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秦然
他暗淡的蓝色瞳孔目睹着少影离去的身影,他不叫住他,他们这是第二次不欢而散了。而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只是一口饮尽杯中未尽的烈酒,还有...注定只有他一个人要饮完了的酒了。 他不会醉的,纵使一杯一杯往口中干,他都能很好的让自己保持七八分的清醒。 渐渐地,也只是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心口的一阵空虚,唇角的笑意迟迟未能散去,就像是凝固在那里了。终归是烈酒,喝的多了的确有些不痛快,只是饮酒时太过痛快,以至于忘却了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折磨。 竹林寂静的很,没有鸟叫声,没有人说话声,只有斟酒时倒入杯中的声音。陌辰饮完最后一杯,侧过头,目光似乎在不经意间飘向一处僻静处,那便是潇湘殿,竟舍不得离开了。心口却是空荡荡的,更是想留住什么东西,就硬是留不住。 天意如此吗?还是说,他注定得不到?‖ 在绯境任务的第二天,华仁殿就出了事。数殿之中,除了仙王住的寝殿之外,就数仙王后住的华仁殿最为宽广。今日,却是一个人在她的意料之外出现。多人呼吸的致命脚步,一步一步朝殿内传来。整个华仁殿通常都是最安静的,也只有在静的可怕的环境中,这般的脚步声才更能令人窒息。 “呃!”还没反应过来,仙王后却觉得被人凭空拎起,狠狠地摔在墙壁上,从墙壁上滑落下来时,嘴角残留了一丝血迹。对方使出的力很大,使得她贵重的凤体与墙壁撞击时发出了巨大动静。 “王后!”刚退下的侍女树儿赶忙又上前去,只是见到来人后惊得立即用手捂住了口,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却因担心不已口中仍然念着,“王后...王后...” 不错,面前这深黑色黑眸中竟透出可怕的杀意,任何人见了都会止不住想要后退。 “大王何必动肝火呢咳咳,有话好好说嘛。”仙王后半执着柱子用来支撑她刚爬起来的身子,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即使面对多么可怕的他,依旧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来者,正是魔君易容后变成的黑鸣,对仙宫的人称为仙王后的属下。平日里,他们见面就以这种方法。而每当魔君到来之时,仙王后都会让所有下人退下除了树儿之外。若是被她发现有人因好奇心而偷听的话,立刻就会把他的脖子拧断。 今儿个魔君来的太突然,仙王后都没料到他要来。好在事先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便让所有下人都退下,只留下树儿在门外有事禀报。树儿见到魔君来了,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拦着,绝不料想...绝不料想他突然对仙王后动了手脚,真真叫她给吓了一跳。 “大王,呵呵,你对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不也是这么称呼的吗?”他的语气布满的是厌恶与嘲讽,死死的盯住面前的女人,咬牙切齿吐出的每个字都足以看出他恨不得要把仙王后撕成碎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叫人做的事情。就算是我的儿子真的死了,你和那老不死的儿子也不可能得到魔族!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纵使你有现在的地位,我只要稍加不配合,你依旧会一无所有!秦然,不要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满足你无止境的野心!” 秦然是仙王后儿时的本名,只是她当上仙族王后之后,周围人都称她为王后或者仙王后,极少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字,更不用说这个消失得几乎无影无踪的名字。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个字却依旧如每日午夜入梦时缠住她挥之不去的可怕至极的梦魇。那些往事不堪回首,那些过去不忍直视,那些痛苦无法忘却。 秦然,秦然,她死命的揪着头皮,然儿、然儿,就如鬼魅般的哀嚎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回荡,头痛欲裂,苍白如纸的脸一下子没了生气,比无常索命更能让她感到无穷无尽的恐惧。她这一辈子都未曾怕过什么,说来可笑,她最害怕最不愿被人提起的就是她的本名。 