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城
陆家水榭窄小又破旧。 柱子的红漆有些地方掉色了,临水池子稀稀拉拉几株没什么姿色的荷花。没有鱼,只有一汪不太清澈的水。 王平和邓叶看的直嘬牙花子。 这哪里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住的地方呀?就一般乡绅家都不止这么破落吧? 王管事陪着笑等着,远远见卫mama伴着一名少女过来,忙道:“两位军爷,我们大小姐来了。” 回廊之下,卫mama身边的少女穿的特别喜庆,粉红的上衣,拖地也是红色长裙,梳着双环,两耳垂下些许细发。 “她是……” “回军爷,正是我们大小姐。” 王平和邓叶都是跟着段勉练过眼力的,虽隔着些距离,还是看清对方五官和皮肤。 似曾相熟,可又带着点陌生。 “好像身量不对?”邓叶仔细观察悄声道。 “嗯,这位好像高不少。” “鼻上有雀斑,眼神也木呆呆的。”邓叶评价起来一点不留情。 王平摇头叹气,向着王管事问:“王管事,贵庄所有未嫁女子都露过面了?” “回军爷,是的。” 邓叶又问:“没有走亲戚的女客吗?” 王管事很肯定的保证:“绝对没有。” “那打扰了。” 两人失望告辞。 远远的,陆鹿面无表情在廊下轻轻走动,也不抬头一直温婉不语。 直到,看到他们冲王管事拱手道别,才心喜放松。 卫mama暗中盯她一眼,不好多说。 等客人被送出庄后,她遣退春草夏纹,冷着脸审问:“小姐,你老实说,他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陆鹿面不红心不跳否认。 “当真?” “真真的。比真金都真。” “你发个誓。”这年头,最重誓言。 陆鹿毫无心理压力的举起右手,郑重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如有欺瞒,让我被水淹死。” 反正她前世就是跳井而死,死过一次了。 卫mama急忙上前堵住她的嘴,惶恐道:“我的小姐呀,这种誓怎么能随便发呀?” “你说要发的。”陆鹿嘟咕。 “哎哟,我说大小姐呀。你,你不能再这样口没遮拦了。”卫mama忧心忡忡道:“这乡居到底不能久居,你可是陆家大小姐,要乖巧知礼,进退有据。这样才好找婆家。” “卫mama,你觉得我那个继母会给我议门好婆家吗?”陆鹿用困扰的商讨语气问。 卫mama又惊着了。 这,这别的女孩子,就算是丫环乡姑,说到找婆家这个话题都是含羞带臊的,怎么小姐一副想当然口气呢? 陆鹿不觉得失礼,手肘撑桌若有所思道:“不会配个乡里小子吧?” “大小姐。”卫mama果断截下她的自问,板起脸色教诲:“这不是你一个小姐该打听的。” “卫mama,我若不早点做决定,万一继母那边弄点小手段,岂不一辈子毁了。”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嫁人相当于女人第二次投胎。 嫁得好,下半辈子无忧。 嫁不好,下半辈悲惨。 无数事例已经证明过,陆鹿也不用多说,卫mama就心里有数。 “大小姐,你别管了。这些日子,你好好在庄子里学女红针线活。就安心等着大老爷接你回城吧?” “我爹会接我回去吗?”陆鹿歪头问。 卫mama严肃神情,郑重点头:“会,一定会。” 时光如梭,很快到立秋了。 也不知益城陆靖大老爷哪个筋抽风了,忽然就派了两个管事婆子来接丢在乡庄多年的陆鹿。 两个管事婆子都穿的极为体面整洁,行为举止都很有进度,就连卫mama都自叹不如。 一打听,原来不过是二等婆子,听候太太差遣的,还不是贴身上档次那种。 也不用准备什么,听说家里已经收拾出一进院落,专等大小姐回去。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 陆鹿终于离开陆庄向益城进发。除开卫mama外,春草和夏纹都是带上的。另外的粗使婆子和小丫头各带一名,轻装上车,很快就驶离一偏远的乡庄。 一路上,陆鹿很兴奋。 没出过远门,穿过来后也不过偷偷摸摸赶了几回乡集,大城市大镇落都没来得及去逛呢。 主要是山路崎岖,行事需马车,她不敢惊动管事的。 这下好了,沿路挑起窗帘与春草夏纹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一会说那道山不错,一会指坡边水够清。逢着打尖歇息的地方更是兴奋的睡不着。 那两个婆子自然是冷眼旁观,瞧见这元配刘氏唯一骨血就这么一副乡下妞的模样,暗暗发笑。 她们此来,一来接人。二来也为观人。 接人是因为老爷太太无意中说起,算了算大小姐十四了,不能再丢乡间不闻不问了,该找户人家议亲了。至于能议到什么亲事,不但取决于身份,也要看行为举止。 原来养在乡间,是这副野丫头举止,那太太也不用多顾虑了,更加不用感到威胁。 卫mama到底多吃了几年盐,也冷眼瞅见这两个城里来的管事婆子目露鄙夷之色,便背后劝了陆鹿几回。又严加喝斥春草夏纹胡闹,带坏大小姐也没规没矩。 两个丫头吓坏了,再不敢放纵小姐撩起帘子随意看景,还分别坐两边严防她再出妖蛾子。 陆鹿颇不以为然,不过,身在这种环境,不得不随波逐流,当下也收敛了几分张扬的性子。 这天,一行马车拐过十字路口,朝着一条宽阔毕直大道而去。 卫mama认出,这条路直通到底便是益城了,有些坐不住了。 “哗啦!”前头马车轮一歪,坏了。 后头的刹不住,差点相撞,饶是如此,拉车的马也闪了一下腰,跳腾不起来。 没办法,只好靠边停车,先修车轮,次者给马看伤。 陆鹿跳下马车,转头扭腰伸展活动四肢问:“离益城还有多远?” 管事婆子回:“还有十五里。” “那,几时修得好?” 车夫回:“回大小姐,最多两刻钟。” “行,那抓紧吧。瞧这天色,只怕要下雨。”陆鹿抬头望天。 秋风比较寒凌,日头也没那么毒辣,天边飘着几片乌云。 ‘得得得’马蹄声急促如撒豆,由远渐近。 众人顺着声音举目望。 后方有烟尘滚滚,好似千军万马般驶来。 卫mama忙将陆鹿护到身后,叮嘱春草和夏纹:“快闪开,只怕是军爷过路。” “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匪来袭呢。”陆鹿翻个白眼。 不但他们,其他行人也纷纷闪避让路。 那一溜烟尘很快就逼近。 近看,果然是骁健的战马数十骑,个个挥鞭急驶,马蹄腾空,带起一阵旋风从他们跟前掠过,颇有千骑卷平岗之威风。 “咳咳!”被浓尘呛到的陆鹿差点要不顾形象的冲到路中跳脚破口大骂一句:赶着去投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