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哀求
长长的石阶上，一人仓皇而去，背影踉跄，神色沉重，悲情难诉。魔西自角落里走出来，疑惑地看着一路向下的玉帝，心中莫名，转头看向前方不远的殿门，快步行了过去。 重新关闭的殿门，其上萦绕着淡淡波光，冷冽的仙气若有似无。 “结界？”魔西沉吟片刻，尝试着伸手过去，修长手指穿过波纹，却并无任何机关陷阱。魔西犹豫了一下，收敛妖气，直接推门而入。 “形同虚设？”魔西回头看着门口波光闪烁的结界，心中疑惑更甚。 身后硕大的阴影压了过来，魔西立刻警惕地转身看去，殿门却在这时陡然间关闭，发出“砰”的一声，震得魔西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大殿之内，无风无光，唯有泛着淡淡金色的神像看的清晰。魔西向前走了几步，脚下也不知碰到什么，似有物体滚落一旁。 魔西此刻却无心去管，他只怔怔看着那尊神像，如果不是他闭着双眼，他一定第一时间就能认得出来。 “云浅？”魔西禁不住唤了一声。 “魔西，好久不见！”陡然间响起的声音吓了魔西一跳，他环顾四周，却并无活人气息。 “魔西，好久不见！”那声音再次响起，闷而低沉，疲倦而又萧索。魔西将目光重新投在硕大的金像上。此刻的金像出了那微弱的金光，还闪烁着一抹淡淡的白影，似有一人投射其上，却又看不清五官长相。 “云浅？”魔西尝试地又叫了一声。 “魔西，好久不见！” 这一次，魔西无比确定，声音源自于神像。“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你，为何也在这里？”金像反问。 “我？”魔西一怔，抬头回道，“我在找一个人！” “找到了吗？” “还没有！你那？为何会在这里？” “我在等一个人！” “等到了吗？” “等到了！” 魔西直直看着前方，没再开口。那金像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一时间整个庙宇再次陷入沉寂。 “玉帝他~”魔西踌躇片刻，却始终没有组织好语言，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金像却已经帮他将话说完，“他来忏悔，来解惑，来告知！” “因何事忏悔？为何事解惑？又告知你何事？”魔西立刻追问。 “因昨日之事而忏悔，为今日之事来解惑，告知我明日之事的选择！” 魔西听不太懂，垂着头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魔西又问，“你要等的人，来过了？” “刚刚来！” 魔西心中一动，“你要等的人，是我？” “是，魔西，我要等的人是你！” “为什么？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在等韶乐？” 魔西神情一暗，没有回话。 “不用了！我等不到她，她也回不来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回不来了？明明~” “那个人，不是韶乐！”低沉的声音发出一声喟叹，“她不是韶乐！” “她不是韶乐？阿音不是韶乐？这，这怎么可能！”魔西下意识的摇着头，“明明是赤金丹亲自选的主人，为什么会不是妖帝？我不信，我不信！” “赤金丹的确选择了她，可是，韶乐却已经死了！” “死了？”魔西无意识地重复着。 “是，死了。rou身灰飞烟灭，灵魂支离破碎，游荡于太虚之中，若这世间还有属于妖帝韶乐的东西，那就只剩下一抹怨念！” “怨念？因何而怨？” “因爱，因情，因这天下！” “我不懂！” “她因爱而选，因情而困，为这天下而死。可是，这爱，这情，这天下，却都愧对于她，她又怎能不怨不恨！” 魔西死死握着拳头不说话，当年韶乐临行前的决然和坦然如今竟成了笑话。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念，也成了空谈。原来，她死的这般不甘，这般怨恨。原来死而复生，就是一个千古谎言。 “你的确愧对于她，你的确不配再等她！”魔西恨声说道。 “是，我的确愧对于她，所以，我发誓，永生永世，绝不再与她相见！不害她凄苦，不害她颠狂，不害她苦等！所以，我说，我等的人是你！因为只有你，曾经单纯地爱着她，所以我希望，你能解她之苦，可以将她的怨念消除，让她在太虚中游离的魂魄得到安宁！” 魔西直直盯着神像，“所以，你选择不张开双眼是吗？你就是个懦夫，不敢承担责任的懦夫。当年，我就该死命拦着，那样妖帝也不会枉死千年！” 神像没有说话，那抹身影也随即变得极淡极淡。 “你躲在这金像中，受蜀山之人的供奉，却不敢去承担自己犯下的错误，我看要忏悔的人不是玉帝而是你！我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我一定会复活韶乐，让她亲眼看一看她爱了千年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魔西，你会后悔的！” “哼，我已经后悔了一千年，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余下的这点人生？”魔西说罢再不看神像一眼，拂袖离开。推开大门的刹那，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带着无奈的叹息，低低说道，“韶乐的怨念被纪洛封在了冥幽剑内，我求你，放她自由！” 魔西整个身体都怔在那里，他竟然听到了高高在上的云浅君上在哀求自己。魔西鼻子一酸，眼圈微红。那个人，曾经是自己最为尊敬的前辈，也是自己心甘情愿退出竞争的情敌。那个人，一袭白衣，身披紫金战袍，战无不胜，高傲绝尘。那个人被称为神族之神，被尊为云浅君上，如今却只能躲在死物之内，去哀求别人的成全。 魔西死死攥着门柄，却给不出任何承诺。他该恨吗？该嘲笑吗？不，他有的只是心痛，只是悲凉，只是前尘往事无法追溯的无可奈何！ 最终，魔西依旧什么也没说，只将那门重重关上，一个人立在长长的石阶之上，突然间觉得，天地之间，一切的一切都那般可笑，那般虚幻。 他抑制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泪痕，又颓然倒地，抱着膝盖，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