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少年与少女
陈松闷头跟在陆离身后，一脸的晦气。他回到加油站，看到那个害自己疑神疑鬼，还刺伤了自己的小鬼，一股怨气差点掀翻了天。 居然被这么一个小鬼耍了。 狄雨紧紧跟着陆离身旁，时不时偷偷摸摸回头看一眼，然后立时又转过头去。他偷偷吐吐舌头，一脸的愧疚。 两人的表情没有逃过陆离的眼睛。不过他也没打算干涉。他相信陈松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 走过两条街，三人来到一个三岔路口。狄雨指着路口的一家超市，略显兴奋的催促道：“就在那。咱们快走。” 陆离愣了愣。陈松更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家超市平平无奇，就一般的那种小超市。超市没有关门，就在敞开着大门，能够看到里面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 “你……你们不怕丧尸？门就这么开着？” 陈松结结巴巴，一脸的震惊。陆离倒是适应得很快，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即逝。狄雨回过头来，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 “你们不知道把那些丧尸引到别的地方？” 陈松顿时无语。他垂头丧气，一脸的晦气。又被这个小鬼鄙视了。狄雨一见，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吐吐舌头，灰溜溜的朝那家超市快步走去。 三人进入超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这些箱子堆在地上，足有货架那么高。最上面的一层箱子打开，能够看到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易于保存的食物。尤其是最靠近墙角货架边上的那个箱子，里面居然装满了罐头。 陈松目睹这一切，忽然感到自己很失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鬼，居然在这种环境下过得这么滋润。相比起自己，自己简直就是一头猪，只懂得吃饭睡觉。 陆离倒是没有过多吃惊。他扫了一眼，将目光定格在了狄雨的脸上：“你的同伴呢？他在哪？” 听到陆离提起自己的同伴，狄雨神情忽然一黯。他愁眉苦脸，指着里间咕哝道：“就在那。你们在这里等会。想吃什么随便吃。我去把她抱出来。” 说罢，他垂头丧气，挪向房门紧闭的里间。走到房门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透过大开的房门，陆离看到了里间的情况。里面不大，却也不小。墙边摆放着一张行军床，一个女孩安静的躺在上面，一动也不动。他看着狄雨小心翼翼抱起那个同样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孩，转身走了出来。 狄雨抱着女孩回到陆离身前，小心翼翼扶着她靠坐在箱子上。这个女孩脸色很苍白，十分瘦削。应该是进食很少。她的双目无神，呆呆傻傻的靠着箱子，目光十分涣散。 “她怎么了？” 陈松看着这个瘦削的女孩，一脸惊色：“是个弱智？” 顿时，狄雨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跳起来冲着陈松怒目而视：“你才是弱智。你再敢说一句，老子就杀了你。” “别吵了。” 陆离横移一步，挡在陈松和狄雨之间。陈松讪讪一笑，道了声歉，不再开口。狄雨听到他道歉，这才气呼呼的把目光投到女孩身上。目光刚一接触女孩，他脸上的神情骤然黯淡下来。 “她叫杨雨婷，是我同桌。” 狄雨情绪低落，一五一十的将俩人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出来：“那天我们正在上课。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我们班的人好奇，都涌到窗户边往外看。然后就看到丧尸把那些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和老师给咬死了。我们都很害怕，躲在教室里不敢出来。后来老师进来了，告诉我们赶紧回家避难。” 狄雨看了看目光涣散的杨雨婷，沮丧的叹了口气：“我和她是同桌，也是邻居。所以和她一起往家里跑。刚一到家，我俩就看到她爸爸咬死了我爸爸。她爸爸看到我俩，还想扑过来咬我们。我好害怕，想拉着她逃走。可是我的脚一直发抖，不听使唤。是我们的mama救了我们。她们两个抱住了她爸爸的脚，一个劲的喊，要我们赶紧逃。我这才拉着她往外逃。等我拉着她逃到安全的地方，才发现她已经成这样了。” “我试过很多办法。她一直都这样。没法子，我把她藏好，偷偷溜出来打探情况。发现那些丧尸越来越多，我只好回去。等了一个星期，那些丧尸数量少了。我才敢带她去找既安全，又有充足食物的地方藏身。然后我们就找到了这里。” 说罢，他回头望向陆离，眼圈一红，哽咽的哀求道：“你们能不能救救她。她再不多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陈松心里一酸，从货架上拿下一块巧克力。他撕开包装纸，上前递到了杨雨婷面前：“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 杨雨婷面对眼前的巧克力无动于衷，目光依旧涣散。陈松劝了好几次，甚至把巧克力放到了她的嘴边，也没能让她有所反应。他实在没辙，退后两步，无奈的望向狄雨。 “她这些天一直这样，你怎么喂她的？” 狄雨听到这里，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他扭扭捏捏，好半天才讪讪说道：“你们可别笑话我啊。” 陈松和陆离一怔，旋即同时点点头，退后了两步。狄雨上前拿过陈松手上的巧克力，转过了身来。