,尧棠对表妹感情笃厚,绝无他念,多等三年,也算不得什么。不如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吧。” “也罢,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说完,陆天棋本想请七叔公一道回府,却突然发现,刚才还一直在身边的老师,早已不见了踪影。 带着疑惑,陆天棋带着府上的家丁和陆氏武府的学生,与梅尧棠一道离开了无忧客栈。 临走之时,梅清风回头看了一眼苏浪,脸上露出一道诡异的神情。刚才他从天而将,那醍醐灌顶的剑式,那道炸裂的光,那些在白天从体内迸发出来的并不十分清晰的星屑,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 此刻,远在高阁之上的黑伯,脱下了七叔公的伪装。立于风中,看着人群渐散的无忧客栈,心中默念道: “如此羸弱,真的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