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竟忘了么
来到懿年殿时，纤尘正好遇上刚刚从殿中走出的万萩澄，便与之寒暄了几句，从他口中，纤尘探知到漓楚衾昨夜星辰已踏上了返国之路。 为何他走得这样急？云凉不是说，他此来碧落是为了找人…… 这样想着，纤尘已进入内殿。 “漓楚衾此人，我们不得不防……” “啊？”看着殿上支颐着脑袋浅眠的华贵女人，纤尘觉得她应该是在说梦话。或者，她把自己当成了万萩澄。但漓楚衾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万潋意起防备之心呢？ “臣妾参见太后……” 万潋意眯了眯眼，“是蘭儿啊……” “嗯，臣妾特来向太后辞行。” 万潋意正了正身子，似笑非笑道：“蘭儿，本宫听说你和漓蔓二皇子早已相识，你觉得，漓楚衾是个什么样的人？” 纤尘不由一怔，缓缓抬头看向她：“臣妾不敢妄断。” “哦？”万潋意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本宫有个问题，想问问蘭儿假若你是本宫，你会如何处理？” “请太后明示！” “日前，芠澜国局势不容乐观，战争可能一触即发。而漓楚衾曾送给本宫一卷军器师风庭柳的真迹，上面介绍了不少兵器的锻造改进之法。本宫已命我朝众多杰出的军器制造师查看过，他们皆是没能瞧出任何端倪。如若是你，你会采用么？”万潋意弯而细长的眉挑了挑，直视殿下之人。 看来，她只是对漓楚衾有所顾虑。 纤尘垂眸想了想，回道：“臣妾认为可以采用其图纸先炼制少量的兵器，再组织一场小规模的军事演习，让人数且实力相当的两支军队分别用我朝军器和依照漓蔓之法炼出的军器对战，届时再看成效。” 万潋意面露欣慰之色，复又追问道：“此法本宫也想过，只是历年来，漓蔓军士的战斗力都远在我碧落军士之上。即便我们的军士拥有了他们兵器，又怎能保证不输于漓蔓军士呢？”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芠澜不过是一个幌子，漓蔓，恐怕才是她的最终目标。纤尘静静端量了万潋意一眼，几日不见，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人已消瘦不少，昔日那白皙莹润的手指上，竟有根根细骨突出。 云凉说，她这几日患了头痛之疾，时常夜不能寐；难怪最近见到她，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蘭儿若是不想答，便可以不答。”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将这些事情强加到柳纤尘的身上，万潋意连忙收住，温和的笑了笑，下座迎到柳纤尘身前，“今日是蘭儿回府归省的日子，本宫似乎有些多言了……” “太后何不将肩上重担卸下？殿下身为碧落之君，他有职责承担一切……” “呵呵……”万潋意朝着她笑了笑，双眼却已空洞，“蘭儿也觉得本宫是在架空殿下的权利？” “臣妾不敢。”纤尘旋即俯首，全然忘记了自己脖颈处的伤。咬咬牙，她强忍住伤口崩裂后的疼痛。只是眼下，血水已经渗出，终究不宜久留。 “时辰已不早，臣妾得走了……” 万潋意并没有回话，只是背着纤尘摆了摆手，示意准她退下。 纤尘福了福身子，拜别道：“此后一月，臣妾不能来给太后请安，还请太后保重凤体。臣妾，告退……” 离开懿年殿后，一直走到御花园，纤尘都是满腹心事。 慕容皇后之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箫钰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她，而我显然是被万潋意亲手拉入其中。在那件事情上，我究竟充当了怎样的一颗棋子…… 还有，箫钰近来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的转变。紫虚殿地下宫内发生的事足以证明，箫钰把我赐居紫虚殿是早已计划好的。然而，他的转变又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他那么急切的想让我供出万潋意是谋害皇后一事的主谋，目标又岂只是区区一个我？ 然而箫钰却并非一个没有远见的人，眼下万潋意依旧把持着朝中大半的实权，此时与她决裂，于他自己于碧落江山，都不会是一个好的决定。也就是说，此事的最大获益方，似乎只会是那个早已香消玉殒的人吧…… “殿下，弱雪下去拿个篮子过来。” “去吧。” “都说欲看琼花，必往煙城；如今看来，煙城最好的琼花都已被殿下收入囊中。” “你说的不错，朕把它们移到这里，只为一个人……” 耳边谈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纤尘听出其中一个是箫钰的声音，便旋即躲到一丛湘妃竹之后，屏住呼吸等他们走过。 “今日西风猖獗，前面花木有些稀疏，怕是会吹坏了身子。殿下何不往南向而去，奴婢听说那边潋玉潭中已有早开的水芙蓉……” 闻言，纤尘不由松了口气。然而正当她小心翼翼的往外探一眼时，一股凉风呼呼袭来。她满心忐忑的转过身子，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之人的模样，便有一只大掌迎面飞来。 “呜……”身子被按住的瞬间，她口中闷闷发出一声。 “是你！”箫钰双眼轻蔑，一把松开捏住她咽喉的手。 纤尘默然与他对视一眼，抬手至锁骨之上将被他扯乱的纱稍稍整理一番，之后便径直跪下。 箫钰并未料到是她，不过，方才自己并没用几分力，她的反应…… 隐约有种湿湿的感觉，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心。这一眼触目惊心，那上面已沾上大片的殷红鲜血。顿时，他峻眉一沉：“你受伤了？” 纤尘抬头看着他，嘴边竟漾出一抹嘲弄的笑：“拜殿下所赐，竟忘了么？” “你说什么？”箫钰鹰目微眯，其中有疑惑，更有种他自己都无法看透的无措。 “呵呵……” 纤尘笑了笑，将目光转到远远站着的那位蓝衣蒙面女子身上，低低语气说道：“箫钰你记住，我柳纤尘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心，你也没有办法让我去承认一件没有做过的事。” “对殿下而言，我不过是只没有任何价值的棋子，所以我奉劝殿下，还是早日把我弃了……” 说完，她起身离去。