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龙之剑(十四)
“老大,这一仗打的很漂亮。”程贺拍着赵永齐的肩膀,而后者则靠在医疗车厚重的车厢上,还是和以往一样,静静的看着天空中的繁星。 沉默着又拍了拍赵永齐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他,摘下了自己的防弹头盔,有些苦恼的抓了抓那黏糊在一起的短发。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医疗车紧闭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此刻,围绕在附近的一百多名战士都知道,只有不打开才是好事,才能说明起码还在抢救。 然而…… 伴随着后门打开以及电子台阶放下的声音,杨木略显疲惫的娇容出现在了赵永齐的面前。 “中队长,很抱歉。”杨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身边充满期待的程贺,转身重重一拳打在了箱体上。 看了眼用脑袋撞着车厢的程贺,杨木深吸一口气,对依旧满脸平静,只是显得更冷一些的赵永齐说道:“子弹在腹腔内翻滚,胃部的一半,左肾,以及脾脏碎裂,我们……” 微微点了点头,赵永齐什么也没说,正想要抬步的时候,杨木拉住了他的手臂,咬了咬嘴唇说道:“中队长,你去劝劝丽影吧,她还……还不肯放弃。” 神色一愣,赵永齐抬起了脚步,向着车厢的后门方向走去。 踏上医疗车的瞬间,赵永齐就看到赵丽影那小身板直接坐在手术台林新已经没有动静的身体上。一双小手使劲的按压着那不再起伏的胸部,即便已经满头汗水,依旧不停的做着胸外按摩,似乎是想要发生奇迹,把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激活。 李光洙怀抱着着抽泣的李智恩,看着赵丽影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只是在门口迟疑了一秒,赵永齐就迈开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小身板的腰身,直接将她从手术台上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别妨碍我!”像是一只发怒的小狮子,赤红着眼睛的女孩,伸手就想要推开赵永齐那挺拔的身躯。 啪! 右手如闪电般掠过,重重的巴掌抽的那张娇美小脸侧向了一边。看到这一幕的李智恩停止了抽泣,捂着小嘴防止自己发出尖叫,而李光洙则瞪大眼睛,完全是茫然的神色。 下一秒,等到女孩捂着自己的小脸回过头来时,赵永齐粗暴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用力就将那小身板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死了!” 像是拥有魔咒的言语,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孩,双眼中的赤红退去,晶莹的泪水像是失控般喷涌而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在这一刻响起。 犹豫着动了动右手,最终那略显粗糙的大手,落到了赵丽影的秀发上,俊脸缓缓下沉,贴着女孩的螓首,从那口中传出几个温暖的字符:“谢谢你。” 浑身一抖,赵丽影的哭声更大了一些,抱着那虎腰的手臂,也更紧了几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更多的温暖。 …… 站在一边的赵丽影带着泪痕的小脸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不算灵巧的手,此刻显得那么温柔。轻轻的擦拭着手术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男人,一点点擦过他的额头,擦去粘着的尘土。慢慢擦过身体,将那些血污一丝不留的抹去。 为他扣上被扯开的军服,平静的整理武装带,抬起他的头,将那沉重的防弹头盔带上,最后,仔细扣好领口的风纪扣。 星辰般深邃的星目盯着眼前已经逝去的战友,良久之后嘴唇微微开启:“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那时候,你来指挥我!” 看着右手举起,一脸严肃的军礼,车厢中的男女们,忍不住再次流出了泪水。 “程贺!” “到!” “裹尸袋!集合部队!” “是!” 没有平日里的轻浮,刚健的回应声像是泰山般沉稳。 当程贺取来裹尸袋的时候,两个大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失去生命的皮囊装入其中。李光洙想上去帮忙,却被他们拒绝了。这是他们能为自己兄弟所做的最后一点事,他们不想借旁人之手。 当拉链拉上的时候,赵永齐一把将裹尸袋抱起,稳稳的抱在手中,就像是抱着一件瓷器。 跟随在他的身后,医疗组走出车厢时,看到一百多名士兵已经像是钢铁铸就般挺直的站立成行。
将手中的裹尸袋放在队伍的最前面,赵永齐走到战士们的前面,背对他们面向裹尸袋,沉声喝道:“程贺,点名!” “是!”沉稳的回应声后,程贺大声喊道:“报告中队长,全中队应到一百二十五人,实到一百二十五人!” 是呢,即便是失去了生命,即便是已经无法呼吸,但他还是他们中的一员! 在医疗组的旁观下,赵永齐的右拳又一次高高的举起,身后的战士们像是标枪般站立的更为挺直。 “我们!” “龙之剑!” “攻!” “战无不胜!” “守!” “坚如磐石!” “同胞!” “由我守护!” “祖国!” “在我心中!用生命捍卫,无怨无悔!” “敬礼!” 唰! 那一片刺眼的军礼,像是一道惊雷,重重的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 米黄色的台灯下,娟秀的字迹似乎有些散乱。 “那是我第二次听到他们的呐喊,那时候我才知道,‘祖国,在我心中,用生命捍卫,无怨无悔’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 他的眼神是那么悲伤,又是那么的坚定。他的身躯那么挺拔,又是那么坚强。他和他的兄弟们,用他们的誓言,他们的鲜血,他们的生命,捍卫着这片名为华夏的土地,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用他的满腔热血,回报着这片生他,养他,哺育他的大地。 他的冰冷,他的沉默,我似乎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这些,也许他内心的火热,早已将他融化。 然而,他曾经说过,‘牺牲了,盖上国旗都是一种奢望’。本来我不懂,可很快我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