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荆棘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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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兽威压笼罩的兽落潭上,三位男子踏在梅花钱阵,摇摇晃晃,飘忽地躲闪着虚空毒瘴,和潭底突兀喷出的泥淖浆柱。 白无期全身玄力猛注,催发这四个梅花钱阵护托前行,如此不遗余力地奔逃,也整整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穿越过那近百里泥淖长潭。 当白无期撤去冥渡钱灯,双足踏落在地上,前方是一片荆棘荒林。 “这里便是自兽落潭进入东陵城的最后一片防带,天行阁那帮兔崽子将其称之为‘天荆墙’,真搞不懂这帮脑子塞泥的家伙是怎么想的,明明就是一片野生荒棘,非得要美其名套上个‘天’字,什么土鸡瓦狗都叫天叉叉,真以为自家就是替天行道的正道扛把子了?” 面对着纠结面前的大片荆棘丛林,芍药山人拍了拍花衫上的污泥,语带嗤讽地说道。 宗询甲在冥渡钱灯拼合的梅花钱阵上,一路站得颤颤巍巍,时不时还要提防甲三冷不丁踹来一脚,如此提心吊胆大半天,如今脚踏实地,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那是,那帮畜生就是长年独占东陵城,把那眼角给扯高得无法无天了,还天天嚷着这天道神兵轮回剑该是他们天行阁的圣器,我看真被他们得手,还不得赶紧也改名‘天轮剑’、‘天回剑’?胆敢叫嚣和我家老大抢神兵,这帮脑壳塞粪的家伙,肯定活得不耐烦,真恨不得明早就凑齐那鹤天草烟,挖出沉沦的狱牙山,看老大拔回他的轮回剑,一脚蹦上去天行阁的九天刑塔,狠狠甩那帮孙子的龟脸!” 甲三听闻身边这位死皮赖脸缠着跟上的花衫男子,竟然也是对天行阁一副不爽模样,当即感觉对了胃口。 白无期环视了一下前方错生密布的荆棘,不禁剑眉都有些微皱,芍药山人说是野生荒荆无错,但却也并非平常的青赭荆棘那般简单,否则也当不上天行阁将其设为百里长墙。 “两位莫要轻心大意,这片野荆棘,生长了也有相当年月,不说其硬如铁,就是错生盘桓其中的毒蛇恶虫,一个不慎也是足以要去半条人命。且这片荆棘,顺着兽落潭,延伸足有百里长,其深亦达五六千米,荆棘林外,更有天行阁的弟子巡守其中,说是拦于青州与东陵城之间的一堵恶墙,倒是名副其实,青州那号称百万的重甲卫兵,何曾敢策马踏足这片天荆墙?” 芍药山人宗询甲,偷瞄了一眼白无期的神色,见其一副凝重模样,当即便正容严肃地和身旁的甲三说道。 在兽落潭乱石中他便听闻,白无期对这修罗邪刀可是在意得很,若在此耽误了他赶往炎沙岛的行程,一怒之下,会不会给他这位半路冒出的散修,来一记斩鬼刀,可还真吃不准。 在其说话间,白无期身形向前一个欺进,左手一转,斩鬼刀血光大作,血刃刀影直如量尺,对着前方的铁乌色荆棘丛林,一下狠劈! 这道天荆墙虽是坚硬,但终不及斩鬼刀的锋利,在这把鬼道神兵的利刃之下,断折无数,但白无期见状,蹙眉并不见舒平,神情却是更凝重了几分。 这片天荆墙果不寻常,天行阁显然是加持祭御了禁制法阵,隐隐竟有天道之力流转其上,触一发而动全身,将其血刃鬼力给消弭了大半,否则方才这一下劈砍,少则也能僻出一段小径了。 折断后的铁乌荆棘,却是再度缓缓地交缠一起,恍若活物。倘若如此无止境劈下去,这数千米的天荆墙,该砍到猴年马月。 白无期回首,对鬼畜甲三一个眼神示意,一道金光迅若流星没入甲三身体,甲三见状,伸手一接,紧握手心,愕然后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原来方才白无期心神通联,与他交代了些事情,甲三便暂留原地,让自家这位脸瘫般的白老大,独自一人继续前行当斩棘人。 芍药山人看了眼这奇怪的主仆二人,也懒得理会其中有何神化玄机,反正兽落潭横渡了,真有什么事情,他便隐起身子溜之大吉罢了。 宗询甲如此想着,手往指上的金戒轻轻一抹,一只小竹筒便握持手中,拧开木塞喝了几口清水。 “说起这个重甲卫兵,我倒是想起,途经青州时,听闻驻守荥阳城的一万重箭甲卫,此次也是千里迢迢拔营而来。” 甲三趁芍药山人被其所言吸引,扭头聆听之际,一把抢过其手中的竹筒,赶忙递到嘴边几下咕噜吞咽,便将竹中的清泉给一饮而尽。 身前的白无期听闻荥阳城的重箭甲卫,身形稍滞,握持斩鬼刀劈斩荆棘的力度更是凶了几分。 当夜在荥阳城中陈府偏房外,被重箭甲卫给万箭追袭得鬼符爆发,这笔血口见骨的窝囊账,白无期可是记在肚皮内,清楚得很。 “是啊,在下也听闻了,这荥阳城三万重箭甲卫统领刘青山大胖子,自身猎灵修为资质算是中等,但这统御兵士的能力确是一绝,三万重箭甲卫啊,在他手中,捏得就似个铁球模样,他往哪里扔,决不会溜滑到其他方向,中原一州五城也不少人戏称,若是刘大胖子要那三万兔崽子,控弦策马直踩乾坤殿,这三万箭簇啊,打包票是不会歪腻分毫,铺天盖地塞满青州人皇首都行宫的上空。” 宗询甲啧啧说道,对于荥阳城的三万重箭甲卫统御,显然是佩叹得很。 “如此听来,这胖子倒是个狠角色。山人甲,凭你这一身善隐行踪的功夫,你我也算同道中人,这南阳北雁,东陵西洛,不说九州八方都走了个遍,但起码这一州五城内的花边碎闻,听得是要比寻常人要来得更丰富些,你倒给我说说,这刘青山,到底是什么个来头,怎么仅是区区的玄阶初期修为,便得以当世人皇如此器重?须知这荥阳城外可是有座鬼城,这三万重箭甲卫,驻扎于城中,不光是杀杀江盗,刺刺毛贼那般简单。” 鬼畜甲三将饮尽的小竹筒丢还给芍药山人,双足踢了踢地面上的沙石,两脚一曲便跌坐在地面上,这一路过来,他那条白裤,看来已是灰黄斑斑了。 对此甲三倒毫不介意,这么些年来,日子都是过得这般流离浪荡,哪得那么多讲究。 甲三拍了拍腰间,几下搜寻,发现再无干粮,百无聊赖之下,干脆便啃咬其自己的指甲来了。这离行兽虽是化作了人形,但五甲却是尖锐,匿形藏踪之下,一个冷不丁发狠,还真能将人给撕破脖喉。 芍药山人见状,倒也乐得歇息一下,学着甲三模样,两脚前伸一屁股坐在土地上,能如此清闲看着当世六道转轮人在其面前傻忙乎,何尝不是一桩天大的难得景观。 “说起这茬事,甲兄可能就有所不知了。这刘青山啊,传闻是跟如今的青州都统大人,可有着非同一般的师父门生关系。” 宗询甲不知何时,又从金戒之中化出了一只小竹筒,转过身子避着那位无赖的精瘦鬼畜,吞咽了几口清水之后,抹一把嘴角水渍,啊叹一声,对身旁的甲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