被她曾经最在乎的人,曾经最无法割舍的人反反复复地念过,只是她为了最终一定要达成的目的,她否认了那份真情的存在,她毁了所有阻止她的人,她毁了所有要当她绊脚石的人。 秦然,秦然,这个名字包含了太多太多,本该随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一齐埋葬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被提起的! “王后...王后...你怎么了?”见到仙王后这个模样,树儿就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也不顾魔君会有什么反应,她跪在仙王后面前焦急的摇了摇她的胳膊,“王后,你怎么了,王后” “秦然,今天来,我只是警告你,如果你在敢使出什么新花样,休怪本王无情!休怪本王拿你整个仙族陪葬!”抛下他该说的之后,他再也没有顾及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女子,也没有顾及树儿,直接转身离去。 不管他魔君心里头在不在乎他的儿子,不管殇是不是他爱的那个女人为他生的,不管此次刺杀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但凡仙王后在这方面动了脑筋,他就要让她知道,她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休怪他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一个女人再强大不过是个女人,是斗不过他魔君的。 直到魔君离开之后,仙王后散涣的眼神才终于一点一点不再那么可怕,只是身体依然颤抖,抖得厉害。 “王后...你怎样了...要不要树儿去叫人?” “别...别去...”冰凉发颤的手抓住树儿,“今天的事...绝对...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绝对...不可以...”树儿重重点头,抹去眼角含着的泪珠,使出浑身力气扶起仙王后,将她倚靠在长椅上:“那树儿先退下了。”‖ 同一时间,秦川在得知血薇不见了之后,他第一个能想到她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上一次他在她们记忆中动手脚的那个地方。那个时候,他是跟着她们好半天才跟到了她们暂住的住所,他不希望血薇出事,记忆的手脚是他动的,那一剑是他刺的。他就没想明白,为何血薇一个不该被牵扯进来的女孩子要受到这些不公。 从枯霖那边,当他得知血薇已经不见了,那种焦急感却是真真实实的。他现在只想知道血薇在哪里,只想听到她平安无事的结果,他才可能放得下心。 根据记忆中所记下的路线,确认无误后,他终于来到上一次动她们记忆手脚的地方。依旧是这片后院里,熟悉的场景,恍若上一次的情景再一次展现在他眼前,只是他的双眸能感受到的尽是刺眼的光,真真刺痛着他的肝脏。 庭院一片寂静,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凭着轻功往前院后院都扫了一遍,果然是无人。他依旧不死心,便决定一直在这停留,他想,这儿不会无人居住。只有真正等到晚上,才好确定到底有没有人。就算是等一场空也没什么,反正但凡血薇有可能在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 来到这个庭院只是早晨,秦川这一等就是到了晚上。 天渐渐长起来,即使是晚上,天也没有全黑下来,夕阳倒映在这边小镇上,甚是好看得很。这样的景色,叫人怎能不留恋?只是某人心中担心着一个人,所以无心赏景,只求可以尽快看到女孩平安无事,他再也不会对她怎样。 也不知道他是等了多久,天色一点一点沉下来,他的双眸依旧盯着宅子的大门,希望下一刻就会有奇迹发生,希望下一刻就能等到女孩的身影。 后来,他是等到了这所宅子的主人,当他看见两个人影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熟悉的并非其中一道影子,而是...而是十三年前的那一幕。 “阿川哥哥,他就是凌冬,兰姨的儿子,我们和他一起玩吧。”四岁的小女孩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蛋,无辜的大眼睛俏皮的对他眨着,小手指着另一个不知所云的四岁小男孩的小手。两道小小的身影,就如同在晚霞的衬托下,再一次显露在他身边了似的。很小的时候,他望着他与她握着手,就不由得一阵心驰神往。 不错,十三年过去了,再一次见到两人并肩走时,虽然没有牵着手,他心中却是一阵感慨:“凌冬,血薇,真的是你们吗?” 后者皆是径直愣在了原地,只是望着他又惊又喜的眸,一个字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