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卓家的血

    史玉龙却似突然反应过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浑身的淤青，跑到黑龙面前，双眼迸射出兴奋地光芒。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有死人才能用这宝物？”

    黑龙冷哼一声笑道，“人间有句古语，‘置之死地而后生’，少侠难道没有听过？”

    “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死地而后生？”史玉龙盯着手里的青玉令牌，温润澄清，血丝流转。史玉龙宛若受了蛊惑一般，单手化爪竟用了十成的功力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打去。

    “砰”的一声，李江那句阻止的话还未喊出，史玉龙就已经口吐鲜血摊在了地上，手中那块青玉，在鲜血之中，依旧毫无反应。

    黑龙忍不住嘲讽，“你看，凡人就是如此愚昧无知，我真不知道，这天地之间，为何要有他们的存在！”

    江小雨狠狠瞪着他，本应愤怒至极，却忽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脸长的比屁股还要难看的丑八怪，竟然还好意思质疑别人的存在，简直可笑至极！”

    黑龙一掌挥了出去，却被江小雨轻松接住，力道转了方向直接击在一侧的铁笼上。“哐当”一声，铁笼应声而裂开，里面滚落出三个干瘪的尸体，为这修罗一般的场面又添了nongnong的一笔。

    黑龙此生最恨别人讥笑自己的容貌，此刻双眼邪气渐浓，额间黑气萦绕，他身后的魔兵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玉壶子看着出气多入气少的卓灵儿。心中恐慌不已，再也顾不得其他，口中低声默念了一个咒语，那躺在史玉龙鲜血之中的青玉令瞬间有了反应，竟兀自跳跃起来，想要飞回卓灵儿体内。

    与此同时，剑拔弩张的场面却陡然停住，黑龙的掌风擦过江小雨袭向他身后不远处的玉壶子。玉壶子本就重伤在身，刚刚又汇集全力念出催动青玉令的口诀，此刻再无招架之力。濯清轻轻抬起的手臂。却不自主地停了一下。

    只这瞬间的迟疑。那一掌就狠狠打在了玉壶子的胸口，心脉已断，饶是神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了。

    那刚刚升起的青玉令被黑龙一把攥在手中。立在他身边的水怜月突然感觉到。消失在自己左臂上的那片叶子。欢腾地向前蠕动了一下。

    而此刻，卓灵儿的气息更弱了。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抖了抖，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那段消失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三年前的夜晚，满院的鲜血残肢，她被长剑钉在门上，衣衫褴褛，看着那人将火把投进屋内，看着那血流不止的尸体被烧成灰烬，看着那人扬长而去。

    “季常，我卓家究竟与你何怨何仇！”来自于三年前的怒声喝问，与卓灵儿此刻的质问叠加在一起，硬生生把季常震得一个激灵摔在地上。

    季常急急推开犹如行尸走rou的人群，跳着脚越过濯清等人，带着讨好和希冀问道，“黑龙大人，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这群江湖人的三魂七魄也差不多被吸干净了，黑莲重生之日已不远，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究竟要如何才能救我夫人了！”

    玉壶子呕出一口鲜血，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季常啊季常，你白白活到八十岁，却看不透这人世轮回的因果。你不就是想救活已死的人吗？好，我告诉你，那块青玉令，可跨越阴阳，令人起死回生。”

    “你说的可是真的？”季常惊喜地看着玉壶子，却在瞥见苍白的卓灵儿时信以为真。“是，一定是这样的。三年前你明明被钉死在门上，不可能会活到现在。一定是这块玉牌让你起死回生了。”

    季常转头再次看向黑龙，黑龙把玩着手中的青玉令，看着对方眼中迸发出的希冀之光，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季老爷，你想用它救你的夫人？”

    季常如乖巧的狗儿一般点了点头，恨不得跪地摇着尾巴来讨好对方。

    黑龙似乎对他的态度极为满意，竟真的扬手将那青玉令掷了过去。季常开心滴踮着脚就要往外走，黑龙却又不急不慢地开了口：“季老爷，我忘了告诉你，这块青玉令受卓家血脉滋养，要想起死回生，必须卓家人的血！否则，下场也只能跟这个什么夺命双钩一样，不死也得死了！”

    季常心中咯噔一下，乐娘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抱着卓灵儿的手臂不自主地紧了紧。而李江脚下微动，却被濯清轻轻拉了一下。

    李江不解地望过去，濯清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做解释。

    李江心中有些不愿，却不敢违逆濯清的意思，只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季常。

    “你杀了别人全家，这会儿还希望别人帮你救人？季老头，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江小雨虽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却也并不阻止，因为青玉令的用途，他比谁都清楚。

    卓灵儿已死，又何来卓家的鲜血去救人。早在三年之前，季常就亲手将他拼命想要完成的梦想敲了个粉碎。

    卓灵儿冷冷地看着走过来的季常，看着他那双眼睛，疯狂之后的颤抖和希望。卓灵儿突然间就累了，心里第一次不想再恨了。

    “季爷爷！”突然的称呼吓了季常一跳，他恍惚间记起，曾经有个孩童，在膝前攀爬欢笑，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唤着“季爷爷，季爷爷！”

    卓灵儿轻轻笑了下，仿佛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明媚单纯。“人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季常怔在那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卓灵儿却已经没了力气，她将最后的目光看向李江，那个曾经给过她一丝温暖的矮胖汉子，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终于，一切都不存在了，卓灵儿从心里发出微笑，绽放在嘴角。乐娘的泪，碎在卓灵儿白瓷一样的脸上，“乐姨对不起你，乐姨该拦着你，乐姨该让你离开，那样你就可以永远活着，替卓家活着，替我们活着！灵儿，我的灵儿！”

    她的哭喊像锤子一般，将已经四分五裂的镜面，锤了个粉碎。

    “死了，死了？”季常疯狂地扑过去，想从乐娘怀中将卓灵儿叫醒。李江再也忍不住，飞身一脚踹了出去，季常瞬间摔了个狗啃泥，一张脸如同刚刚做好还没有定型的陶泥，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他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不死心地冲向卓灵儿，李江被他狰狞的样子骇住，双腿有些发软。可扭头又看见卓灵儿毫无声息的脸，顿时怒从心生，抬脚又踹了出去。

    季常虽然面皮恢复了年轻，可是内里却早已衰老不堪，哪里经得起李江这力道。趴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一张脸已经扁成了大饼，可双手却还是不死心地向前爬。李江有些气，又有些怕，还有些心慌。

    “你，你醒醒好不好。所谓死者为大，她已经死了，根本帮不了你，你又何苦连她的尸首都不肯放过！”

    季常的脸已经看不到五官，全部如面团一样糊在一起，话已经说不出来，只不甘心地拼命举着手中的青玉令。

    玉面温润澄清，内里血丝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