忽然，他高高举起双手，仰天桀桀笑道。 “罪人啊，醒来吧。向神忏悔，圣光将进化你身上的罪恶。” 陈松顿时哭笑不得。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很快就转变为惊讶。随着狄雨装模作样，以另一种音调吟唱几句祷词，杨雨婷的眼睛里忽然多了几分神采。趁着这时，狄雨赶紧将手上的巧克力放到她嘴边，同时再次吟唱道。 “罪人啊，你身上无穷的罪恶，必须受到惩罚。神爱世人，特意赐下的圣药，治疗你身上的顽疾，净化你身上的罪恶。” 说也奇怪，杨雨婷的眼睛有了焦距。她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巧克力，忽然抬头望向狄雨。半晌，她脸上忽然多了几分黯然，泪水忽地一下涌出了眼眶。她默默接过狄雨手上的巧克力，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就是这样。” 狄雨沮丧的叹了口气：“每次我这么做，她都能清醒几分钟。吃完东西，她又变得像刚才那样。两个星期前，她一次能吃下两个面包和三块巧克力。现在，她只吃得下一块。” 像是在证明狄雨所言非虚，杨雨婷吃完那块巧克力，目光渐渐变得涣散。脸上黯然的表情迅速消失殆尽，重新变成了呆呆傻傻的模样。 陈松目睹这一幕，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自认活了这么久，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未见过类似杨雨婷这样的情况。他手肘捅向一旁的陆离，不料却落了空。他一愣，很快便看到陆离走了上去。 “我明白了。” 陆离走到杨雨婷身前，反手拔出腰间的匕首。狄雨一见，顿时如同一只被激怒了的刺猬，嗖的一下挡在了杨雨婷身前。 “你……你想干什么？” “想救她。” “你骗人。救人拿刀干什么？” 面对狄雨的质问，陆离避而不答。他忽地伸手抓住狄雨的右臂，随手往后一甩：“看好他。” 陈松赶紧将趔趔趄趄倒在自己怀里的狄雨抱了个结实。狄雨挣脱不了这双强有力的胳膊，只得气冲冲的叫嚷道。 “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 “呜呜呜……小婷，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带他们来这里。” “安静点。” 陈松被吵得烦了，恶狠狠的瞪了狄雨一眼：“他不是坏人。他这么做一定有理由。老实呆着看就好了。” 可是狄雨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叫嚷声越发大了。陈松无奈，只得加上一把力道，防止狄雨这个小鬼过去打扰陆离施救。 这时，陆离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他反握匕首，飞快在左手手腕上划了一刀。鲜血瞬时涌出。他立即扔下匕首，右手按在杨雨婷头上，保持仰面的姿势。同时，他的左手伸到了杨雨婷上方。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一滴，两滴，三滴……几滴鲜血落在杨雨婷苍白的嘴唇上。仅仅几秒钟，她脸上多出了一丝血色。眼睛也渐渐有了一点点焦距。 陆离松开手，随手在左手手腕上一抹，擦掉血迹。恰好这时伤口愈合结疤。随着他这一抹，疤痕随即脱落，露出了下面粉红的新生皮肤。 “愿不愿意跟我去把罪魁祸首斩尽杀绝？” 陆离蹲下身来，注视着杨雨婷刚刚有了些许神采的眼睛：“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已经死了。你作为女儿，这么自我逃避对得起你父母吗？” 这时，杨雨婷眼中又多了几分神采。陆离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走？还是留？” 杨雨婷眼中变得清明。她抬起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走。” 狄雨呆住了，忘记了挣扎，更忘记了擦掉脸上的泪水。他呆呆的看着正努力扶着箱子站起来的杨雨婷，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了眼眶。 陆离神情肃然，注视着杨雨婷依靠自身的力量慢慢站起来。不一会，杨雨婷终于站稳了身子。她咬着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血色的嘴唇，一步步慢慢的走向陆离。 但是她终究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星期，一直都没有活动。腿脚显得有些僵硬。刚挪出两三步，她身子一晃，身不由己的向前扑倒。 “小婷。” 狄雨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想冲过去搀扶。不料陈松还没松手。他反应过来，想要提醒陈松松手已经迟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杨雨婷这么摔倒，而陆离却依旧无动于衷，急得他满头是汗。 无人搀扶，杨雨婷毫无意外的摔倒在地。虚弱的身体已然承受不了这次摔倒。她趴在地上，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陆离视若无睹，转过身来吩咐道：“你们去找辆卡车。等会把这里的食物都运回去。” 陈松点点头，夹着不断挣扎叫骂的狄雨走出了超市。陆离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吐出一句话来。 “我在外面等你。” 话音未落，杨雨婷咬紧牙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向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